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太糟,至少没有人动什么歪心思。而且以胤礽的能力和政治上的敏锐,即便是现在继位也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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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自己,畅春园住着可是比紫禁城舒服多了。到时候他就带着尔淳住在园子里,或许还可以在江南住一阵儿,苏州和杭州的行宫可都是他吩咐仔细建造的,务必要弄得舒服一些。江南气候温润,等他们上了年纪也适合养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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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如意算盘,康熙却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的,他想要把它当做一个惊喜,到时候直接带了尔淳到园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他知道,尔淳一定会高兴的,就因为这一年多来他每日都到坤宁宫去,尔淳一天比一天高兴,分明就是期待着跟他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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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当时打算这些的时候,康熙完全没有料到尔淳会先他而去,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这个勇气去思考“若是尔淳不在了”这个问题。这回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若是尔淳不在了,他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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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答案,其实康熙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当时尔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她说话也完全没有回应,康熙真的是急了。他说的跟着去,倒也不是真的要殉情,只是守着尔淳的灵位孤独终老倒是有可能。若是有来生,他一定要寻到尔淳,再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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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如今尔淳已经没事了,康熙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打算细细的说给她听,甚至描摹出了日后日常相处的情景。“……只是你可别心软,想要带上瑚图里。到时候这些都让胤礽去操心去,咱们什么都不管。就像民间的两口子一样,你织布我耕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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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淳忍不住发笑,眼中还带着些泪光,“那时候瑚图里早该出嫁了,我如何能带着她。织布耕田倒是不错,园子里您那块菜地可是不错呢,只是我的手艺很该学一学。胤礽和胤禛的孩子也大了,接到园子里含饴弄孙,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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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娘管着去,咱们过咱们的。你啊,只需想每日给我做什么吃的,四季各裁一身新衣服,好不好?”好不容易得来的二人世界,怎么可以让别人来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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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您把我当厨娘兼裁缝了呀,我可不干,这宫里这么多御厨还有针线上人,何苦来折磨我。再说了,那时候我都老了,眼睛都花了,哪里还能动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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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夫妻俩煞有介事的描绘着日后的生活蓝图,似乎都已经忘了刚刚过去的一场磨难。你一言我一语,那双宿双飞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令人颇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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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淳真像是刚睡醒了一般,用完燕窝粥之后就能起身了,一点也不像是睡了六天的人,甚至还到厨房指点着他们做了几道菜。表哥都吓成了这样,胤禛他们想来也不好过,更何况她是当着父子几人的面儿落水的,想来更让他们受了不少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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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和胤禛带了瑚图里过来的时候,尔淳正忙着打点吃食、摆设,看起来气色也不错。瑚图里一见了额娘,连忙放开了胤禛的手,快步走到尔淳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尔淳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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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额娘,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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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的额娘叫的尔淳的心都化了,她的乖女儿哟,果然比不得儿子。可是也不能总这样啊,瞧那一双遗传自她的杏眼都哭成核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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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心中的酸楚,尔淳亲亲瑚图里的额头,用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水,“额娘的乖孩子,怎么了,额娘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瞧瞧,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当心你二哥和四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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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回瑚图里也不怕被嘲笑什么的了,只紧紧的抱着额娘不撒手,她总觉得一放手额娘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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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淳没办法,也知道是自己突然昏迷,才把她吓着了,只能抱着她,哄着,让她有些安全感。所以一顿饭下来,尔淳都是抱着瑚图里在吃,总给她夹菜,自己倒是没吃多少。瑚图里是极安静的,只是抓着尔淳的衣服,给她什么就吃什么。尔淳偶尔问两句,她也只点头摇头,很少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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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原想说两句,但是一想到之前自己那样子,也就把话咽了回去。不管怎么样,额娘醒了就好。他现在是大人了,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情绪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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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敏锐的察觉到了皇阿玛异常兴奋的情绪以及看向他时那种诡异的目光,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看看额娘,应该没什么事吧,再看看阿玛,也都正常啊。难道刚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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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在经历过大悲大喜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的,睡得十分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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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淳披着外衫,在油灯下写着什么东西,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来,化成一团墨迹。
83第七十九章 一睡不醒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康熙便醒了。瞧着尔淳正在酣睡,昨日瑚图里闹了许久,许是把她累着了;便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打算倒杯水喝。
那一页信纸正被压在茶盘下边儿。
康熙好奇的拿过这张突然出现的信纸,看了一眼,尔淳的字迹他自然是熟悉的很。信上的话不多;就那么几句,他看惯了奏折;只一眼便扫完了。但是有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仔细细的又将那几句话看了一遍。
“表哥;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了你。你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多希望可以与你相伴白头。可是,我自知命不久矣,生死由命,我不怨,只是觉得遗憾。下辈子,我还想嫁给你,我一定会等着你。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瑚图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帮她找个最好的夫君。尔淳绝笔。”
命不久矣?这是什么意思!
康熙随手将纸扔在桌上,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忍住心中的冲动,轻轻的拍打着尔淳的肩膀。
“尔淳,尔淳,醒醒。尔淳,你醒醒啊,醒醒。”
叫了几声也没反应,康熙真的急了。尔淳素来觉轻,有时候他稍稍动身就能把她吵醒,可现在都折腾成这样了,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绝对有问题。
“来人啊,梁九功,快去叫太医!”
梁九功正靠着门框做着美梦砸吧嘴呢,忽然听到一声吼叫,吓得差点没摔在地上。等到意识到这是主子爷的声音以及吩咐的内容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去叫太医了,都忘了可以吩咐底下的小太监去。
之前主子娘娘突然出事,那几日不仅是太医们整日担惊受怕的,连他也是时刻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惹了主子爷不高兴。昨日主子娘娘好不容易醒了,今日突然又听见要宣太医,想必又是主子娘娘出了事。
康熙急切的等着太医的到来,不断地换着方式试图叫醒尔淳。可是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双眼紧闭,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才显示出她还活着的事实。康熙狠下心来,狠狠地用大拇指按着尔淳的人中,只可惜,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太医急急地往皇帝的主院赶去,狭窄的通道上只有几个人影通过,留下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灰蓝色的天空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透亮。没有一丝云彩的东方,被染成了橙红色,熠熠生辉;而与之相对的西方,一抹残月将落未落,挂在深蓝色的幕布上。
不知名的鸟儿在窗外的枝头上欢快的叫着,丝毫不顾人们心中的焦急。
康熙被这声音闹的心烦,太医又迟迟不来,他几乎都觉得尔淳的呼吸在渐渐的减弱,只是不敢去摸她的脉搏。他怕自己摸不到心跳,怕尔淳就在他眼前离他而去。他也再不想重复那几天的焦急,面对心爱之人手足无措。
“来人,把那些烦人的鸟儿给朕弄走。”
梁九功才进院子,就听到了康熙愤怒的声音,“你们还不赶紧的,快把这些鸟儿给赶走。主子爷,太医来了。”
康熙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脚下不稳,扶住了桌子才堪堪站稳,只不过将桌上的茶杯一股脑的碰到了地下。
“快,快让他们进来。”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一股脑的都进来了。芷兰过去放下帘子,太医们就要进来了,可不能就这么大敞着。汀兰赶紧过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心中甚是慌张,也不知道这是主子爷故意的还是不小心。不过主子娘娘又出了事,主子爷心里定是不好过的,她们可得小心这些。
梁九功自然也听到了瓷器落地的声音,连忙带着几个太医进去了。
太医们原还在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偏生撞上了这样的情况,万一主子娘娘要跟前头似的脉相没什么问题,却是如何都醒不过来该如何是好?
只是这一把脉,原本忐忑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是他们学艺不精,是吧?是吧!
三个人轮流把了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其他二人能够出头去禀告主子爷。要说也是该,刘大人不在,他们几个都是平级,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康熙原本心中就着急,再看他们把完脉什么话都不说,光在那边使眼色,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个意思?
“你们几个大眼瞪小眼的做什么,还不快说说你主子娘娘这是怎么了!”
三个大老爷们儿被这一嗓子吓得不清,下意识的直挺挺的跪了下来,那噗通声交叠在一起,让梁九功都觉得疼。他做奴才那么多年,跪过无数次,可没有这么惨烈的。
见了他们这副样子,康熙心中更加确定了那个猜想,只不过还是不愿意相信,许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也未可知呢。
“你,”随手一指,他也不在乎是谁,只是想知道个答案,“说。”
就这么两个字,压得被指到的太医几乎喘不过气来,颤颤巍巍的伏在地上,冷汗聚集在脑门上,低落在地。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娘娘,薨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康熙,几乎都不敢置信,连忙都跪了下来。明明主子娘娘昨天都好好的呀,怎么就突然薨了?芷兰几个更是整个人都懵了,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仆情深,甚至放弃了出宫的机会,可是现在,主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