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谷里,女人在欢乐,自从那七月四日起,她们便有了节日,天天欢乐的节日。篝火在燃,一些女人在自寻欢乐。
她们都喝醉了。
只有在流花女人谷里,女人才会如此大醉。
女人在笑,她说:“我从前的老公是一个恶人,他天天想我是他的奴才。我有一天,把他弄在身下,弄得他没劲头儿了,我才问:‘谁是谁的奴才?’他不服,我一扼,便把他掐死了”
众女人都叫掐得好。
但那女人突地哭起来,大声道:“我不想掐死他,我不想掐死他。我只是想叫他知道我很厉害,有本事,可他死了,我把他掐死了”
女人的哭声在暗夜里传得很远。
众女人劝,男人既然不是好东西,掐死他便罢了,还想他做什么?
那女人醉得厉害,大声道:“我男人还不那么坏,你们别说我男人坏,他死了,就不坏,你知道不知道?!”
如果谁要说不知道,她一定会与那人拚命。
这女人坐在篝火旁,哭过了的脸上有一圈泪痕。
蓦地,她大笑起来:“我还哭他做什么?他早就是阴间的死鬼了,我活我的,他死他的,岂不是最好?”
她对着众女人说声:“我去溪边,好好洗洗脸。”
她这一脸泪痕,也确是不好看。
众女人坐在篝火旁,忽听得一声惨叫。
惨叫声是从溪旁传来的。
她们急急赶来,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倒在溪边。
她的脖子有一圈印儿。
她是被人掐死的。
是谁掐死了她?
只有男人才恨这个女人。她在谷里是一个很老实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喝醉了,她决不会说出她恨男人的话来。
就是她这样老实的女人也得一死。
那些女人大大生气了,她们站在溪边,寻找仇人。有人冷冷道:“找到了那个男人,把他劁了!”
她们急急展开身形,在流花女人谷里搜寻。
是哪一个男人,竟把她杀了?
钱小小正坐在一群喜欢小男人的十一个女人身边。他醉了,喝得很烂,正在唱,唱市肆酒歌:
“人生一世不饮酒,
莫如不来世上走;
人生一世不玩色,
真是傻瓜蛋一个。
”
再看那个米离,他冷冷看着来人,说道:“你们的谷主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干了,才一会儿一派人来看着这几个男人的?”
他脸上满是冷嘲与恶笑。
他是不是也喝醉了?
再看那个白眼,正要那些女人忙碌,他支使着那些女人,让她们一会儿也不得闲。他此时正在对一个女人大发脾气,说她不好好让他看看,就是她有花容月貌,不让他看,那有什么好?
他忘了他是白眼,白眼看不见女人。
秃僧在那洞房里睡,睡得正香,他决不会去杀人。
还有一个钱不多,他与那些女人赌,他此时已经忘了说他再也不赌,他的手正抓着一个胖女人的手,他此时与那胖女人痴娘恨不能做一对夫妻。
他忘了流花女人谷是一个杀男人的地方。
飞隼黎亭在看人,看着那些流花女人谷的女人。他挑挑拣拣,想把那些好看的女人都挑出来,可惜燕瘦环肥,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还有一个狐妹,不知道狐妹在哪里?
或许他就是杀死谷里女人的凶手?
狐妹正在喝酒。
他坐在一棵树下喝酒,他喝酒的地方离那些女人玩乐处不远。
女人们问:“你杀死了那淑娘?”
狐妹笑笑:“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女人。
狐妹乐了:“我要杀的是男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人家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当中的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是沉稳:“好,我便来看看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像是电闪雷鸣,一直不动的狐妹忽地跳开了。
他躲着闪着,大声叫着,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疯了,连女人也要杀了!”
那女人手势很快,竟是说话间手也不停:“谁说你是女人?”
“我叫狐妹。”
“那我叫欺男。”
“果然是一个刁女人!”
“看看你是不是男人?”
狐妹大笑:“我在江湖上走动许多年,连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凭什么再来缠我?!”
“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只是狐。”
一种鬼物,闪烁来去的鬼物,人也惧怕它的鬼物,人称它叫狐。
他叫狐妹。
忽地有人大叫起来:“溪边还有死尸!”
人都停手了。
都来到溪边。
看到了溪里的死尸,连站在溪边的女人都愣了。
她们看到了什么?——
从前,流花女人谷里时常有这种把戏,从谷里流出一块木排,或是用树枝扎成的筏子,上面有一具男尸,尸身边有一堆堆花朵。花朵鲜艳欲滴,都是刚刚从花枝上摘下来的。死尸在溪水里漂,慢慢漂出谷去。
可她们此时看到的,竟是在那溪水里,有一具女尸。那长长的头发披散开,直流在水里。枝筏在慢慢走,一直向谷外流去。
莫非谷里也有男人想算计女人谷?
他们也想让女人谷出丑,让她们也有十具八具尸体流出谷去?
那样岂不同她们的做法一样?
这人是谁?
女人谷里的女人怒了,喝叫道:“混蛋,是谁杀了她?快把她拖上来,不然她会漂出谷去”
真的下去了人,有人把那枝筏拖到了岸边。
这真的是一个女人。
是那个淑娘。
刚才她的尸体还在岸上,此时竟然到了溪里,是谁竟在众人眼前把她弄走,放在那一枝筏上?他的手脚也太快了。
米离,只有米离才会做这种事儿!
拖上岸的女人也惨不忍睹。
她再也不光是脖子上有一道掐痕了,她的乳被人切去,胸前的样子很是可怕。肚腹上有一道鲜血的划痕。那是兵器的划痕。
女人们沉下头去看那兵器的划痕。
看不出是什么兵器。
淑娘死了,她刚才就死了,她们寻找凶手,凶手竟是不慌不忙地再做一回,把她的尸体放在那枝筏上。
女人们来到了溪水边,酒醒了。
有人对流花女人谷挑战,她们岂能不应?
第二十六章 惨杀(1)
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有一种很别致的葬礼,她们把死去的女人丢在天台下,让鹰啄。
所有的女人死后,无一例外。
女人们到了谷涧上,风吹得呼呼啸响,她们默然伫立,静静等着送那女人下崖。鹰在空中飞旋,它们等得太久了,久得不耐烦了,想一举飞下崖来,啄食尸体。
女人们都跪下,给那叫做淑娘的女人送葬。
她不知死在谁人手里。
只知道她从前曾经把她的丈夫掐死,如今她也被人掐死了。
冥冥中,自有定数。
所有的女人看着,把她的尸体丢下了悬崖。
流花女人谷的女人告诫所有在谷里的男人:不得妄动,妄动者死!
但到谷里的男人都是不平凡的男人,他们会不会听她流花女人谷的女人摆布?
夜慢慢过去了。
天亮了,天亮时谷里有雾。
雾迷漫在谷里,近处可以隐隐看到人影,远处只有淡淡的一层薄雾,人在雾中,影影幢幢。
所有的男人身边都有女人。
但所有的人都心上蒙上一层暗影:是不是还会有人不幸?是女人,还是来谷里的男人?
女人谷的节日已经不那么美妙了。
只听得远处有一声惨叫。
人听得声音,忙都急急冲去。
只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身上没有衣服,她的乳也赤裸裸露在外面。
血腥!血腥一点红,在她的乳上!
白得吓人的尸体。
她是一个谷里人人皆知的女人,她的身体上,只有那一双乳特别,很黑,也有些大。
谷里的女人都知,她从前的丈夫总咬她的乳,最后时日她终是忍受不住,在丈夫睡时,用一把刀把丈夫的乳切下,只是切下那一双小小的乳头。
如今她也是没了乳头。
是有人报复她们,报复她们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
肯定是这些男人。
所有的女人都不愿再沉默了。
她们冲出去,把睡着的男人揪起来,把正在欢乐的男人扯来,让他们都来看这具尸体。
看他们怎么说?
米离看着那女尸,叹道:“又是残害,何必这样?”
谷主看看米离,问:“米离,是不是你干的?”
米离笑笑,不出声。
谷主回头看那白眼,问道:“是不是你?”
白眼的脸很冷漠:“你是问我?”
谷主沉声,说:“就是问你。”
白眼说道:“我来谷里是找人的,不是杀人。”
女人谷的谷主显是不知道谁杀死了那女人,她轻吐莺声道:“你找到了人么?”
白眼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十分悲愤,显是他心头有难以平复的创伤,他对谷主说话,声音很是不敬:“你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必是有一个是我要找的人,我只要闻到了她的味儿,便知道是不是她。我要死之前,能不能让我闻一闻谷里女人身上的味儿?”
这是一个怪要求。
但当着所有的男人面儿,白眼竟是提出了这一要求,她流花女人谷怎么说?
谷主说道:“流花女人谷里的女人太多,你总不能让所有的女人都来让你闻。你能不能说出那女人是谁,什么样儿的?”
白眼的脸一阵子抽搐,他显是不愿意提起往事。
“她在江湖上失踪了十年”
谷主笑了,她笑声很脆:“那好办了,我让谷里十年前来的女人都出来,从你身边过,你闻闻看,哪一个是你要找的女人,好不好?”
白眼也不那么沉稳了,他颇有些激动:“好!”
十年前的女人,有一种他熟悉的味道。
十年后仍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