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群人离开,她才敢抬起头,慢慢回头,周围恢复了一片平静。
没有一点点痕迹,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他
庄齐回到家里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里面意外的一片漆黑。他进门,脱下鞋子,打开灯,放下包,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他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完后抹了一把满是水汽的镜子,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这些年,他的面容其实没有多大的改变,依旧是惊人的英俊,星眉朗目,鼻梁挺直,嘴唇削薄。听人说薄唇的男人薄情,他想,或许说的就是自己。
庄齐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笑,薄情有什么不好。若不是薄情寡性,他也不会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
披了件浴袍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意外看到半躺在床上的女人,连鞋也没有脱下。她半闭着眼睛,双颊绯红,精致的妆容微微有些花,面容却还是媚人。
“你还没有洗澡,一身的酒气,给我起来。”庄齐按捺住心中隐隐的怒气,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隐忍地开口。
她没有理他,咕哝着翻了个身,把被子半卷到身上。
“叶语鸢我最后说一遍,你给我起来。”他冷冷地开口,语气冰冷。庄齐是个没耐心的人,受够了她的置若罔闻,一把拉起了床上的女人。
叶语鸢被他弄得恼火了,站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庄大院长什么时候管过我?你既然从来没有管过我,拜托就坚持到底!”说完摔门出去。
庄齐在原地站了一分钟,最后面无表情地把被套床单都换了,把原来的扔到门外,再“砰”地关上门,疲惫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十分钟后,他听到锁门的声音和汽车发动的声音。
叶语鸢又出去了,每一次都是一言不合,被他气走,他早已习惯。身边的好友好多次戏谑的跟他说,你老婆好歹是院长女儿,你得学着哄哄她,不然哪天她大小姐一个不高兴去向她爸告状,你这副院长,就永远没法转正了。
那就让她告。
庄齐漠然地答。
他和叶语鸢结婚六年,叶语鸢曾和他半是开玩笑地说过,还没到七年之痒,就觉得好像到了尽头。那时庄齐很想笑,他想,他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又有什么尽头之说。
叶语鸢是个各方面都较为完美的女人,有一张漂亮脸蛋,家境好,爸爸是私立医院名禾医院的院长。叶语鸢性格很强,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呆在爸爸的医院,人冰雪聪明,年纪轻轻就靠着自己当上了市医院的主治医师。
人生一片辉煌,直到遇上了庄齐,拥有了一段自以为不错的婚姻,结果一败涂地。
庄齐早上八点到医院,他今天本没有班,但是因为有叶院长的朋友要住进来,特意让他早点过来,讨论一下手术事宜。
“院长。”
叶振涛看到庄齐进门,刻板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站起来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让秘书给他泡了杯咖啡。“庄齐,以后在医院,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叫我‘爸’。”
庄齐微笑。
叶振涛对他很好,十分器重他,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庄齐是他的女婿,但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庄齐自身。他很努力,工作认真,并且极有天赋,曾经完成过很多台异常艰难的手术。这在他这个年纪,是非常难得的。因而叶振涛很看好他。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当年,为着女儿,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这次入院的叶振涛的朋友,有些特别,这也是叶振涛特意找庄齐谈的原因。那位朋友庄齐并不陌生,庄齐更熟悉的是他的儿子,应该说,那人是他职业生涯的一个污点,曾经的噩梦。
姜董的小儿子,姜弋,庄齐在六年前曾为他做过一个不大的手术,手术很成功,可在结尾的时候,庄齐出了点小差错,导致了姜弋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差点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那段时间是庄齐最黑暗的时期,他那时是个小医生,姜董自然不会放过他,后来还是依靠了叶振涛,才免除了吊销执照。
“姜董他,不怕”庄齐有些迟疑地说。
“不怕不怕。他早就跟我说了,我的女婿,他放心。他知道你当年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才会精神出状况,很是理解,而且你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庄齐了,这些年排你号的人都能绕地球几圈了。”叶振涛开了个玩笑,庄齐但笑不语,眼底一片不易察觉的暗沉。
之后其他两名医生也来了,叶振涛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姜董的病房,不出所料的,姜弋果然在病房,给姜董削苹果。抬头看到庄齐的时候,没有半点惊讶,反应很平常,说了声:“庄医生,好久不见。现在要叫庄院长了吧?”
姜弋和几年前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庄齐上次看到他,他还是个面容清秀却浑身带刺的叛逆青年,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六年时间,让他显得成熟多了,面部轮廓硬朗了不少,人倒是和从前一样,看上去清爽帅气,不像普通的所谓艺术家,邋遢不已。
姜董是老来得子,今年已经近七十,有严重的心脏病,之前就发作过两次,这次是不得不手术了。他对庄齐的态度非常好,不停夸他,庄齐在一边含蓄地笑,维持一派谦和。姜董的这副样子,使他都快忘了,当年那个咄咄逼人的嘴脸。
还有姜弋。庄齐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能够嚣张霸道到那样的地步,简直是得理不饶人。
庄齐因为这桩事心情并不是不好,午饭后去顶层的病房看父亲。自从车祸,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年,七年来,从未清醒过。
庄齐自己是医生,当然知道,父亲醒过来的几率很渺茫,他每隔一天去看父亲,每次见到的,都是他紧闭双眼的样子,庄齐已然习惯,也早已麻木。
“庄院长来了?叶小姐前脚刚走呢。”护士走进来,和庄齐打了个照面,笑眯眯地说。
庄齐随意“嗯”了一声,走出了病房,然后给叶语鸢打电话。
庄齐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叶语鸢虽然平时任性,对待他父亲,还是极周到的,每天坚持来看老人家,在他床边说半小时话,比他这个儿子还要上心。他也曾想过,如果父亲醒来,会不会喜欢这个儿媳。
从前的叶语鸢应是庄怀德赞赏的女孩,独立自主,聪慧有自信,不过作为儿媳,庄齐想,父亲不见得喜欢。庄怀德曾说过,在他的心目中,能做庄齐老婆的,只有一个人。
庄齐从来没有把那句话当真过,就像他从来没有对那个人认真过。
余声。他将她打发走的时候,只用了短短两分钟,就抹杀了他们的二十年。庄齐的心是冷硬的,事隔六年,他只记得自己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结婚了,你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们的家,容不下你。
他给了她一张卡,说每个月会她打钱,一开始是两千,后来是八千,但是没过多久,那些钱就自动退了回来,她的卡已经注销。
那时的庄齐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想,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可随后就淡然了,这样也好,他已有了叶语鸢,叶家没有理由再容忍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他说服自己,父亲抚养了她二十年,庄家对她做的,已经足够了。庄家不欠她,他庄齐也是。
庄齐还记得当年她说的最后一个字,她说:“好。”然后安静地收拾行李,庄齐忘了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从小时候到长大,他一直在遗忘,却忘不了她临别时的那个眼神。
叶语鸢的电话很久都没通,就在庄齐要挂断时,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喂”。
“你在哪里?”
叶语鸢笑了笑,笑声很是悦耳:“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庄齐没有回答,眼睛望着窗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约了爸爸一起吃晚饭,我现在在和同事逛街。我没开车,等会给你打电话你来接我。怎么样,庄院长有空不?”
“知道了。”
叶语鸢是个很难理解的人,她很多时候会对庄齐大发脾气,闹到不可开交,庄齐好几次都以为她要说离婚,可到了第二天,她又会笑着来缠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庄齐有时候会想,要不是叶语鸢是这种性格,他们早就离婚八百次了吧。
庄齐挂断电话,叶语鸢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拉着旁边拿她打趣的同事继续血拼。
所有人都羡慕她,有个好爸爸,是市里著名私立医院院长,还有个好老公,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叶语鸢要很努力,才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幸福真的是个假象。
结婚六年,叶语鸢再清楚不过,庄齐是个好医生,好男人,却不见得是个好老公。他对她一直是淡淡的,如果不是她惹他,绝不会轻易生气,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脾气。叶语鸢这六年来过得是压抑的,那种无论怎么做都没法引起他注意的心情,实在是令人沮丧。
她甚至怀疑,当初从余声身边抢走他,是不是正确的。其实她并没有用什么卑劣的手段,一切都是庄齐自己的决定,他为了事业和他的父亲与自己结婚,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是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这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叶语鸢第一次见他是来医院找叶振涛时,那时余声给庄齐送午饭,很简单的菜色,他却吃得一脸幸福,看着余声,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帅的不可方物,眼里仿佛有光。
庄齐一直瞒着自己和余声在一起过,他说她只是个借住在家的小妹妹,其实叶语鸢是知道的,却从未拆穿。她很爱他,但她并不确定,自己会比那个女孩更爱他。
几年前在她工作的医院,叶语鸢见过余声,她从未和庄齐提起。那时叶语鸢是妇产科医生,余声是病人,叶语鸢还记得那个曾经笑得灿烂的孩子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泪流满面的样子。
她淡淡地问余声:“他知道吗?”
余声用几近惊恐地眼神望着她,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