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墓园仿佛变成了她的家,一个个的看过了家人,她最后来到蓝父的墓前。
然而,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白色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若航。
他背对着她的姿态,真的就像以前若航常常留给她的背影,很熟悉很熟悉。
她顿时激动了,走上前去,声音都在颤抖着:“若航,是你吗?”
面前的男人回过头来了,很温和的对她笑笑,“你好,我是Sean。”
不是若航!
一种强烈的失望席卷向她,令她险些站立不住。
自从妈妈和外公都走后,她常常在夜里惊醒,有时候刮过一阵风,树叶沙沙的响起来,她会以为是妈妈回来了。有时候小雨拍打着窗户,有一声没一声的,她会以为是心彤在叫妈妈。
她经常出现某种幻觉,以为是大家都回来了,可是打开窗户,除了寂寥的夜,就是寂寞的风。她的妈妈,她的心彤,她的外公,谁都没有回来。
就连若航,也是假的。
“小姐,你没事吧?”他看她有些不对劲,关心的问。
她悲伤的摇摇头,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他大概二十六七岁,和若航的年纪差不多大,身材比例也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爱穿的衣服颜色,也一样,笑起来的时候,也一样。
唯一陌生的,是这张脸庞,比若航更帅气几分,比若航更阳光几分,却是十足陌生的男性脸庞。
她确信了,这不是若航,若航没有回来。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爸爸的墓前?
她很疑惑,“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Sean!”他第二次报上自己的名字。
“Sean上帝的恩赐”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吗?她喃喃自语着。
“小姐,你没事吧?”他关心的问。
“没事。”她很无力的应了一句,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Sean你好!请问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喔,我是受人之托,帮他拜祭一下故友。”他指指蓝父的墓碑。
“受何人之托?”她的亲人不多了,除了阿梓和桑榆,就剩下若航了。
会是若航吗?
Sean温和的笑笑,摇摇头,“抱歉,我必须遵守我的承诺,为他保密。”
“是若航吗?”情急之下,她抓住了他的手,急切的问:“是若航拜托你来的吗?Sean,请你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我叫蓝若溪,你今天拜祭的人是我的父亲。我一直在找我的弟弟若航,可是一直找不到他,先生,我请你告诉我,是他拜托你来的吗?”
“蓝小姐,请你别为难我,我答应了我的朋友。”
“那你告诉我,他好吗?他活得好好的,是吗?”
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对她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她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跌在夏父的墓前,笑中带着泪,“爸,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若航活得好好的,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他好好的活着”
Sean见状,很不忍心,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了。
若航见他要走,急忙又拉住了他,“既然若航活着,为什么不愿意回来?Sean,请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我是他的姐姐,我必须要找到他。”
“蓝小姐,请你别再问了,该回来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
“那什么时候才是该回来的时候?需要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要不了那么久,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他发生了什么事?”她喃喃自语着,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蓝小姐,我言尽于此,再见!”
他无法再待下去,无法再泄露更多,大步迈开走远了。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个酷似若航的背影,靠着爸爸的墓碑,“爸,若航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告诉我吗?”
一阵小小的风吹来,仿佛是爸爸的声音。
她又哭又笑的,满脸是泪。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若航在哪里,但至少,她确信了一个消息,若航还活着。
这是事实,不再只是一个信念了。
没有在墓园里多呆,便动身去了医院,这个消息对于不幸的蓝家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和阿梓分享。
然而,阿梓听完她讲起下午的事,感觉却非常不可思议,“我从来没听说过若航有个叫Sean的朋友啊!”
“我也没听说过,大概是他这两年里认识的朋友吧!”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认为他的可信度有几分?”
“我看他应该不像是在说谎吧!”若溪回想着当时在墓园里的情形,“不管怎么样,我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阿梓却仿佛没有她这样的自信,眉头深深的锁在一起。
“阿梓?你在担心什么?”她不解的问。
“我在想Sean说的话,若航不愿意回来。”
“也许现在若航还有未完成的事吧!”等到他回来以后,关于当时是谁打的电话给他,在车里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就都一清二楚了。
“还有什么事,能比劫后重生和一家人重逢更重要的?”
这个问题,其实想想也就知道了。
若溪之前也不能接受Sean的说法,所以来医院的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个问题。若航是她的同胞弟弟,她很了解他,他不是那种有家不顾的人。
她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在临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比若航更清楚。如果说她是在盲目的寻找证据,那么若航就一定是有目标的追查。所以他不愿意回家来,不愿意和他们团聚,也为了不打草惊蛇。
应该是这样的吧!
阿梓关注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到她握紧了拳头,眼里迸发出一种坚定的光芒来,他更担心了。
“一定要报仇吗?”他不知是在她问她还是问自己。
“阿梓,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他忧心忡忡的,握住了她的手,“说真的,若溪,我并不想看到你们这样。你和若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的性格我最了解。即使当初迫不得已投身商界,你们的灵魂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就连若航明明没有错,却还是在蓝家人的怨恨压迫下进了监狱,他也不曾怨天尤人。那么那么多的苦难你们都熬过来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为了仇恨而走上一条不归的道路。”
“不会的,”她很坚定的摇头,“我相信若航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也不会做傻事,我们只是想要莫菲得到她应有的惩罚而已。”
“但是我相信如果阿姨和外公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们这样的,他们只想让你和若航过得好好的。”阿梓认真而恳切的握紧了她的手,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咱不要报仇了,好吗若溪?”
“那就让他们白白的冤死吗?”
“不会的。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做,你不要再管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她万劫不复。
“不行!”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若溪——”他还想劝她。
“阿梓,你不要再说了。”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很坚定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只想做完这件事,你不要阻止我,好吗?”
“”
每当她用这样的语气恳求他的时候,他就妥协了。
是啊,他不忍心拒绝她,从来都不忍心拒绝她。可就是这份‘不忍心’,哪怕是要眼睁睁的看她往火海里跳,他也没有阻止的能力。
一个男人做到他这个地步,是不是很无能?
他没有办法,思来想去无法安心。
第二天,他一个人来到了沈氏大楼。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沈予墨的公司里来,公司里的员工并不认识他。
“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公式化的问。
“没有。”
“很抱歉,没有预约的人总裁是不见的。”前台小姐抱歉的笑了笑。
“那我现在预约,需要多久?”
“大概到三天以后,我也不是很确定。”
桑梓沉默了。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可以等三天,也不是多么紧急的事。但是三天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就像某年某月,他们已经决定了三天以后就离开这座城市的,只要三天,他们就都走了。可是,仅仅只是三天的时间而已,蓝母死了,外公死了,心彤死了,若航也失踪了。
三天,真的是不能预知的三天。
他想了又想,很郑重的问道:“我找你们总裁真的有事,麻烦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桑梓来访,看看他是不是要见我,可以吗?”
“你是桑梓?”
“是的!”
前台小姐很不可思议,对于桑梓,也许在以前他并不是一个名声响亮的人。但是蓝家出事以后,桑梓和桑榆这一对被蓝家外公收养的兄妹就曝露在了媒体的镜头下。甚至有人说,如果没有桑家的这一对兄妹,大概蓝家会无人收尸。
再加上若溪和予墨的关系,前台小姐也不敢再怠慢,立刻拨通了总裁秘书室的电话。
桑梓耐心的等待着。
“桑先生,总裁请你上去。”前台小姐说完,又叫来一名女职员,“何姐,麻烦你带桑先生去见总裁!”
“桑先生,请跟我来!”
那个被称作何姐的女人,带着他到了沈予墨工作的楼层。
说真的,沈予墨也确实没有想到桑梓会来找自己。
他们两个除了第一次在蓝家见面以外,后来每次都是在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今天他居然来到这里,很让人意外。
沈予墨看他似乎是有话要跟自己谈的样子,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喝点什么吗?”
“清茶谢谢!”
沈予墨按下内线电话,“林秘书,泡一杯清茶一杯咖啡进来!”
然后,他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