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纵过分,你又待如何?”原风息目光微敛,依旧不温不火。
如此轻慢态度,与从前刻意讨好的可怜姿态截然相反,姬允祯心头火起,然权衡之下,生生压制,耐住性子,露出一丝笑意,放低了姿态:“呵,你这是在吃醋?还是在恼上次我拒绝了你?从前是我错了,只要你这次能助我寻得真正的藏宝图,无论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
“任何要求?”
“是。包括、成为你的人”姬允祯低头,微咬粉唇,刻意显露几分小女儿姿态,身子前倾,忍住心中厌恶,将纤纤玉手伸了过去——
然,尚未触及那人手,一杯清凉酒液顿时扑头盖脸而来,将她满腔算计浇了个透心凉,姬允祯猝不及防,瞬间石化。
听得漫然如歌的嗓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凉尊贵,缓缓道:“谁允许你碰我?想做我的人?凭你,也配?!”
愕然抬眸,对上那人冰雪容颜,墨玉深瞳如渊似海,凛冽寒芒,令人莫敢直视。这样的原风息清雅尊贵,恍若神祗,不容侵犯。
然,失神不过瞬息,姬允祯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案上,小巧的矮几顿时四分五裂。
“好你个原风息!竟敢如此羞辱我?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别忘了过去是谁要死要活如同狗一般对我摇尾乞怜?现在却来装什么清高,说我不配你?”冷冷一笑,轻蔑地扫了他几眼,“以为当了个什么劳什子的光禄大夫,靠上原云意就可以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也不想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什么德行?”
“当初的原风息什么德行,不如你来说说?”原风息优雅起身,若无其事地抚平衣袍上的折痕。
还装腔作势?姬允祯咬牙冷哼,“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成了原云意的兄长,但是,只要我将你此次出卖她,害她变成废人沦为阶下囚之事透露出去,你以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闻言,原风息蓦然顿住,平淡嗓音不带丝毫情绪地问:“你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你才是罪魁祸首!别忘记,若非有你内应,这次哪能让她摔得这么惨!”姬允祯抽出丝帕缓缓擦去脸上的酒液,满脸鄙夷不屑,“怎么?这会子装无辜?我手里还握着你我共同合作的证据呢,呵,你想——”不经意对上他的眼,话语戛然而止。
寻日云山雾水般的黑眸,此刻冷酷无情,平静、漠然、冰冷,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如视蝼蚁,白衣冉冉的男子卓然而立,一股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让她心颤、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那是久居上位者的尊股睥睨,无上威严。
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原风息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念,姬允祯不由地心下一凛,一种危险直觉,让她猛然向后倒飞,然而,那白影更快,如风似电,倏忽而至。
未及反应,姬允祯但觉脖颈一紧,浑身动弹不得,听得“卡擦”两声脆响,左右腕骨俱被折断。巨痛刹那遍布全身,不由发出一声惨呼,“啊!”顷刻,冷汗淋漓。
“你挑她筋脉,我便废你手足!”
“放开我家主子!”一声冷喝,数个黑衣剑客分别自门窗闯入,一色的黑衣黑帽,统一制式的窄长软剑,刹那组成剑网,铺天盖地,将原风息兜在其间。
姬允祯忍住巨痛发出数枚暗器,趁机脱离他的股掌,飞快地闪身到一边。忽而,舱底猛然窜出一条身影,木屑四溅间,黑色窄刀化作催命阎罗刹那刺向她的要害。
“啊——”姬允祯骇然惊呼,势若奔雷的一击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叮”一物猛然飞击在那长刀上,发出一声刺耳锐响,本中要害的刀偏离了一分,狠狠刺入她的肋间。
鲜红飞溅,一条人影弹射而至,将姬允祯抄在怀里,利落地翻出窗外
灰影略一迟疑,放弃追击,转入舱底,抱着一人,身形一闪,很快消失茫然夜色中。
所有变故,不过瞬息之间。姬允祯被人救走,灰影离去之时,那边几名黑衣刺客已尽数毙命,原风息白衣如雪,滴血不沾,冰冷神情,如仙如魔。
一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主子,刚才那两人,是左相和华殇。”
“我知。”原风息低道,怔然望着窗外夜色,微勾唇,带出一丝苦涩的笑,“云云,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心。你尽忘前尘,或许,这恰是你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夜渐深,月渐沉。有人对窗,兀自沉吟。
素白的手拈了一支银簪,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随风轻摆的烛火,火光勾勒她完美的侧脸,散发出暖玉般的光泽。
华殇静立身侧,眉间深结,略带忧郁的眼神,出神地看着她。从画舫回来,她就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这让他感觉不安。
思量再三,终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我没能杀死他。”
云意侧眸,几分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根据主角不死定律,姬允祯没那么轻易就死。
顿了下,华殇又道:“救他的人,是玉微暇。”
“哦。”这一点也不意外,云意想了想,湛亮的眼神灼灼盯着他,“舫中的对话,你也听到了。你说,原风息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
“公子心中自有判断。”
果然还是惜字如金。云意心叹,放下银簪,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原风息与姬允祯共谋,害了原云意,这点毋庸置疑。然而,姬允祯的话透露一个讯息,原风息,并非本尊兄长,又或者,他压根就非原风息。
唉,这都什么跟什么!可恨那话本,竟然提也没提一下原风息此人。按理,他这样腹黑的角,即便是炮灰,也是轰轰烈烈的炮灰才对。
甩了甩头,转头道:“华殇,拉一首曲子来听。”
华殇依言解下胡琴,却又听得她道,“换一首轻快的吧,嗯,我先哼一遍”
云意哼的是“两只老虎”,结果华殇奏出来的,依旧是哀伤的调调,让人听了感觉不是两只老虎跑的快,而是两只老虎奄奄一息。
云意扶额叹息:“罢了,你下去吧。”
“是。”华殇沉默背上胡琴,走出房间,来到院外的角落守候。
片刻,终于等到那抹秀雅身影。
他走了出去,平静忧伤的眼神难得的犀利,“你不是原风息。是谁?”
“我就是原风息。”他淡笑从容,轻缓却又坚决,“除我,谁也不配叫风息。”这是只属于,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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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圣宠
“你不是。”华殇重复,眼神笃定。
原风息但笑不语,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与之擦肩而过。
“你究竟是谁?”固执的声音忽如弦断,化作一声闷哼。
察觉有异,原风息转头,只见他眉头纠结,额滴冷汗,满脸痛苦地靠在墙边,略微一怔,旋即扯开一缕莫测的笑意。
淡唇微启:“是断肠?”有毒名曰“断肠”,发作之时,有如锥心挖肺,肝肠寸断,痛苦难当。
华殇双拳紧握在身侧,紧贴墙面,微仰头,抿唇不语,冷汗淋漓,沿着瘦削的脸颊流淌而下,在灰色的衣衫上晕开点点印迹,有如泪痕。
原风息走近一步,“她忘记给你解药了?或许,这是对你擅自离京违背命令的惩罚。”
垂眸,无视他的痛苦,温柔语调说出的却是残忍的话,“云云她、并不信任你。”
闻言,华殇蓦然仰首,紧紧揪住衣领,痛苦姿态如同垂死的天鹅,美且凄艳,“她、不只是忘了”破碎的字句自齿间迸出,悲痛沉凉,惨白的唇溢出一丝鲜红,触目惊心。
原风息视若无睹,温声劝道:“如此痛苦,莫若离开。”
“不!”咬牙,灰眸几分狠戾地盯着他,“你休想伤害、她!”
“冥顽不灵。”原风息淡淡一哂,飘然走进院落。
“云雅”混乱的低喃,清瘦如竹的身影沿着墙慢慢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摊开双手,但见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他颤抖的双手艰难地自怀中摸出老旧的荷包,掏出一颗糖,剥了油纸,放入口中,清甜滋味在齿间蔓延,惨淡的唇边,露出一丝温柔笑意,旋即抬手拿下胡琴,慢慢拉动琴弦。
苍凉琴声幽幽飘荡,声声哀,声声断人肠
门无声开合,倚在榻边假寐的云意微动了下,却未睁眼。原风息走近前来,倾身低头,华美如锦的长发滑落,蹭在她的脸颊边,犹带着秋露的微凉,熟悉的安神香沁入鼻尖。
“风息。”
“嗯。怎么还不睡?你该早些休息才是。”他温声道,手扶上她的发顶,将束发的银扣解开,三千青丝顿时如水倾泻,衬得她绝艳面容越发妖娆,美得惊心动魄。
他迷离的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异彩,情不自禁埋首在她的颈侧,深深嗅着淡雅却又馥郁的香气,这是玉簪的芬芳也是,属于他的气息。
原风息温柔一笑,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昔年那人为她特别调制的“醉流颜”今日居然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闻到,果真讽刺!
“风息,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她问,终耐不住满腹疑惑。
他神色一动,白玉般的手指熟练地穿插在她秀美的长发之间,享受那极致的顺滑触感,“云云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就好。”
嘴角微扬,云意似笑非笑,“问什么都可以?”
“是。只要云云问。”
“嗯。”她含糊轻应,这样的话听过就算。
看穿她的敷衍,他无奈一笑,渐俯身,偏首,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侧,湿润的唇似惩罚般轻轻咬了下她圆润如珠的耳垂。
云意一激灵,感觉刹那之间浑身的细胞都在战栗,声音亦不由地带了一丝颤,道:“让红璧进来伺候我歇息吧。”
“何必红璧,我来就好”他含笑的嗓音带着一丝诱惑,超凡脱俗的谪仙刹那化身惑人妖孽,手指顺着她衣领的弧度滑落,轻轻勾住腰间的系带——
“不必了!”她急忙按住那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