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轻轻一笑，道：“妹妹很诚实，从不说假话，姐姐很喜欢你这点呢。”
碧玉喝了口茶水，轻轻道：“我自小父母早逝，哥哥嫂嫂贪图金钱，把我卖到了丽春园，丽春园的老鸨觉得我天资聪颖，又花钱把我送到落玉坊学习琴艺诗赋，落玉坊是专门教妓女学习才艺的地方，在那里我被天香楼的老鸨看中，花高价辗转买到天香楼。“
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道：“妹妹知道天香楼是什么地方吗？是京城最红火的妓院。”
秋月觉得嘴里发苦。
碧玉顿了一下，又道：“我和灵王认识的很早，那时候，他大概六、七岁，有一天，我正准备去落玉坊学琴，突然看到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坐在门槛上发呆，我那时还以为他是哪来的小叫花子呢，”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似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中。
“妓院的龟奴拿着一把扫把正准备赶他走，谁知他比他还凶，站起身子，一把抢过那人手中的扫把扔在地上，那龟奴原本以为一个小孩很好对付，却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凶反被奚落一番，恼羞成怒，欲纠结人欺负他。我见状，赶紧上前拉住那龟奴，说尽了好话，并塞给他一个碎银，那龟奴骂骂咧咧才肯罢休。”
秋月一直侧耳倾听，时不时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后来，我看他不停的舔着嘴皮，看样子是饿坏了，买了两个馒头递给他。”
“他刚开始有些防备，后来又笑眯眯的接过，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坐在哪里？”秋月问道。
碧玉叹了口气，道：“他说，他找不到娘了，他好想她。那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他母亲，在以后的日子中，我再未听他说过他母亲，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母亲的事情。”
第113节灵王娶碧玉的原因（3）
秋月突然想起关于无垢身世的传言，有人说他是宇文邕和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生的孩子，那女人后来被端木璇玑害死，也有人说，他是宇文邕从外国带回来的私生子，甚至有人说宇文邕是因为早年受人恩惠，那恩人后来死了，于是临终托孤，让他认下无垢为自己的孩子，虽然众说纷纭，但秋月一直觉得真相没那么简单，当一件事情，坊间传言越多，往往离真相就越远，甚至可能永远也找不出真相。
秋月暗忖，无垢当年既然找过母亲，那说明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那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的母亲到底如传言中被害死，还是另有玄机呢？
秋月眼中浮现出一个六七岁，落魄小孩的模样，突然想到自己母亲姬如云，她死的那年，自己刚满六岁，这其中的死因，让她不能对人言明，以至于这么多年，除了对喜云讲过母亲，对别人她都会三缄其口，无垢那么高傲的人，也像自己一样有无法对人言明的隐痛和创伤吗？内心突然柔柔一痛，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袭上心头。
“后来呢？”秋月轻轻摇匀着茶杯内的茶叶，问道。
碧玉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用手指轻轻在桌上无意识的划着圈：“后来，他父皇派人来找到了他，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个皇子，但他却在临走时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他。”
“我以为，这件事情只会是一个小插曲，我们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说到这里，碧玉美眸中浮起一种任谁都看不懂的情绪，站起身子，面对亭外的垂柳，缓缓道：“过了十余年，我已经成了天香楼的红牌。”
“他是西夏朝赫赫有名的二皇子，幼年时，被称为神童，成年后，渐渐荒唐不堪，生活萎靡，蓄养男宠，流连烟花地，因荒唐而出名。”
“他第一次在天香楼看到我时，我被他出众的容颜所吸引，”顿了顿，苦笑道：“虽然接客众多，像他长的这么英俊的男子并不多见，但我已完全认不出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孩。”
第114节无法忘记的女人
秋月暗叹了口气，一种自卑，深深的自卑早已植入碧玉心里，虽然在自己面前说出当年接客的无奈往事似已不在意，但其中的辛酸让人为她唏嘘不已。
“他问了我的名字，看我的目光立即充满了异样。”
“那夜，他花重金包了我，在厢房内，他问了我一些过往之事，我这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然后，他执意要娶你？”秋月突然道。
碧玉转身，望着秋月，眼眸中充满温暖之色，轻轻抚着自己垂下的秀发，悠悠道：“他说，我是过了十多年都无法忘记的女人，他一定要娶我为妻。”
秋月突然想起那日从宫廷回来，遇到等候在府门外的碧玉，无垢待她无比的亲昵，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吻她的面颊，说出“她是灵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当时自己就受了不小的震动，是什么样的情感，让那个那么目空一切，那么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无垢，可以不计较世人的眼光，执意娶这样一个女子呢？
想到他对自己也那么亲昵，但对碧玉却如此情深意重，内心渐渐复杂起来。
这种情感变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只是秋月并没有察觉。
“所以，他排除万难，也娶了你？”秋月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是的，”碧玉巧然一笑，回到秋月对面坐下，抿了口茶水，缓缓道：“灵王是个好人，妹妹，我们能嫁给灵王，是福气。”
这句话秋月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味，那个男人，心思难测，背后隐藏着那么多的秘密，对自己或柔情万分，或淡漠无比，脸上不是带着狐狸般狡诈的笑容，就是懒散闲淡的笑容，还蓄养男宠。
这样的人，会是个好人？秋月微微一笑，听着碧玉对无垢的褒奖，并不言语。
只是从喜云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只流光溢彩的鎏金朝凤钗正躺在正中。
碧玉和桃红都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秋月笑吟吟的递给碧玉，道：“妹妹从龙域嫁来这里，什么都不懂，多亏了姐姐照顾，这只朝凤钗是父皇送给我的嫁妆，现在转送给姐姐。”
第115节你怀疑什么？
碧玉面色闪过一丝惊异，连声推辞。
但，光彩夺目的名贵首饰，自古以来就是女人的至爱，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挡得住这样的诱惑？碧玉终究是个女子，经过和秋月的几番推辞后，喜滋滋的收下了。
秋月带着喜云告退。
刚走出亭外，秋月恍然大悟想起什么似的，又拍拍脑袋，满面歉意的退回来。
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被绢帕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东西，打开，一把雪亮的小匕首躺在中间。
秋月面上带着一丝惧意，低声道：“这是那夜，有人扔进妹妹房间的。”
碧玉脸上闪过诧异，眸中充满关切，急声道：“妹妹，没伤到吧？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灵王府伤人！我一定要回禀灵王，好好彻查此事！”
秋月叹了口气，无比委屈道：“谢谢姐姐关心，妹妹没事，只是妹妹不知道初来此处，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会被如此恐吓。”
“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让灵王彻查此事的。”碧玉眸光中透出坚决。
走出静雅斋，喜云悄声问秋月：“公主，你相信今天碧玉说的话吗？她和灵王的事？”
“相信，”秋月轻轻揉搓着手指道。
”可我怎么觉得公主在怀疑什么？”喜云道。
秋月微微一笑，揉揉喜云头发道：“我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顿了顿道：“灵王和碧玉的事我相信，因为灵王那个人不会因美色而娶一个妓女，若论美色，他见的已极多，下至青楼，上至闺阁名媛，和他有染的女子不在少数，浪迹花丛的荒唐，这名声不是想得来就能得来的，他会为一个青楼女子动心，往往有很特别的原因。”
“他若要触怒皇室，也有很多种法子。”
“那你还在怀疑什么？”喜云道。
“说不清楚，但，很快就会知道。”秋月微微一笑，眸中充满某种自信。
“那，公主把匕首给碧玉看，是在怀疑她吗？”喜云又道：“可我看碧玉刚才的表现，是真的很着急的样子。”
“不知道，”秋月轻抿嘴唇：“我只是在做一个试探，或许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呢。”
第116节偷听
眼眸望着远处的浮云，悠悠道：“西夏皇室，要开始不平静了，端木惜蓉死了，她是端木盛泽的独生女，据说端木盛泽身子有病，生下的孩子都未能养大，端木惜蓉是他唯一长大的女儿，她一死，端木盛泽就等于绝了后，一个失去女儿的悲愤父亲，往往会做出很多失去理智的事情。”
“那秋贵妃和宇文无境呢？”喜云道。
“端木惜蓉伤了宇文无境的下体，还不知道对以后生育子嗣有无影响，秋贵妃拼劲一切力气为了儿子能当皇帝，可宇文无境若没有生育子嗣的能力，也注定坐不上皇位的。”
“宇文无境虽已被封为将军，但毕竟资历尚浅，要和端木家世代掌控军权的威信相比，毫无胜算。”
“秋贵妃娘家三个哥哥虽在朝廷为官，但毕竟为文官，关键时刻无法占据主动。”
“自古文不胜武，即使你拥有生花妙笔，也不如武将们拥有军权管用。”喜云接口道。
秋月微微一笑，道：“长进了哦。”
思忖了一下，又道：“她现在会尽力拉拢多年来在朝中结下的人脉，灵王当然也是她想拉拢的对象。”
“公主想做什么？”喜云敏感道。
“灵王并没有表态会支持哪一方，”秋月抚着鬓发道：“但我若在此时，去清凌王府探望，你说会有什么效果？”
“会被认为，灵王也是支持清凌王的。”喜云道，“可是，”绣眉一皱：“若灵王没有这个意思，公主不怕触怒了灵王吗？”
秋月还未接言，突听有人清声道：“鸾玉，你不怕触怒本王吗？”
秋月和喜云神情一滞，回头一看，无垢从一棵树后绕了出来，一袭青色绣蟒长袍，腰系墨玉，足蹬软底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