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卫急奔上楼,半跪禀报道:“回爷,姨娘的礼物就要散完了。”
“再买!还有那么多人,哪能让人家空排这半天,去,把这水神庙的、颖州城的小商小贩那些东西,都给爷买了,让姨娘看着买,你们姨娘就是良善,跟爷一样爱民如子,快去!爷要给颖州城百姓好好送份见面礼,来者有份,聊表心意嘛!啊?海大人你说是吧?啊?大家说是吧?哈哈哈哈!”护卫答应一声,飞奔下楼,没多大会儿,原本挑着担子、推着车子看热闹的小贩们就沸腾起来,争先恐后的将挑子里的、车子里的,筐子里的各样东西往云秀那辆车上送,远处的小贩得了信儿,也往这边跑的那叫一个快。
林 仙草吩咐护卫到城里喊了一嗓子,城里的小贩一涌而出,连那些卖绸花、领圈、幞头、绣作等等的店铺,也包了东西,跟着蜂涌出城,这一场水神庙会,林仙草拿着 秦王的银子,买空了颖州城内外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颖州百姓,什么绸花领抹、锅铲小勺,几乎家家都拿到了一样两样,那肯花功夫一趟趟排队的,拿了一包东西的 都有,整个颖州城,热闹的跟过年一般。
晚上回到园子,秦王半躺在榻上,跷着腿,想想就乐,只乐的笑声就没停过:“敢说爷骄奢扰民,看看,他这颖州满城百姓,哪个不说爷爱民如子?哈哈哈哈,今天真是痛快!爷就喜欢看海青山那张铁青锅底脸,看的痛快!仙草这事做的好!亏你怎么想出来的,爷的美人,就是聪明!”
林仙草累的四肢瘫软歪在榻上,半闭着眼睛,有力无气的答道:“累死我了,明天也动不了了,让人把我抬到船上去吧,动不了了。”
秦王稍稍起起上身探过头,上下打量着林仙草,伸脚踢了踢她道:“这事做的不错,爷喜欢,说吧,要什么,爷赏你!”
“银子,您就赏我几百两银子吧。”林仙草忙抬头答道,秦五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道:“张口闭口银子,铜臭!俗气!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我就喜欢银子,别的,也行,那你赏金子吧,没有银子,金子也行。”林仙草坐起来,看着秦王一脸渴望道,秦王错着牙训斥道:“俗!”
“您既然嫌金子银子俗,干脆就把这俗物多赏给我些,让那金子银子都到我这儿来俗气,要俗我替您俗,您那儿俗物少了,俗气少了,就能清雅了,清雅的就跟周夫人一样。”林仙草嘿嘿笑着说道,秦王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俯身过来揪了林仙草的耳垂咬牙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我错了!您松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快松手!”林仙草认错那是熟极而流:“您不想赏就算了,我错了,您松手,不是您不想赏,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您轻些,耳朵要掉了,我知道错了,您轻点,那您就赏我半斤莲子吧,敢明儿我好给您做糖莲子吃,那是清雅的莲花里生出来的,也清雅的很。”
“哼!”秦王松开林仙草,抬手又敲了记暴栗子道:“周夫人就是比你清雅多了,怎么叫清雅的跟周夫人一样?你话里这酸臭难闻的挖苦味儿,真当爷听不出来?”林仙草忙往后躲了躲没答话,秦王‘哗’的抖开折扇,‘呼呼’摇了几下,又‘哗’的合上,看着林仙草道:“爷不赏你,倒象是爷小气了,行了,明儿爷让人打一套金头面赏你。”
“不要累丝的,不要花巧的,要粗,要重,要实心的。”林仙草不屈不挠的嘀咕道,秦王深吸了口气,瞪着林仙草,半晌才说出话来:“你?!好!爷就给你用一斤金子打一套头面,我看你怎么戴!”
第二天一早,秦王不知道又去哪儿巡什么,林仙草回到船上,搬了张楠竹榻躺在船尾棚下,懒洋洋躺着盘算着这一趟的收获,一斤金子的头面,一斤就是十六两,就是一百六十两银子,虽说少些也不算少了,要是隔个十天八天挣个一斤金子就好了,他居然嫌金子俗,天底下还有比金子更高雅的东西吗?真是什么人都有!
“姨娘,下回再进城歇着,咱们还买东西这么散!”小杏和小桃不知道说到什么,转头看着林仙草兴奋道,林仙草瞄着她,没等她说话,小杏兴奋的接着说道:“姨娘不知道,好些人夸我,说我跟仙女一样好看,头一回有人这么夸我!”
“噗!”云秀笑出声,指着小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夸你跟仙女一样好看,你就一把一把的给人家拿东西,人家能不夸你?那不是夸你,那是夸你手里那东西呢!”小桃在小杏身后笑的捂着肚子弯着腰一个劲‘唉哟’,林仙草看着小杏,又气又笑又无语。
55、吹风
离开颖城没两天,天上就开始不紧不慢的下起细雨来,林仙草呆在船舱内闷气,出到船尾棚下,让人将棚子四周绡纱帘放下,细细的雨丝顺着绡纱滑落河中;棚子里不但没有雨进来,连风也小了许多。
船 上毕竟不比王府,雨天潮湿,林仙草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了那么多年,让自己舒舒服服过日子的主意最多,在船上四处寻了一遍,寻了向只大熏炉出来,让人把熏炉烧 上,放在船舱正中烘烤,怕烟气重,舱门窗户半开,只通风却不是直吹,又让小桃小杏等人天天将靠垫、抱枕、被褥架在离熏炉两三步处烘烤,反正四个人都闲,又 有丫头婆子帮手,直把船上打点的干爽温暖非常。
林仙草关心员工是本行,见船上当值的护卫、船夫披着油衣也是水淋淋的,干脆让人多买上好的明炭回来,随行的每只船上都生了炭盆,以备他们烤衣服之用,又让人煮了热热的姜汤,随时供给。
下 了雨,秦王在船上的时候就更少了,常常一早上岸,要夜幕深垂才回来,一身湿搭搭、潮乎乎从潮湿阴冷的外面回来,一进船舱温馨热气扑面,沐浴洗漱换了衣服, 歪在松软的榻上,喝上碗热热的红枣核桃羹,舒服的只想叹一口气,只觉得这一趟带林仙草同行,真是明智之极,这根草,果然最会享受。
雨一边下了四五天,到午后总算天光放睛,秦王这天难得没有出去,舒服的躺在林仙草的摇椅上,长舒了口气,斜着眼睛看着坐在椅子旁有杌子上,捧着盛满蜜饯的琉璃碗的林仙草笑道:“虽说下了四五天,可这雨小,上游也是这样的小雨,倒没什么大碍,爷出来巡视河工,要顺顺当当,诸事皆无才好。”
林仙草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秦王伸手捏了捏林仙草的鼻子道:“有话就说!反正爷就当你胡说八道,不跟你计较。”
“我是说,我要是这两岸的百姓,就盼着您巡河这当儿,凡有那么一丝丝不好的地方,全都溃堤溃坝,该淹的全淹了,一处也别剩下!”
秦王听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只闷的几乎吐出血来,直身抬手要敲林仙草暴栗子,可林仙草话没落音,人已经窜起来跳的离秦王两三尺远,秦王抬手敲了个空,看着随时准备再跑的林仙草,挥着手道:“坐回来,爷不打你。”
林仙草往前挪了两步,伸脚尖挑过小杌子,离秦王两步远,小心坐下,看着秦王解释道:“这 不是跟进京告御状,拦轿求申冤一个道理?那些懂装不懂,不懂装懂,要么奔着银子,要么奔着沽个清名好登龙的混帐官修出来的堤坝,好了,那是百姓的福,不过 好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都不好,一旦决了堤,死的可都是这些可怜人,要是赶着您在的时候决了堤,您一怒之下,必要查个清清楚楚,跟那些混帐行子算个帐, 那百姓死了,也算有人给他们申冤了,若不是赶着您这位王爷巡河工,那堤溃了,这些混帐行子肯定胡乱找个替罪羊,或是胡说八道什么今年水大啦、河神发怒啦、 人力不齐啦,总之理由足足的,这事他们干的熟得很,指定糊弄的好好儿的,过一年半年,该升官照升官,该发财继续发财,你说,你要是这两岸百姓,是不是盼着 这堤坝在您在的时候溃了?”
秦王被林仙草说的无言以对,半晌才‘哈’了一声道:“爷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明白人,唉!”秦王往后靠到摇椅上,长叹一声道:“这河工自古就是让朝廷最棘手的事之一,一来,朝廷每年花在河工上的银子,就跟这河水一样多,白银子晃花了黑眼珠子,这河督衙门,历来是贪腐重地,整个衙门上上下下一个不剩,全杀了头的都有过,除了这个,还有这能治水的人,朝廷不缺做吟诗作对的,可这治水,哪有人懂?也难哪!”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罢了。”林仙草用银签子扎了颗蜜饯扔进自己嘴里,轻飘飘的道,秦王斜着林仙草看了片刻,点头道:“极是,伯乐识千里马,那也是懂马,这想识治水人才的,那也得懂水才行吧?你看看,连爷都被派出来巡河工了,这朝里哪有精通河工的?”
“咦,前儿在颖州城,我听你说话,那个河东巡抚黄大人,不是做过河督?他肯定懂水。”秦王被林仙草说的怔了怔,仔细想了想才‘噢’了一声道:“你倒细心,爷一句话你也能记着,嗯,这几任河督里,他算是个好的,他的长处不在懂水上,他好就好在清廉,当了五年河督,分文不贪,皇上最取他这一条。”
林仙草垂下眼帘,掩下眼里的那丝失望,又戳了只蜜饯放进嘴里,秦王点着她手里的蜜饯碗训斥道:“你是侍候爷,还是自己吃呢?”林仙草忙挪过来,扎了只蜜饯递过去,秦王伸嘴咬了,林仙草撇了撇嘴嘀咕道:“若是清廉就是好河督,那不如养只狗去当河督好了,保证一文不贪,还不要俸禄,一根骨头就打发了,嗯,还不会做错事。”
秦王刚咬开蜜饯,被林仙草的话呛得咳的跳起来,弯着腰直咳的脸色通红,才咳出了蜜饯,接过杯子漱了口,指着林仙草,想训斥,却又大笑起来,笑的倒在摇椅上,又是跺脚又是拍着摇椅扶手,笑了好半天,才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好主意,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