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斯皮德化验的结果支持了琳达的猜测,在凶器指纹血迹下面,确实提取到了微量的油质。因而,这说明,有人在文森特不防备的情况下,使用某种粘性油脂——比如说盖章用的印泥什么的,取得了文森特的指纹印。然而,他得花些工夫让他们完全干燥;然后使用另外一种油脂,完全弥合在干燥化的指纹丘陵中——挺简单的,比如说一张保鲜膜上的油污——这样说当然有些夸张,油质必须是均匀分布的,以免弄出来的指纹模子丢三落四。
“这种失误是难以避免的,”斯皮德宽慰杨克,“类似的花招也是在近两年来,才浮出水面的。这不能责怪指纹检验人员,通常,即使我们干这行的,也不会怀疑到这些细节。这是检查程序本身的漏洞,不是任何人的错误。你也看得到,当一枚带血的指纹被交给检查员的时候,他们都是使用棉签,就像这样,”斯皮德抽出一支棉签,在样本上涂抹了一下,“就像这样,蘸取血液中的DNA,然后,把它插到试管里,与被害人的血液进行对照,察看是否匹配。至于指纹工作人员,也只是将凶器上的指纹扫描下来,在相关的指纹库中进行搜索。谁也不会擦掉血迹去察看下面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什么玩意儿。听着,伙计,你不用为此自责,甚至连汉考克都不用。反倒是你,注意到了文森特手上的伤疤,还给他一个清白。你做得很棒!”
……
与此同时,赛斯'沃勒和律师肯会了面。前者成功地说服了后者,对警察局证物的失察免予起诉。
“听我说,肯,这不是杨克的责任。你我都知道,汉考克一直把持着调查权,而现在他死了,世界太平了。关键证物,随着拉尔夫侦探长的悉心观察,现在反倒证明了文森特的清白。这就够了,没有必要穷追猛打。而且,更不应该把责任推卸在秉公办事的杨克头上,你说呢?”
后者表示理解地摊开了两手:“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没什么意见,看看文森特的态度吧。你征求他的意思了吗?”
“不,没有。”赛斯始终为这件事情而为难,他不能去见文森特。
肯见他面露难色,也不去追究。“好吧,”他合上卷宗,“我会尽快把文森特领走的。另外,我也会劝说文森特不要对这事情耿耿于怀。不过,话得说在前边,如果他坚持己见,我也无能为力。”
“尽力而为吧,”赛斯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还有件事情拜托你,在任何时候,也不要对文森特提起,你曾经见过我。”
肯意味深长地瞥了瞥赛斯的左手腕:“你们之间出什么问题了……好吧,我不会说的,你可以放心。”
两人此时此刻都倍感轻松,忙不迭地喝完杯中酒,告了辞。肯费心竭力地准备了大量资料用于辩护,却因为汉考克的死亡不战而胜;赛斯也发现现实比他设想的要简单了许多,少兜了很多圈子,眼下,他得全力以赴,着手对付文森特一案的真凶以及杀害汉考克的凶手……
杨克·拉尔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彻底地失眠了。
汉考克是否真的没有发现指纹的秘密呢?抑或是他从来不把嫌疑人的清白与否看在眼里?
原本答应局长,让汉考克走得尽量风光些的诺言,看来也无法兑现了。
杨克·拉尔夫,在交织的权力大网的操控下,升得太快了。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上,应该避免的麻烦都是些什么。他只知道凭他自己的良心说话、办事。
指纹的秘密不胫而走,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人们原本对错误和丑闻的兴趣就超过其他的一切一切。游行抗议的内容,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由针对文森特的变化,演变成对于警察局黑幕的抗议。
在媒体和民众掀起的轩然大波中,年轻的杨克'拉尔夫,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无法回头看看,这几天的变故是怎样的突如其来,他只能义无反顾地继续往前走,直到完全站在那个用于牺牲的献祭高台上。
所幸,在这场漩涡之中,那几个核心人物——赛斯、斯皮德还有琳达,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久违了的乔纳森将军,也在台下悄无声息地支持着他。
当然,对于这些,杨克那硕大的脑袋可分析不出来,他像一只长颈鹿,把细细的脖子搭在办公桌上,彻底地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杨克便听说了另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事实:赛斯和斯皮德发生了尖锐的争执,愤怒的痕迹大师、纤维之王,离开了警察局,连夜搭乘班机,返回了迈阿密……
第十章 尔虞我诈
世界上有无数的两难问题,汉斯偷药算是其中的一个——关于惩罚与良心关系的平衡原则。而这里有了另一个:一位贪杯的醉鬼,已经三天不曾合眼了,虚弱得像一根摇摆的电线杆:高烧四十度,脉搏每分钟一百四十五下,并伴随了严重的脱水,被人送进医院。可是,酒鬼却把医院当做是日本集中营,竭尽全力地想要逃离此地。那么,人们该怎么办呢?是任由他跑出医院逃到大街上,直到痉挛脱水而死呢?还是不顾他的个人意愿,强制他住院,给他灌下大量的镇静药,最后把病治好呢?
斯皮德的观点很明确,应该采用后一种方案。因为,尽管当事人不认为自己有病,也不接受医生的诊断,但他的病情严重在事实上是确定无疑的。人们都知道,看不清真相,否认自己的病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同样,这个问题可以泛化——这也是斯皮德所要表达的观点——无法认定自己的人格失常、目的不纯,也是恶人的一大特征。
恶人拒绝承认本身有罪的现状,也拒绝承认本身有罪的痛可;于是,在经过投射以及找人顶替的途径中,将痛苦转嫁给别人,这些人也许因此不会受到痛苦的困扰,却把周围的人拉下了水,因此,恶人制造出了一个病态的环境。
许多人不愿意把邪恶当做是一种疾病,理由在于邪恶是无药可治的。这样的观点忽略了一项事实:即使多种细胞硬化症和心理缺陷(塞斯?沃勒同时兼顾了这两个问题)都是不可治愈的,人们却称它们为疾病。斯皮德现在为他的朋友,找到了第三种疾病——那就是邪恶!并且,随着两人分歧的不断加剧,争论变成了争吵和指责,随后,导致了两人的分道扬镳。
这些内容,是隔壁的化验室加班人员,听到实验室里两人愈吵愈烈而不断攀升的声调之后,进行的总结。杨克?拉尔夫彻底被这些言论搞得晕头转向了。他无法想象,亲密得已经形成了默契的塞斯与斯皮德,到底为什么为一个涉嫌“邪恶”的观念问题而打得“头破血流”,最终不欢而散。
斯皮德盛怒之下,当晚便赶往机场,弄了张返回迈阿密的机票;而塞斯,则呆呆地陷进沙发中,思考了整整一宿……
事情的起因,需要回溯到那天下午,斯皮德检验出了枕头里暗含的“死亡面具”,从而证实了塞斯坚持的观点——汉考克是被人谋杀的。
塞斯因而兴冲冲地对斯皮德微笑:“听着,呃,老伙计,我一直有一个猜疑,你来听听它是不是合理。”
“得了吧,”斯皮德嬉皮笑脸地摆摆手,“别来这套,人们这样说的时候,往往是他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只是想随意找的什么人来附和一下。”
两人随即都笑了一阵,可那个猜想就暂时搁浅了。
原因在于,两人接到了杨克的通知——关于文森特指纹上的伤疤的发现。斯皮德因此接到了新的检验工作——关于凶器上的指纹的再次化验;而塞斯,则敏锐地嗅到可能由此引发的政治问题,他不希望年轻的杨克升任了侦探长,也一并继承了汉考克的过错,而成为替罪羊。他马不停蹄地找到了文森特的律师赫拉?肯,劝说他打消了对警察局证物失察的起诉念头。
等到塞斯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斯皮德完成了化验工作,正靠在沙发里打盹儿。
斯皮德睡得很轻,故而塞斯一进屋,他就醒了。“说说你的猜想。”他冲了两杯咖啡,摆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
塞斯花了几秒钟来整理语言逻辑:“在见到菲玛太太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一些东西了。一切证据都毫无疑问地指向了文森特,对吧?”
“是啊,那怎么了?”
“你或许不了解文森特,但我和他是多年的同学,文森特并不傻。所以,抛开第一被害人不谈,他至少不该跟玛格丽特上床之后,立刻干掉她,即使他有必要这么做,那他也不该傻乎乎地在宾馆留下自己那么多痕迹。这一点不合常理。”
“对,就像汉考克的案子,除了一个涂抹掉的唇吻——那可能是汉考克端起杯子,硬给凶手灌下的,为了不让被害人起疑心,凶手只得照做了,但她离开之前,还是擦拭了被子。”
“对,所以我们只找到了口红的成分,而无法复原那个唇印,”塞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口红,摇晃一下,又放进口袋,“我在回来的路上买 。接着说,文森特至少不应该傻到连自己留下的痕迹都不处理一下就离开宾馆。也许一个冲动型罪犯会如此疏忽,但计划好的谋杀案不该如此。”
“不错。还有在凶器上发现的指纹,过于清楚明显了,这和布置在房间里的两处炸弹相矛盾。”
“嗯,所以,我一开始就怀疑文森特作为凶手成立的可能性,既然不是文森特所为,那么必然有人嫁祸。可这样的嫁祸也有点过于复杂了,另外,在尸体的处理上,也有些不对劲。”
“这很有意思,说说看。”
“如果换成你我要嫁祸一个人,会怎么做?”
“嗯,这倒是个问题,”斯皮德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冲动,对某人不满啊什么的。所以呢,尽管不会去实施,但心里会存有些比较邪恶的念头。”
“说得对。”
“嗯,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会跟踪调查。”
“说得更详细一点。”
“我会跟踪想要陷害的人,弄清楚他和谁的关系最亲密——而且,这种亲密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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