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己这个皇后的脸面,母亲总是不停地絮叨“如果当初你听家里的话,如今不过是冯、曹两家势不两立,你只管稳坐中宫。最差多也不过是个三足鼎立的局面,哪里会被那曹氏压上一头?如今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忍着。”
当初自己不过是太年轻,意气用事。可母亲足足拿这件事训斥了自己这么多年。
有时候,自己总是想着,如果自己自小在父母身边养大,他们可还会这样一丁点儿都不体谅自己心中的苦楚?他们会不会多为自己打算一些?
大哥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当初即使成了亲,母亲也总是担心嫂子在照顾衣食住行方面会有所疏漏。
父亲就更不用提了。在他的心中,即使自己如今身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可怎么及得上明涛重要?明涛那可是徐家未来接替家主之位的领头羊。
在徐家男人们的心中,徐家的根基与前程在庙堂,而不在后宫。
自己这个皇后坐的稳稳当当,对徐家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罢了。
作为徐家的女儿,自己头顶徐家女的荣光,可自己也替家族着想了大半辈子了。
如今看来,自己,这个流淌着徐家血液的皇后,只能独自在后位保卫战之中奋力搏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纵观古今,有那个失了后位的废后能落得个好下场的?
自己要做一个真正的皇后,权掌六宫,再也不许任何女人骑在自己的头上。
自己膝下还养着皇子,等自己做了太后,就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这样想着,徐皇后慢慢地眯了过去。
刚入浅眠的徐皇后是被惊慌的黄嬷嬷摇晃醒的。
徐皇后蹙眉道,“奶娘,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让下面的小丫头笑话你!”
待到后面,徐皇后脑子“嗡”的一声好似要炸掉了一般,眼前只看到黄嬷嬷的两张嘴皮子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说些什么。耳朵里面回荡的只有奶娘刚开始说的那几句话,“太医院的周御医给我带话说咱们三皇子当初怕是着了道了,他查到了”
外面守候的宫女只见皇后娘娘在里面午睡,先是黄嬷嬷失态地跑了进去,后来突然从内室传来一声尖叫,听着不似黄嬷嬷的声音,再后来就是主子面前得力的文竹、文英、文佩姐姐几人也匆匆跑进去伺候,不过却交代了自己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探头探脑,违者立刻打了板子撵出去。
这是怎么了?
对了,根本没怎么着。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小宫女跟和尚念经似地在心口默念祈祷。
可随着姐姐们进去后迟迟不曾出来,她的心口跳腾地越发厉害,真恨不得把脑袋缩到门缝里面去。这肯定出大事儿了?怎么办,自己怎么就偏偏在这个倒霉的时候轮值?会不会被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
☆、风起
这没个准日子的思过,何时才是个头儿啊?这可不是一般的申斥与责罚,三两个月过后说起复就能起复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被这没有个准日子的思过给葬送了一生。
当皇上把你抛在了脑后,那么所有人都会选择把你遗忘,甚至让你永远消失。
废位移宫,禁足思过。
这样的旨意,可谓是生生斩断了二皇子在前朝后宫的所有指望。
一个被亲身父亲且又是天下之主的君王亲手折断羽翼的皇子,哪里还有问鼎天下的资格与希望?
如果说有,那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已。如今,二皇子还被皇上放逐在帝陵呢!
原来形势不明的时候还能借口说皇上那样安排是在保护二皇子,防止二皇子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这不,皇上连近身的金吾卫都派了过去跟随保卫。
如今看来,二皇子更像是被皇上秘密圈禁在帝陵了。
流言最是不禁传,越传越是邪乎。什么事情经众人的嘴一传都要被刮下一层皮肉来,终将面目全非。
后来就有说二皇子无缘帝位,只能在帝陵了却残生了。最离谱的都敢说二皇子早就小命呜呼了。
于是乎,当传言中早已命归黄泉的二皇子被诏还京城,册为英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惊的瞠目结舌,真是活见鬼。
今上居然把先皇登基前的潜邸赐给了英王。
削了二皇子的势力,但是对这个儿子的疼爱却是依旧。到底是存活的儿子们中的长子啊,在皇上心中自有一番分量!
百姓爱幺儿,皇帝爱长子,自古有之,不足为奇也。
随后皇上又指了内阁宋阁老的嫡出幼女为英王妃,并把京师三大营之一的三千营的防务与兵练全权交给英王。
□□皇帝设立五军营、三千营与神机营,并称做为三大营。其中五军营鱼龙混杂,乃骑兵与步兵杂编,人员也大多是从地方抽调来的,说是精锐,其实太平年月还得自降身份偶尔协同五成兵马司巡防灭火,应应急。
神机营顾名思义,掌管新型火器弓弩的研发与监制,屁大点事儿就能直接通天的,根本不掺和任何其他事物。说白了,就是只能出力,有名无权。
而三千营,实际人数可不止三千人,且是清一色的精悍骑兵,进退神速、围歼得力,堪比卫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卫亲军中的锦衣卫。
那宋阁老又是谁?
最有望接替徐首辅的宋次辅。
且徐宋两位阁老政见相合,可谓是志同道合,私交更是甚笃。
圣心刚刚印证了何为飘忽不定,高深莫测,这回不再有人自以为聪透异于常人,可以谙察世事;洞察圣意了。
揣测来揣测去,没有一件事儿能被猜到点子上。
一时之间大家可真摸不准圣上的脉。不过万众一心地一致认同,圣上此举必有深意。
早春时分,正是乍暖还寒之时。
春寒料峭,如画和紫苑一起去尚仪局走一趟差。
“这天好似要下雪呢。”轻轻地呼息着还有些冰冷湿润的空气,紫苑缩了缩脖子。
如画扫了她一眼,帮她理了理棉衣的毛领子,“这有什么稀奇的?哪年不来这么一出倒春寒!”
突然,轻轻飞舞的小雪花就在话语之间轻盈地飘落下来,如画伸开手,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手上,还未及数清它那小小的花瓣,就已经化成一滴晶莹的水滴。
紫苑的小眼睛都笑的看不到缝儿了,兴冲冲地道“还真让我说着了,这春日下雪真是不稀罕,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就稀罕了。雪要是下的大,一会子办完了差事儿还能回去收一瓮子雪呢!挖个坑埋到夏天的时候,咱也煮了好茶叶品品滋味!”
如画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了,“下了一冬天的雪,都不见你收雪,这会子倒是知道风雅起来了!这末茬的雪怎及得上早先覆在梅花上的干净,煮成水还带着股子梅香”
紫苑已经是女史了,依附崔司正的紫蕊已经从三人住的屋里面挪了出去。攀扯起来,这紫苑还是李福全徒弟小邓子的半个老乡呢。如今两人同住一屋,早先那点子小心眼早就一扫而光了。
崔司正被迁到别宫养病了。依如画看来,她那病是永远别想养好了。
崔司正这一去,平日里被压得沉默寡言、好似不存在一般的楚司正如今位居姚宫正一人之下,众女官之上,可人家依然温吞吞的不多事儿。
见惯了一朝得势鸡犬不宁的小人嘴脸,尤其是平日里被压抑的紧的往往傲慢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像楚司正这样的内外兼修一如往昔,不见半点儿异色之人,才是真正难能可贵的!
只是这楚司正是不是暗地里投靠了姚宫正?或者她和姚宫正一样本就是坤仪宫的暗棋?
这些,如画还无从知晓。
热闹的新年过去了,宫中稍显沉闷的气氛,被居住在庆霭宫偏殿的苏娘子查出怀有龙嗣这样的喜庆彻底吹散。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少了一个年老色衰的曹贵妃,还有无数个新鲜水灵的女人前仆后继,一个赛一个的貌美如花。
天子就是天子,利用过年摆宴的空隙,不仅成功的发掘出了漂亮的宫女苏氏,还成功地播下了种子。
苏娘子肚子尚平,就晋了才人,赐字“欣”。
本来是后宫有孕妃嫔一个按例的封赏,可不知怎么的就渐渐有风声传出来,说什么就冲着欣才人的“欣”字,曹贵人起复再无可能了。皇上顶多就是顾念着二皇子的脸面,让她在凉风台养老而已。
究其根本,原来曹贵人闺名曹瑜欣。
这就不难怪会有此说了!
宫中低等妃嫔赐字,向来都会避开高位娘娘们的名讳。曹贵人好歹也是高坐云端十几载,皇上怎会不知她名字中有个“欣”字?
明知故做,难道皇上不是在暗示曹贵人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保不齐的,皇上是在暗示将来顺利生下皇子,这欣才人当要效仿当年盛极的曹氏荣升一宫主位了呢!
一时之间,围绕着欣才人吹起来的这起子风声,引的后宫里人心浮动。
更有甚者,那些昨个儿还撇嘴嫉恨苏氏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狐媚子”的更衣、采女、常在们已经开始着手极力巴结着向身怀龙种的欣才人靠拢了。就连那些一宫主位们,也有人频频向欣才人示好,以示拉拢之意。
待到天气渐渐回暖,仿佛一夜之间,春天就已经落入大地。树上枝条开始吐发新芽,嫩得发黄的绿尖儿着实招人喜欢。
花木扶疏的连廊之下,冯德妃一袭青白绣裙,正立于书案前写字。
瑞香在旁边研墨,只见她家主子提笔斟酌词句,左手轻轻摁住纸角,迅疾地往下写着,似是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对着字迹端详了会,方才抬头淡笑道:“不行了!好久不写字,下笔都生疏了!”
瑞香小心扇着风,好让墨迹快点干透,“主子哪里写的生疏了?依我看却是和在闺阁中的时候写的一样好呢!”
“瞧你,马屁都拍不好?过了这么多年还写得跟闺阁时一样,岂不是再说我的字不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