叶景槐从秦小欣身上收回担心的目光,看了眼叶景桐;这才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行为已经越距了。尴尬地垂下眼睑,轻轻地摇了下头,低声道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象逃跑似的出了门。
秦小欣没吐,只是有些累。走了一路,疯疯颠颠的装了一路,她把自己折腾累了。进门,匆忙的拿了件睡衣,转身就往大卧室跑,她想躺下来倦在浴缸里洗个澡。
夜晚,外面的风大,又加上她奔跳得太疯,现在印在镜子里的人衣服不整,头发散乱,而且加上一直吹风的缘故,嘴唇干燥,红得象秋天的树叶。
秦小欣踢开脚上的鞋子,光着脚进入浴室,脱下衣服刚刚下水,从里面反插着的门被从外面一脚踢开。叶景桐一脸乌黑地站在被他踢坏了的门口。
“你干什么?”秦小欣下意识地就用双手护住了半裸在水面外的身体,瞪大眸子看叶景桐。叶景桐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伸手将秦小欣刚换下的衣服抓起,拉开窗户扔出去。
“你怕什么,我叶七就是再贱也不会碰别人用过的东西。马上起来滚出去,把浴缸给我用消毒水擦洗干净。”
门是被叶景桐踢开的,他转身出去时又回过来一脚踢合上,然后再是噼哩啪啦的一串响动。秦小欣无语地闭上眼睛,知道她刚刚脱在外面的鞋子也未能幸免于难。
身体才刚刚泡在水中浴了一下,头发都没浴湿,秦小欣不得不穿好睡衣走出来。一抬头,才发现床头的位置也空了。刚刚,未能幸免于难的不止她的鞋子,还有挂在床头的结婚照。现在那个地方突兀地露出一块白色的墙壁,巨幅结婚照已经不见了。
秦小欣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淋浴洗完了澡,正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过道里叶景桐怒气冲冲的声音就砸进来:“秦小欣你他妈的聋了吗,用过的浴缸为什么不消毒。”
秦小…欣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了头,这个时候,她不想惹这个无端发火的情兽。她窝在自己的蛙壳里,以为就这样叶景桐的气就可以随着时间随着她的沉默而消除了。却没想到只是一阵之后,隔壁的房间一阵几乎要掀了房顶的声音,随即连整个房间都跟着颤了一颤。
叶景桐竟然把浴缸砸碎了。
楼上楼下的邻居不堪忍受这夜半惊魂的动静,站在门口联合起来扯着嗓子连骂带砸地敲门,叶景桐不知道是砸东西发脾气累着了,还是顾虑到了邻居们的情绪,总之接下来,门外安静的再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第二天,秦小欣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开门出来竟然看到整套房子从上到下打扫擦拭地一尘不染。玄关处的鞋柜里,秦小欣用过的鞋子不管价值如何,悉数被清理到了门外。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半新不旧的样式过时的鞋柜,秦小欣的鞋子便在那儿落户。
秦小欣看着这些变化,一声没吭,打开玄关衣柜拿自己的大衣。这时候叶景桐悄没声息地出现在背后,声音声带象是受了压抑般的,扯着喉音听不出喜怒的说:“凡是在我眼皮底下能够见人的东西都给我清理掉,否则我不论价值如何,替你处理。”
小欣转过身,不躲不避,就那么直直地与叶景桐的对上,直直地看进他的眸子里:“这栋房子里,我留下的痕迹和可以示人的东西太多,包括我,这个活物,叶先生,你想如何处理?”
叶景桐挺拔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他在秦小欣的眸子里发现了他从没见识过的决绝和坚定,就这一瞬,他突然就看懂了她的眼神,这么不顾一切的坦荡,是已就此厌倦了吗?
秦小欣说完这句,转过身去仔细地穿戴,再也不看叶景桐。似乎过了很久,她才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有些趔趄。她回过身去,叶景桐已经象逃也似的闪身进了书房,清脆无力的关门声,象迟暮的钟声,在秦小欣脑子里震了一下。
叶友钦和汪梓涵在家中休养了近十天,终于在院子里含苞待放的梅骨朵绽开一抹粉红的时候,接到了组织部重新任命职务的文件。
两人同时被调离滨城,先去首都相关部门报到。
秦小欣给婆婆公公各买了一身保暖内衣,赶到家的时候,有关工作人员已经替他们收拾好了行李。汪梓涵拉着秦小欣的手依依不舍地在后院里转了一圈,握得秦小欣的手都被汗濡湿了,才终于出声,看着秦小欣,眼里带着一抹湿润。
“好孩子,以后不管妈妈在不在身边,你都要好好儿的。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难办的事,就给妈妈打个电话,别再一个人扛,知道吗?”
汪梓涵一副慈母临别时的语重心长,秦小欣心里,某个坚硬的部位突然似注入了一泓暖流,接着连她整个人都浸得柔软。她眨着长长的睫毛,拼命地将已涌到边缘的泪水憋回去,轻轻地出声回应:“我知道妈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这句话一出来,心中一个悔意瞬间就弥漫过来,刹那淹没了她的坚强。她怕汪样涵会看到自己的情绪,展开双臂跟婆婆拥抱,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在背后。
谁料想,只这一个目的性很强的拥抱,使她憋得辛苦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伏在汪梓涵肩上就轻声抽噎起来,而且越抽幅度越大,一半手背咬在口中,强迫自己不发出更大的声音来。
这个拥抱来得很实在,就如汪梓涵对她的关爱。二十几年来,秦小欣跟妈妈都没有这样的拥抱过,在妈妈面前都没有这样脆弱这样随意过。但是在婆婆怀里,她却放下了自己的伪装,踏踏实实地哭了。
秦小欣终于哭够了,擦干眼泪直起腰来,看着婆婆,原本想送给她一个勉强的微笑,却发现这个在滨城向来有铁娘子之称的婆婆,竟然也哭得整张脸都花了。
这个秦小欣没有料到,有些慌乱地从身上掏东西,却只掏到了一张软软的面巾纸,也不管婆婆什么态度,就动手替她擦拭双颊的泪。
两个人在外面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和妆容,再回到前院时,房子已经空了。原先气派优雅的主厅大门上,挂上了一把大锁。
汪梓涵毫不意外地微笑了一下,转头对秦小欣解释:“除了里面的生活用品,剩下的都是国家财产,这个星期内你抽空过来看看,喜欢什么就挑几样去吧,按规定,这房子最迟下月初就要上交财政了。”
秦小欣点对答应。叶景桐跟叶友钦爷俩倒是一直坐在车里说话,看到汪梓涵和秦小欣走过来,叶景桐才跟爸爸告别下来,站在一边。汪梓涵已经上了车,快要关车门的时候又突然探出半截身子来,招手叫秦小欣:“记得上次你给我和你爸喝的二锅头吗?”
秦小欣点头:“记得。”
“还有存的吗?”
“有,还有好几瓶呢。”秦小欣机械地回答,不知道这个时候婆婆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汪梓涵回头跟叶友钦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说:“如果有空来京的话,给你爸带一瓶。”
秦小欣还在疑惑着,车门关上,载着公公婆婆的车子在前后一溜警卫车辆的护拥下开出了院子。许久,秦小欣和叶景桐还木木地站在原地。
秦小欣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婆婆对她说过的话:“欣欣,你以后要好好儿的。”
“欣欣,受了委屈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欣欣,你就当我是你妈妈,记得常打电话”
“欣欣”
婆婆对她说了许多的话,但自始至终,一句都没提到叶景桐,更没提到她和叶景桐的婚姻。
叶景桐还带着早晨的那一身失落,人走屋空,他不敢回身再看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更不敢回身看腰背笔直的秦小欣,第一时间开车先走了。
秦小欣也没有看叶景桐,更没有去安慰他。下午回到单位,跟着检修组上了南垣去做维护。
山上风大,生存条件恶劣,秦小欣跟着一帮大老爷们徒步几天翻山越岭,走了近千公里,一个多星期后回到了滨城,个个都衣服脏乱,皮肤粗糙,嘴唇起泡。
回到滨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一帮人没有去单位,带着工具各自回了家。车子在鸣苑小区停下,秦小欣跟同事打完招呼下了车,看着车子开走,她站在小区门外犹豫着,最后还是迈步走到了楼下。
二十六层的一栋楼,几乎所有窗户都漆黑一片,只有十六楼,从客厅的落地窗户里透着一丝微弱的光。那似乎是从哪个没关好门的房间里透到客厅的光线。想必是叶景桐还没睡,依旧在书房里忙碌。
秦小欣拎着工具包的手紧了一紧,迈步正要准备进门,蓦地,客厅的灯亮了,随即,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窗口晃了一下,随即便消失。紧跟着,骤然亮起的灯骤然又灭了。
秦小欣的心蓦地提了一下,再次低头从一楼清点楼层。没错,那个依旧还亮着微弱灯光的楼层,就是她的家,是叶景桐的公寓。可是那个模糊的身影却不象是叶景桐。
只是那片刻的犹豫之后,秦小欣返身往回,出了小区。秦小欣每次出差都会在秘书台给叶景桐发短信,因为回来的日期不确定,所以她的留言只有去日而没回期。
秦小欣回到自己的家里,洗漱完毕后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回单位交接完,按照每次出差之后的惯例,她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离吃中午饭还早,秦小欣一身简单,回到了鸣苑小区的家。里外两层门,外面的防盗门没锁,虚掩着,只锁着里面的保温门。家里有人。
秦小欣犹豫了一下,抬手,准备敲门。但想了想,还是拿出钥匙来打开了里面的木门。客厅里安安静静的,但是楼下的洗浣室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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