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碧落脸上只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没有多大欣喜之色,疏灵想到什么又说道:“不止魏敖,他那将军府一干人等现都已被发落充了军,现在估计也在行进的路上了,男丁入了军营为奴那滋味可不好受,更别说那些女眷了,想必下场更惨,听说魏筝儿被前几日将军府的大火吓傻了,现在神智还不清呢,如今进了那如狼似虎的男人堆里依奴婢看那疯病只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说着,疏灵口气冷冽几分,“也怪她摊上这么个爹,可她自己也一肚子的坏心思,奴婢看这就是报应了,前些日子无所顾计想要算计夫人您,这下想必她也嚣张不起来了,对于女人来说,军队那可是比吃人的地方还恐怖,也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充了军?
那个娇笑明媚的女子身影慢慢浮现在眼前,果然是世事无常,这个女人曾经想要杀了自己,按理说听到这个消息她不该一丝悲喜也没有,可就是奇怪,她真的算不得有什么情绪,她不觉摸摸自己的心口,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里面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竟觉得眼下的自己麻木地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了。
她苍凉一笑,苏云璟,你真有能耐,这里已经被狠狠伤透了,痛得无知无觉了,这样也好,再也不会被心伤得肝胆俱裂了。
目光看向窗外,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可却偏偏好几个时辰不见一滴雨水落下,她忽然有些不适应这种灰蒙蒙的天气,收回目光,淡声问道:“那他呢,立了这么大的功,皇上必是赏赐有加吧?”
疏灵小心的看着她,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皇上今早封了少爷为大将军。”
闻言,她嘴角勾起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低着头不再言语。
她以为至少苏云璟这些日子是不会再见自己的,毕竟她已经那么冷淡的对他,可她似乎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昨夜他的暴怒像只是她的错觉,眼前这个温柔含笑的男子才是真实的他一样。
将近午时他便过了来,甚是充满歉意的对她解释说前几个时辰因处理公务耽搁了陪她的时间,他笑着让下人们将菜饭端到了屋子里,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脸上的冷淡。
“碧落,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这些菜食都是我让厨房的师父门特意加订的,说是最养身子的,你要多吃些。”说着,他将那些菜食小心夹到她的碗里。
她始终没有看向他,淡淡的瞥了眼碗里多出来的东西,将他们原封不动的移除了碗,一言不发,慢慢吃着原来的食物。
身边的他似乎呆愣了片刻,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围绕,以为他要大发脾气,可过了会儿他却缓缓拿起自己的筷子慢慢吃了起来,吃了会儿又放下了碗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一些菜小心翼翼都移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眼,那些被他移来的全是色泽不错让人胃口大开的菜食。
似乎一瞬间什么胃口也没有了,她蓦地放下了筷子,直接绕过他离开了桌子。
疏灵忙走了过来,“夫人可吃好了?”
她略略点点头,“疏灵,我要出去走走,这屋子太闷让人透不过气来。”说着,她已将迈开了步子,疏灵匆匆看了一眼饭桌上那个仿佛被什么定格,背影那么落寞一动不动的男人,心里哀叹一声,终是紧跟着前面人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夜叹
她在外待了一下午将近天黑时分才在疏灵的念叨中回了屋,里面早就没有他的身影,桌上也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她靠着椅静静地坐着,午膳只用了略略一点,现在到是有些饿了,刚想让人随意做些点心填饱肚子,却不想恰时有奴仆将热气腾腾地饭菜端了来。
她诧异的看着那些色香味浓的菜食,饭菜显然是刚做的,这个时辰早过了用膳的点,他们怎么会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正摆菜的婢子轻快一笑,“少爷说夫人在外逗留半日回来时必是胃肠虚空,吩咐奴婢们不必早做晚膳,待夫人回来那时才通知膳房,让夫人正好吃上热食。”
她看了那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饭菜,顿了顿,问道:“他呢?”
“少爷现在还在书房呢。”
“可是吃过了?”
“嗯,不过少爷似乎胃口不太好,喝了半碗清粥便让奴婢们将菜食端走了,一下午便在书房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她起身走到桌旁面色不变。
菜色很香,肚子很饿,她不会与自己过不去,只要他人不在眼前心情就不会泛起涟漪,她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一旁疏灵欲言又止,“夫人,少爷他”
她微微一笑看向疏灵,“你也饿了吧,陪我吃点。”
“奴婢不饿,夫人,少爷”
“你真的不吃么,真的挺好吃的。”她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会儿。”
疏灵摇摇头,“夫人,要不还是去看看少”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疏灵你今天没有口福了,味道真的蛮不错。”
一旁奴仆们过来收拾膳食,她很快起身站在了窗前,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喝饱喝足真痛快,今晚的月色似乎不错,月亮可真圆。”
疏灵站在一旁轻叹口气,夫人有意不让她提起少爷,难道他们从此真的就形同陌路了?不觉想起午时桌旁那个寂寞的身影,她何曾见过那个人将头低垂的那么深。
晚上碧落很早上了榻,已躺了一个时辰她仍睁着眼睛,四周静谧的可以听见外面轻风拂过枝叶沙沙地作响声,月光透过窗子柔柔照了进来,清辉印地投下一个朦胧的半圆,她怔怔看着那个半圆,眼底却空无一片。
“吱呀——”
声音虽然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有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她看到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向她床榻方向走了过来,那人脚步声很轻,在前面屏风那处停了停,然后蓦地又转过了身往回走去。
她一直看着那身影,明眸深处似是一片静湖不见一丝波澜,然后她又看到那个身影走了几步忽的又站住了,猛地转过了身似乎坚定了什么又向着她的方向走来,连脚步都微微加快了。
她一直睁着眼看着那身影走近,那人走到她床榻边才发现她竟醒着,似乎有些惊讶,那人一瞬间睁大了眸子看着她,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神色自若道:“还没睡?”
她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床边的身影静静地站着看着她,也不知站了多久,她依然背对着他沉默以对,忽然,那身影脱了鞋袜上了榻,她侧身过去无意间留下的空间足够他躺下,她似乎吃了一惊,身子轻轻一颤,终于说出第一句话,“下去。”
她仍没有回过头来,他当然也不会那么听话,他侧头看着她却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鼻端是她的泛着香气的发丝,手指动了动想要将她轻揽入怀,可不想彻底惹恼她,他慢慢收回了手,笔直的躺着不敢轻举妄动。
“你真的不想看见我?”他轻声问道。
“不想。”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自嘲一笑,“我就那么不可原谅么,这回是自作自受了么。”
她没有出声,似是无言认同了他的话。
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过了片刻静静的看着她,“还记得你为了救我而失的寒魄剑么,我已经拿回来了,你的祖传之物应当由你拥有,明日我便派人送到屋里来。”
她还是一言不发,他却慢慢心酸,往日她的好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舍了那么多,不知何时这些都已在他心里发了芽,他诧异自己明明当初并无多少在意如今竟记得这么清楚。
他终于忍不住将手环上她瘦弱的腰身,然而才刚碰触,她便腾地坐起了身,冷冷的声音直直穿进他的耳里,“你若是再不走那我走!”说着竟真的作势要起身。
他忙坐了起来拉住她,这个时辰她若出去还能去哪儿?
“你睡吧,我走便是。”他静静地道,嗓音微微黯哑,似乎心里少了什么似的只觉得空荡的难受。
他下了榻看她一眼,她留给他的仍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头一次在她面前他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在那涩意还没蔓延之前忙转过身去极快的走了出去。
次日,碧落更早地起了身,略略吃过早膳后她便离开了屋子,不想再见到那个随时会进屋的身影,她做不到对发生的一切毫不在乎,既然如此他如今的宠爱她也要不起,两不想见便是最好的办法。
她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可疏灵不愧是是苏云璟的好手下,为难的看着她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叹了口气,答应疏灵一定会在她目光可及之处。
此刻她坐在凉亭里头轻靠着亭柱怔怔地看着园里,一阵清风吹来,耳旁发丝便轻轻飞扬触到了眼里,她揉了揉眼,明明只是很轻微的不舒适不知怎的她停住动作时竟在指端看到了一滴晶莹,她摸摸脸颊,上面濡湿一片,她诧异自己什么时候竟哭了,明明没有什么事已值得她流出眼泪。
忙擦了擦眼,她伸手使劲揉着脸颊扯出了一丝笑意来,日暖风和、春光无限,眼前的风景那么美好,既然来了这儿她便应是惬意舒适的,她睁大眼将眼底那股酸涩退回去,眼睛通红着,面上却笑意盈盈。
她的这一番动作丝毫不剩的落入亭下站着的那人眼里,他看得出来她不快乐。略犹豫片刻,他终于走了过去,直盯着看她:“夫人”
碧落一怔,满脸的泪痕粘着发丝紧贴在她的脸颊让她此刻看上去有丝滑稽,但随即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白简,好久不见。”
“夫人怎么一人在此?”
她微微一笑,“闲来无事便过来走走,一个人静静的挺好。”
她方才流泪的模样在印在脑海里,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无声哭地那般凄惨,犹豫片刻,他问道:“夫人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他话刚落音,她脸上笑意淡了淡,慢慢低下头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