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
我是一个全新的人!
生平我第一次发现:我是自由的!我不必去应付那无尽的提问和索取,再一遍遍重复那些我曾经重复过无数遍的话语。
“离开这里,到别处去走走!”这念头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把我自己吓了一跳。离开?从我有过记忆的时候起,就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这道城墙的脚下。我从来也没有动过这个主意,连想都没有想过。可是现在,这个念头在我的心中不住的翻腾,让我无法遏制。
“离开,离开,离开……到别处去,到别处去,到别处去……”我的头脑被这个诱惑的声音占据着,心里既激动又有些紧张。在这个声音的驱使下,我试着伸腿迈出了离开岗位的第一步。
当我的脚踏上另外一块土地的时候,我的心幸福得就像要炸裂开来一样。
你能想象的出吗?当你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被困顿在不到三步见方的狭窄区域中,只能从一个固定的角度去观察不到两百步的世界。可是忽然之间,你可以自己决定去到那里,去做什么,任意而为,随性而行,从无数个完全不同的视角重新去看待这个世界。你的世界变大了,无穷广大!
我无法形容这是何等的幸福。
我几乎当场放肆地欢呼了起来,如果没有别人的话,我一定这样做了。就在我刚刚重新认清了自己的灵魂的时候,我周围的一部分空气忽然变得扭曲起来。一个个淡薄的人影从这些扭曲的空气中浮现出来,由若隐若现的虚影,逐渐变得鲜明确实起来。
这是那些涉空者们,他们每次出现都会有这样奇异的景象。在那场可怕的黑暗中,他们不知躲避到哪个陌生的位面中去了。现在,他们又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这里。
我觉得站在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身旁有些突兀。在那些时空旅行者们完全降临之前,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朝着城外的树林走了过去……
在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前,我想我应该对自己多一些了解。我翻了翻自己的身上,想知道哪些东西会给我的旅程带来帮助。
我有一个背囊,并不是很大,提起来也没有什么分量。可当我打开它时,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东西了。我猜这个背囊是具有某种魔法的,它大概可以容纳两百磅的物品,而且不增加任何重量。
在背囊里,我找到了一张地图。这张图我再熟悉不过了,它就是坎普纳维亚的俯瞰图。当我还是城门守卫的时候,曾经在上面给上千个不识路径的涉空者做过指路的标记。在这张地图的中央,有一个蓝色的亮点。起先我一直不知道这个点意味着什么,可就在我一边走一边看图的时候,发现那个亮点也在朝着我前行的方向移动。很快我就证实了,那个亮点标志的正是我所在的位置。看来,这张地图上也附带有一些实用的魔法效果,我相信它会对我很有用。
背囊里还有一面镜子。我把它拿出来照了照,发现上面并没有显示出我的面孔,而是列出了一长串的说明和数据:
杰夫里茨·基德,1级,人类,战士。力量15,智慧9—2,敏捷12—2,生命值180/180,斗气值90/90。
攻击力15+2,防御力15+4。
种族特性:坚忍,生命减少至5%后防御力自动增加100%。
市侩,交易及人物奖励可多获取和少花费5%金钱。
多面手,可学习三个其它职业的技能。
战斗技能:直刺、砍杀、格挡
生活技能:无
我想这应该是一面直接照射灵魂的镜子,它消去了生命的形象,抽取出一个人最本源的东西直接将它还原成具象的数字,让我们可以更加清醒的了解自己。
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日记本。我翻开它,发现上面已经写了一行字。那行字提醒我:杀死三头野狗,将狗皮送到治安官杰拉德的办公室。
我记得在城门口那个“真正的我”告诉我强盗的事情时,我好像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下来。看来,这本日记本可以自动帮我记录我曾接受的任务。我相信这也是某种魔法的效果,创造出这种实用魔法的人真是了不起。
背囊、地图、镜子、日记,这四样东西似乎是每个人都有的。我经常看见那些穿行于各个位面之间的涉空者们摆弄它们。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我背囊里还有一小捆月魂草。它应该是刚被采摘下来不久,叶子既嫩且柔,上面还开着幽蓝色的细小花朵。
我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东西是从哪来的。这就是在那片黑暗降临之前,那个匆忙交易的商人错手塞给我的。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药草,经过简单的提炼就会制成各种药剂。可它对我没有任何用处,因为我对提炼药物一无所知。我随手把它扔回到背囊中,不再去管它。
剩下的就是我身上的衣物了。透过灵魂之镜,我发现我的铁盔可以增加1点的防御,但会减少我2点的智慧——对此我非常理解,这顶铁盔又小又窄,很不合适,紧紧塞住了我的脑袋,让我几乎窒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真正专注地思考。我身上的嵌铜皮甲能够增加2点防御,但要削弱我1点的敏捷——我觉得它有些沉重。我的靴子也是如此,尽管它能增加1点防御,但沉重的份量同样要减少我1点的敏捷。
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应该是城门卫兵配发的制式长剑了。它看上去很普通,实用而锋利,能增加我2点的攻击力,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以上的这些东西,再加上钱袋里的50个铜子儿,这就是我的全副家当了。初获自由时的巨大欣喜此时已经渐渐平复下来,我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困顿。我已经习惯了困守于城门口那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的狭窄岗位,也曾经满足于那种程式化的枯燥生活。现在,你突然让我决定自己的行止、改变自己的人生,又让我应该何去何从呢?
我忽然发现,我的自由来得太过迅速、也太过强烈了,而我还没有做好去迎接它的准备。
原先还鲜明美好的世界,在我眼中忽然变得空旷得可怕。讽刺的是,我曾经毫不犹豫地迈出了新生的第一步,而我却畏于去迈出这第二步。无数条道路、无数种命运就呈现在我的面前,可我无从选择。
就在我呆立当场,被自己未知的前路所深深困扰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凄惨惊骇的惨叫:
“……救命啊!”
第三章 母鸡与巨牛
追逐着求救的尖叫声,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从密林深处闪现出来。他的头顶生长着两根尖锐的长角,足下原本应该是脚掌的地方生着两个坚硬的圆蹄子,正一边咆哮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向我冲近。
很显然这是一个牛头人,法尔维大陆上最强壮也是最豪迈的智慧种族之一。事实上,很多人都对他们“智慧种族”的概念表示过疑义,因为至今为止,大陆上的牛头人还以非常原始的部落氏族形式过着零散的小规模群居生活,而他们冲动暴躁的性格也更像是一头魔兽而不是一个“智慧种族”。他们仅有的和“智慧”有一点关系的品质,也就仅止于格外强盛的自尊心和自豪感,而这些也往往成为他们干蠢事的主要原因。
即便是在这个强悍的种族之中,正在向我靠近的这个家伙也属于最高大最强壮的一个。我无法准确估算他究竟有多高,但我的头顶最多也只能到达他的胸口。在他赤裸的上身和粗犷的面孔上,纹满了黑色和红色的花纹。这些花纹被他全身虬劲的肌肉挤压在一起,显得格外彪悍骁勇,就像是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按照传统,牛头人的名字一般都很长,它会包含自己的名字、父亲的名字、自己获得的称号、自己曾战胜过的最强大的对手的名字以及自己的族名。比如说,如果一个牛头人的名字叫做“霍德尔·卡伦·红眼·高地虎·风角”,那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来自风角部落的名叫霍德尔的牛头人,他父亲的名字是卡伦,他的绰号是红眼,他曾战胜过的最强大的对手是一只高地猛虎。
但这些规则对我眼前这个大块头全不适用。他的名字确实很长,而且长得难以想象,在他的头顶,我看见印在他灵魂上的姓名印记足足拐了三个弯。让我惊讶的还不在于此,他的名字是如此的宏伟高绝,以至于即便是战神亲临恐怕也会惭于领受这样的称号。
“旷古绝今惊天动地盖世无双天下无敌玉树临风秀外慧中忠肝赤胆义薄云天满腹经纶勇冠三军足智多谋年少多金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乌鳞龙仰可上九天揽月俯可下五洋捉鳖浊世翩翩佳公子人间花花美少年天下第一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牛气冲天汗牛充栋小试牛刀气壮如牛虎背牛腰虎踞牛盘沉牛落雁龙飞牛舞之巨牛之牛牛百万”,这就是他的名字。必须得承认,在他跑向我的过程中,这几行文字晃动得很厉害,我有可能还看漏了不少。
而最让人跌碎眼球的是,这个名字威武得足以让战神汗颜的牛头人战士正在逃跑中,紧跟在他身后追杀着他的,赫然是……
……一群叽叽喳喳的母鸡?!
牛头人的手中正挥舞着一根大木桩,这根木桩粗大得足够作为某个宏伟殿堂的梁柱。不过在这个笨拙的主人手中,这把巨大的武器并不比一把犁头更具杀伤力。牛头人战士拙劣而又倾尽全力地舞动着木桩,每一击都好像要打碎地面似的。事实上,他的大多数攻击确实都是徒劳地落在地面上的,并没有给追赶他的母鸡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威胁。
紧跟在我们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身后,那些实在谈不上残暴的家禽则轮番上阵,用它们细小的短喙一次次啄在牛头人的身上,追得他鸡飞牛跳。每啄一次,大块头的身上就泛起一朵血花,同时头顶飘起一个“…2”或是“…3”的字样——这是他的灵魂被削弱的数量。
原本,只要你全力奔跑,这些母鸡是不可能追得上的。可这个名字长得几乎能写到天上的去的牛头人战士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跑起来非常地僵硬迟钝,一脚深一脚浅、一步长一步短,似乎总也找不到平衡,有时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