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很安静,甚至听得见院子里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杜凌一度地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因为贾忠与廖净没有丝毫反应,抬眼看她的瞬间有些诧然,像是不明白为何她唇角的笑意会僵硬。
杜凌将视线移至院中时,砰地一声,装着酒的小碗落在灶台上,然后弹到地上嗙地一声碎了。随即,她绕过廖净迈腿就飞一般冲了出去,这速度看似并不输轻功,只想用尽身体里的所遇力气朝那棵杨树奔过去。房房一院叶。
哪怕尚未看清那个黑色身影是不是那个人,甚至觉得那张脸有点陌生,她仍是义无反顾地要尽快靠近那个人,狠狠地将他抱在自己手臂里。
就算这只是一个梦,她也觉得是奢侈的,因为这些年里,她连在梦中都未能等到他出现。
“师父”
“少爷!”15111462
廖净与贾忠也搁下碗跟着追了出去,只不过一个是茫然疑惑,一个是惊喜诧然。
“死土匪,你没死,你居然没有死!”
杜凌死死抱住这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人,手臂越勒越紧哑着嗓子说着话。直到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身体令她感觉到真实,她才愤然推开抬头盯住了那张络腮胡的男人脸。
“师父——”
廖净看不懂杜凌这是什么表情,也不懂那个凭空出现的大胡子是什么人物,只想上前把师父拉走,却被贾忠捂住嘴巴拖到了一边。
秦沐斐没有开口,仍觉得喉咙酸涩说不出话,只是用无比炙热的目光锁住视线中的容颜,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刻不敢放松,生怕她会凭空消失。
杜凌在震惊过后情绪变转为委屈,眼眶一酸就泛着泪光,即使两人四目相对,他却在她眼中被泪光遮掩得越来越模糊,接着委屈又转化为愤怒,她忽地抬高那只空出的手朝着那张络腮胡上招呼。
啪地一个耳光,打得旁边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你竟还有脸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眷恋汴京?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兄弟吗?你不是说要给我建造一个家/园,补我一个婚礼,还我一个洞房吗?这些年你又在哪?死土匪,你一点都不负责任——”杜凌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刻瓦解,即使眼前这个人的形象她觉得陌生,但从见到这个身影时她就笃定是他。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滚滚而落的热泪宣誓着她失控的情绪,虽然有些憎恨这个人的无情,她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再不愿放开。
这才是握在手里的踏实感觉,这才是有他在旁的心安滋味。
秦沐斐没有顾忌脸颊上的灼痛,只是扬起唇角将她拖进怀里,不必多说一句,他迫切想用真实感觉来向她倾诉他的思念与愧疚。
他的热吻就是在此时落下,唇舌在接触后的顷刻间发动猛然攻势。
“贾爷爷,我师父她那是师公吗?”
廖净感到自己面红耳赤,强行移开视线望着身旁老泪纵横的贾忠,觉得心理有些莫名地不舒服,有很多问题想问,却知道此时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的。
贾忠闻言,这才晃过神拖着廖净进厨房了,并且还带上了门,与院中的世界生生隔开。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头,颤着声说道:“那是你师公,你师父的丈夫,我家少爷。好孩子,咱们不打扰他们夫妻相聚,咱们喝酒吃肉去!”
廖净瞬间安静了,只是脸上浮现一层未经掩饰的落寞。
他不喜欢师父眼里只看到一个别人,不喜欢师父为了别人甩他的手,更不喜欢师父跟别的男子如此亲近。
“夫妻是什么?”半响,他对着一碗腊肉白菜闷闷地出声。
“夫妻就是娶个媳妇过日子生娃,等你再大点就知道了。”
贾忠被这一句问得老脸通红,他也尚不能全面理解夫妻这个词,毕竟他孤身一人活了四十年,即便少奶奶近日老拿厨娘取笑他,他也未曾当真过。
厨房里没人吭声了,只有贾忠呼噜呼噜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中挂念着门外的两人,不免又双眼通红连连感激上苍,而站立在一旁的少年却只是静静地抿着苦辣的烧酒,他听得出来,此时的门外,早已没有那二人的身影。
杜凌被那个急切又粗暴的吻堵得快要窒息,只觉得头脑晕乎不知身在何处,无力地闭上眼沉浸在他带来的眩晕中,甘愿沉溺,毫不挣扎,因为这股眩晕使她有安全感。
两人的气息逐渐紊乱,身体的热度急剧上升。
单是一个吻已不能满足彼此相拥的两人,他们纵容自己的双手肆意油走在对方的身躯,渴望给予更多,也拥有更多。
不知是谁起的头,只听到撕拉一声,衣物被撕裂的声响传入耳中,像是一根火柴点燃了此时的火焰,拥吻的两人便竭尽全力去撕扯对方的衣物,试图更加彻底地占有,更加紧密地接触,容不下一丝缝隙与障碍。
“这是什么?”
杜凌因为手掌下摸到一片奥凸不平的东西,思绪忽地清明,撇开头避开一直想要更加深入的唇舌,一把推开措手不及的秦沐斐使他转过身去。
这次下手很重,秦沐斐一个踉跄稳住脚后不由地失笑。
“怎么手劲这般大?跟着贾叔习武了吗?”
他的语气带着笑意,转回身却见杜凌双眼泛红看似快要再度掉出眼泪这才发现她是见了他背后的伤痕,“我没事,不都已经好了吗?反正平时穿着衣裳也没人看见,你若嫌难看就配点药给我擦擦,或许还有可能淡化的。”
他倒是不曾注意过背上的伤痕究竟有多深,见她这幅模样为他心疼,眼里心里皆是一片温软。
“肋骨又断过一次,这次是四根,右手桡骨断裂过,左侧肩胛骨也有砍伤,腰侧、后背多处有过剑伤,刚才在院子里没朝我走来,腿骨定也伤得不轻,秦沐斐,你浑身上下还有哪处是好的?”杜凌冷着脸将刚才手掌滑过的结论说出,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带着这么重的伤她不敢想象当年的他是如何活下来。
“看来娘子的医术有很大的突破,我还以为娘子是想我想得无法自拔,哪知刚才一番探索不过是给我看诊?”秦沐斐故作委屈地斜眼扫了神色严肃的女子,勾着唇角贴上去软声道:“这些事都过去了,娘子我们继续吧?”
说完,他便等不及她的回应伸手就掐住了那外露的楚腰,这盈盈可握的纤细令他心疼无比,曾经匀称健康的身体竟是瘦到不剩几两肉了。
杜凌低头扯开腰上的手臂,动作缓慢自然地扣上衣扣,从里到外扣了三层。刚才太投入,一时没注意就被扯开了所有衣物,尽管还有肚兜与内衣她也已冷得发抖。
“说说当时的情况,究竟还伤到哪儿了?谁给你接的骨?没接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
何止是没接好?任何一个大夫都不可能接得如此粗糙,令后期的骨头长得参差不齐,好好的一副架子,如今看上去却是残缺的。
“我也不清楚究竟伤了多少地方,但我知道,至少这颗心是完好无损。”
秦沐斐也不阻止杜凌的动作,只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不管是昏迷还是清醒,这里都有你在。”
既然已经死里逃生,那么又何必多说那些无用的事徒惹她伤心?
杜凌没吭声,木然地被搂着坐到了床边,只拿一副冷然眸光望着他。
秦沐斐被看得寒意四起。
他不由地想扯开嘴角逗她笑却又不敢真的如此放肆,此时冷静下来发现脸颊火辣辣地痛,她的怒气显然不小。
“你别担心,这么多伤不是一次受的,否则我哪里还有命回来见你?那日为贾叔引开宋家私养的影卫后,我曾逃过一劫,虽然伤势颇重却不至于死在荒郊野外。但那时许是血流得太多有些晕,就找了处僻静之地睡了几日,哪知宋褶这疯狗死咬着不放,我运气又不好,就遇上他们了。打不过我还知道逃,就是劫数如此,没逃对方向摔下断崖了娘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他本不打算详说,便用惯有的轻松语气来谈论过程,哪知她还是水眸含泪波光粼粼地瞅着他,活像亲眼目睹了他当时的惨状,心痛不已。11pbg。
“继续说吧。”
杜凌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出来,只是手掌紧了紧男人的胳膊,轻轻摩挲着骨头断裂之处。她怎会听不出他的有意简化?
什么血流过多有些晕,只怕已是头脑发晕无法支撑身体;什么睡了几日,只怕是伤势过重进入昏迷状态;什么运气不好碰上疯狗,只怕是宋褶守株待兔抓了个正着,甚至,也该是宋褶那群人将他打下断崖。
“摔下崖后就转运了,非但没摔死也没被豺狼分尸,倒是遇上个樵夫找家人把我抬了回去。这家人心肠极好,让我这么个废人在他们家躺了两年,吃喝拉撒都得他们伺候,两年后下了地才稍能自理。”秦沐斐说到那户人家淡淡地扬起唇角,脸上神情一片柔软,“连我自己父母都尚未这般用心,那时我常想,天下怎会有如此心善之人?”
“挺狗血的经历,这户人家是不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你当时摔下断崖应当要失忆啊,因为失忆所以忘了我这个正妻,然后与伺候你两年的姑娘日久生情,能自理后就娶了那姑娘留在山里做个樵夫女婿,生一两个聪慧可爱的娃”杜凌冷笑着瞥了一眼听得目瞪口呆的男子,朝他抬了抬下巴,“你那善良淳朴的小妾和野猴般的娃呢?怎么不一块儿带过来?”
虽然电视里基本是这样演的,但被她这么一说就自动将人物代入,令她一阵恶寒。倘若真的如此,她就相信她的人生是一出狗血言情剧,她还得是个悲情的主儿。
“傻小五,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那对夫妇也不过是三十来岁,即便有个女儿如今才十来岁光景,哪会舍得嫁我这半个废人?他们有个十一岁的儿子,箭术精准,你们吃的这腊肉就是他射来的野猪前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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