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觉得秦大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此时一听果然证实他是自作主张要留在秦府,可他既然会瞒着他家少爷,说明目的并不是安葬这么简单。
“你既是不知情,那么想必是有意隐瞒你。”
杜凌将紫毫从他拽紧的指间抽出,搁在笔架之上,“或许是我太过敏感,我总觉得秦家此去必有重大任务,刚才的一番嘱咐令我有生离死别的感觉,这跟我和小雨说的不同。”
她这个假死的都没这么伤感,秦大究竟为的是什么?
秦沐斐闻言再也坐不住,他推起杜凌便领着她走出书房。
“是要去找那个宋先生吗?他是此事的策划着,应是知情的。不过,他说是你兄长,与你还有些神似,你们是亲属?”杜凌尽快迈大步子跟上秦沐斐,几乎是小跑着才维持住两人的距离。
她知道他此时正处于神经紧绷状态,被握住的手指已疼得她冒汗,可终究是不想挣开,因为想被他依靠。
虽然这种依靠太微弱,但能被他依赖也是她的一种收获。
“他与宋家无关,不过是恰巧也姓宋,是我表兄,名宋易,此事日后再跟你详说,先找他问清秦大的事。”秦沐斐足下生风,此刻一心忧虑秦大的安危,忽略了带在身旁的是不懂武功的女子,于是,没走多远,杜凌便惨叫一声栽向了他的背。
这还是因为跨的步子太大太急,被自己的脚绊的,怨不得人。所幸被撞之人身手了得,在杜凌倒过去的瞬间已伸手环住了她。
“我知你是要来寻我的,这正赶来解释,怎么还是晚了一步?没摔着杜姑娘吧。”不远处一抹青色身影渐渐走近,平静无波的语气带着一股子柔和,令人心生好感。
“你应了贾叔?”
秦沐斐顾不上安抚杜凌,便疾步上前追问来人。他的眸光急切,脸色微僵,嘴角少了那抹弧度后让整个人多了一份严谨与冷硬气息。
“不应又如何?他是下定了决心的。再则,你们三人一同诈死确实不妥,而他的新年坚定,即便此次不允,待我们出城之后他也会暗自返回城中报仇。他对姨母的心意你不是不懂,今日尚且由着他去吧,此时完毕之后我会安排接他回来。”
“由着他去?贾叔养我十数栽自是最清楚我的性子,只怕此事一结束便会因为没了顾忌急着寻机会下手,怕的就是我不让他亲自报仇,可宋家岂是如此好闯的!”
杜凌呆站在两人身后插不上半句话。
从对话中可以断定秦大原姓贾,秦沐斐既会称他一句“叔”还可能因为他母亲,因为宋易提到了姨母。
这里头的关系似乎有点乱,她一时半会理不清。
“斐儿,贾叔此时已回秦府,在今日的事件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他比任何人都在意你的安危,岂会随意破坏今日的安排?我是知你不会放心的,今日事毕之后我会另想他法说服他,口头应允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稍安勿躁吧。”宋易神色淡然不见一丝急躁,碰上秦沐斐的怒意也全然没有在意。
他到底是个成熟稳重的山贼军师,值得令人敬佩。
“我不放心。既然一切已准备就绪,把事情提前吧,不必等到天黑,烈日下大火更难扑灭,真实度更高。”秦沐斐怅然叹息,仰头望向空中的烈日,闭上双眼尽快调整情绪。
秦大与他而言如父如兄,他蔫能因杀母之仇纵容他不顾性命?
“真要烧了这院子?总不能说咱们烧成了灰吧?”杜凌紧张地凑上前拽住了丈夫的手,因为对这诈死计划不知情,此时不禁有些心慌。
“这事表兄会办好,凌儿不必担心。就是今晚我尚有事要处理,你先随表兄一同出城,明日一早我便会赶到。”秦沐斐轻轻捏了捏杜凌的脸颊,收起多余神色只留慢慢的柔情,恢复了唇角的笑意便又回到了曾经的秀才公子。
“你要去找秦大?”
“这种情况下你仍要亲自前去?”
宋易与杜凌同时出声,显然是持了一致的反对意见。
“若不是我亲自前去,他如何肯走?放心吧,若此时事发,今晚他应在秦府守灵,我对秦府轻车熟路,不会有事。”秦沐斐安抚性地紧了紧怀里的身体,投给宋易一个求助的眼神。今晚的夜行自是不易,他怎敢多言让她忧心?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从未想过今日一别竟是三年难见。
或许,在此事之前他委实过于自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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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087章】 三年之后
更新时间:2013…5…4 22:50:31 本章字数:7719
那日的大火据说轰动整个汴京城了。
所幸别院偏僻,又是由内烧至外,而贫民窟大多家徒四壁,故而附近居民见走水后纷纷弃家逃窜,竟是没造成伤亡。
据说那日秦大少爷夫妇发生了口角,于是支开了别院的下人,老远都听到他们的声音,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起了火,从卧房烧到书房,待下人们赶到时卧房的梁都塌了,只在书房抢救出一个白玉镇纸和一副未完成的丹青。
秦家二老和秦二公子赶到时,对着烈日下的熊熊大火就双腿发软,召集上百号人来救火也是无济于事,抬出来的不过是两具焦尸。
秦大对着焦尸两眼通红,抹了几行热泪后便命人将昏厥的秦夫人与老泪纵横的秦老人送回了家,又语重心长地劝慰了几句呆愣痴傻的秦沐雨,打发人收拾别院的一片狼藉,清点附近居民的损失,负责赔钱赔地一干事宜。
据说秦家二少没掉过眼泪,只是从尸体被抬出来后就没移开过目光,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呆坐在焦尸旁,视线始终落在一只完好的金镯上。
这是秦夫人在几年前送给大儿媳的龙凤镯,今日用午饭时他还在大嫂手腕上见过。
尸体是被抬上现做的锦帛担架送回秦府的,一路哭声震天,都是参与救火的秦家家仆。
半日时间,噩耗已传遍了整个汴京,虽有下人作证可以推测秦大少夫妇是因吵架打翻火盆,最终引起大火,但刑部仍是来了人做现场勘察,说是光天化日用火盆太过蹊跷,或许这是一场蓄意谋害。
不出所料,带头勘察的果然是宋褶。
从别院仅有的两个仆人口中得知,俩人似乎是因秦大少给某位未署名的小姐几封情信而争吵,那火盆也是秦大少奶奶命她们架起的,据说是为了烧毁信件。争吵内容还牵扯到前段时间秦大少要纳妾之事,总之俩人语气很冲,也不知怎么地就动起手来。
争吵的内容很合理,也很符合杜凌的性格,望着一地的灰烬宋褶隐隐有些失落,像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整个心都空了。
片面的取证并不能令他相信秦沐斐和那个女子真的被烧死了,但他在这个别院周围布了眼线,亲眼见着秦大少一早怒意凌然地进了别院,晌午又见到秦大送来了杜凌,之后直到大火被扑灭,并未见人出来。
一副完好的金镯证实了杜凌的身份,而一块烧坏的玉佩也是秦沐斐的贴身之物,再则,尸体烧成了佝偻的焦炭状,仵作也验不出什么结论来。
秦府所有产业歇业七天,丧事正式开办。
秦家二少奶奶主持了丧事各项事宜,定制上等棺木,布置灵堂,请禅金寺的大师前来念经超度亡灵,以及请风水先生定下坟地方位。
秦大宛如苍老了十年,自从灵堂设好后他便跪在两具棺木前再没起身;秦家二老无法接受事实,因伤心过度躺下了;秦沐雨自被人从别院扶回家后就关在秦沐斐在秦府的书房,不吃不喝呈呆滞状;倒是八岁大的老四陪在秦大身旁哭得声嘶力竭,一个劲地追问棺木里的焦炭不该是他的大哥大嫂。
整个秦府陷入了一片悲戚。
这一切皆在秦沐斐的预料之中,也同样在宋褶的监视范围。
杜凌静立在山头,俯视脚底下郁郁葱葱的山林,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如今已是靖康二年三月,距离靖康之变只剩一月,而秦沐斐自从那晚潜入城中就失去了踪迹,他们在城外等了整整七日才等回一个重伤的秦大。
三年了,原先跟着秦沐斐的山寨从七百人发展到至今的三千人,在临安占据一山,日日操练,坚守家/园。而宋金两国交战激烈,赵桓继位后并不能缓解战况,北宋连连战败,危在旦夕。
杜凌对历史并不熟悉,只记了靖康之变的大概情况,因丢了丈夫也无心助国,何况,就凭他们这三千人参军后也不过是送死。
她记得秦沐斐临走前的话,他一介凡民,并无大志,只愿与她相依相守、琴瑟和鸣,弟兄丰衣足食,自由康健。
他会惜命,只因有她相伴。
可如今,她竟是连他的生死尚且不知。
“少奶奶,宋先生回来了,城里的人疏散得差不多了,要去城外路上派发解药吗?”身后传来声响,来人是贾忠,曾经的秦大。
“放出消息引百姓南下,先在下个城制造一个奇闻,就说怪医治愈了一个汴京城民。贾叔,这事交给混在病患中的兄弟去做,你和宋先生商量应敌之策吧。疫病这事一出,全城百姓逃得所剩无几,剩下的大多是在朝为官不能潜逃的,宋家未站在蔡京那派,倒也算忠于北宋,如今战事激烈,定会加紧严查。这方面我不太懂,只能劳你们费心了。”杜凌言语淡然,早已收了心中所忧。
人总是这样后知不觉,失去后才后悔没有珍惜。
她若能提前得知三年前会与秦沐斐失去联系,那半年的时光就不该如此蹉跎。本以为只是因为离开时才许诺用心待他,谁知她早已用情至深,何须如此下定决心?
他早已存在于内心深处,至今无可代替。
“少奶奶,你又拿自己当饵?万一招来宋家人彻查,也难保查不出咱们在南方的产业。”贾忠频频皱眉,显然是不同意为了那些百姓用这个冒险方法。
“金兵都快将整个北宋拿下了,前方战事吃紧,朝廷人心惶惶,二府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