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斯·沃勒陷入了困境,我该知道他的想法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无言以对。
“你在想什么,我的老朋友?”文森特瞟了一眼赛斯身后的杨克·拉尔夫,“侦探长也在这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隔墙有耳。”
形式不允许赛斯再这样沉默下去,“是啊。”他咳嗽一声,“嗯,杨克是我们的朋友,他可以信赖,就像多少年来,我对于你那样。哦,对了,他也是你的读者。”
“我的读者?就像她这样?”文森特甩甩枪口,两人心里皆是一阵紧缩,“很好,对,我们,是朋友,朋友……”文森特的面孔又一次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面部迟缓?赛斯总算捕捉到了这个表情——面部迟缓,比一般的精神失常和失忆症更为明显的面部僵硬表现——为什么当文森特待在看守所的时候他没有去见他,从而错失了在那个时候接近真相的机会?
“我们是朋友,好吧,”文森特无奈的耸耸肩,“那我可以回答你们,它们是礼物!”他笑的很惬意,“是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那些,腿部?”赛斯小心翼翼的发问,“被当作礼物?”
“完全正确,警察耽误了我太多时间,我得准备下一件礼物了。”文森特说完便转过了身。
“嘿!老朋友,”赛斯加大音量,“嘿,我们有多久——五年,或许更久,不曾见面?难道你不想和我坐下来聊聊?”
“说得好,赛斯,”文森特扭着脖子,“说得好,等我把这份礼物做好。”
杨克在他的身后端起来手枪,赛斯在他手上捏了一把。他还没有看穿这屋子里的东西——有些奇形怪状的物体,就在那床边,他还没弄明白那是什么。
文森特向凯瑟琳慢慢靠过去。
该死!你他妈的快点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床上的人是被害人,距离她最近的是凶手,远处是你们的两位调查员。”狙击手做出解释。
“很好,那么,几枪可以打爆那家伙的头?”斯皮德趴在他身边。
“两枪,或许还不一定。通常来说,第一枪打碎玻璃,第二枪正中头部,因为是木板,夜视仪的成像可能有少许偏差,至少两枪。”
斯皮德狠狠的将烟头在楼顶捻灭,“这太冒险,手部抽动可能叫凶手开枪,原地待命吧。”他说。
就在文森特抬起手腕的那一刹那,赛斯大叫了一声:“嘿,文森特,我知道你要把这个礼物送给谁。”
这句话仿佛一枚长钉,将文森特的影子牢牢地定在墙上。
“很好,赛斯,那么,你说说,我会把这礼物送给谁呢?”文森特向他的右侧看了一眼。
“是她,文森特,一个女孩子,她……她就站在你的身边。”
杨克浑身抖动起来,你在说些什么?赛斯,你疯了吗?还是你被这该死的环境弄得昏了头吗?他忽然发现自己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一双眼镜死命的盯住文森特身边的墙壁,似乎要从上面挖掘出一个女人的影子来。
“你看到她了?”文森特像个孩子似的跳转过来,几乎手舞足蹈,眉眼全都跳跃起来。
烛光映在他孩子般的面孔上,却分外的扭曲变了形。杨克整个人被这恐怖的景象攫住了。
“是,我看到了,她就在你身边,她一直在你身边,”赛斯仿佛获得了主动权,“我知道,你做那些都是为了她……”
“等等,”文森特忽然就变了脸色,“你看到她了,对吗?”他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他在骗人,你的朋友在耍你。”那声音说道。
“既然你看到了。”文森特浮现出一个狡猾的笑容,“那么,告诉我,她长什么样?”
……这有点出乎意料了,赛斯微微发怔。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看看,乖乖的文森特,他在骗你。”
“嗯,她……”赛斯没有了回头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有着黄种人的黑头发,就像我一样,嗯,还有着白人的脸形,就像你一样。”
那声音沉默了。
文森特又笑开了,“是啊,就是那样子,赛斯,你真的看到了。”
幻觉?杨克总算理解了,文森特有幻觉,关于那个女孩的幻觉,挂在墙壁上画像中那个女孩的幻觉……
“那么,”文森特每一次开口,两人都是魂飞魄散的一阵悸动,“那么,告诉我,那女孩穿着什么样的裙子呢?”
永远不要和魔鬼上身的人打交道!赛斯·沃勒大概自此之后,一辈子也忘不掉这条规则。变数太多了,赛斯根本无法融入文森特的幻觉,任何人也做不到!他凭着知觉,把文森特的幻觉和那画像联系在一起。可那是个半身像!我他妈怎么可能知道她穿什么样的裙子。
“这个……”沃勒得编个理由,“嗯,烛光很微弱,我在这里看不清楚。”
“他在骗人,他根本没有看到我!”那声音又响起来。
文森特的脸上闪烁出各种各样复杂的表情,他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忽然往前迈了一步。
很好!赛斯窃喜,很好,只要距离足够,他就能制服文森特。
或许又是受到了那声音的警告,文森特只向前迈了一步,便停住了,而后他回头看看,似乎想从赛斯的角度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那女孩儿的下半身。
杨克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就在这个时候,文森特再度诡秘的笑了:“赛斯,五年不见,你还是没有变化,我们的默契永存。我在跟你开玩笑,那姑娘没有腿。”
那姑娘没有腿……杨克心脏猛地一缩,没有腿?
那姑娘没有腿……赛斯明白了,受害人破残尸体的理由,因为那姑娘没有腿……礼物……
赛斯也随着笑了,这笑声传进杨克耳朵,同样的不寒而栗。
“所以,你帮她寻找合适的腿,这房子是你为她营造的住所对吗?我为自己和杨克的不请自来深表歉意。你能否代为转达?”赛斯擦擦额角的汗水,看到文森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可我一直不明白。你干得不太好——你为什么不从同一被害人身上取下两条腿呢?”
文森特思索了一阵,笑开了:“你得知道,这可不是简单活,我按着一条腿,去切另一条腿,回过头来一看,这边没有按的东西啦。”
杨克脑袋嗡的一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发疯了。
“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赛斯赔着笑,向前迈了一步,“我能帮你一起做吗?”
“别相信他。”
文森特很犹豫:“不,我有了新的玩意儿。”
新的玩意儿?那是什么,赛斯想不出来,反正不可能是斩骨刀。
赛斯注意到,文森特戴着和自己很类似的黑色手套,他左手持枪,右手一直紧紧的握住。
那里面有些什么?
“好了,我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文森特有些不耐烦了,“赛斯,等我做好了礼物,我们找个地方干一杯。”
……
“有个探员动了。”
斯皮德连忙端起夜视仪,他无法对模糊的人影进行分辨。
“他在向凶手靠近。”
该怎么办?斯皮德拿不定主意,琳达的烟灰掉落在胸前……
“嗯,文森特,我是说。当我们还是研究生的时候,从好几年前开始,我们就是一对很优秀的排档。”赛斯试探着往前开了两步,文森特没有反应,“我是说,现在我们还是好排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己完成这么麻烦的工作。”
太好了,他没有反对,他足够接近他了,赛斯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很好,他准备下手了!
就在这时,赛斯瞥见了床边那个奇异的东西。他从进屋一来便一直积累着的镇静瞬间烟消云散,他甚至有点庆幸,庆幸刚才文森特没有走过来,而使得自己贸然出手。
那奇形怪状的东西,被一大块黑布罩住了,赛斯走得近了,也因此才看到那黑布下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露在外面的是一截弧形的东西,上面遍布了一些细密紧凑的小齿——就像食人鱼的牙齿,锋利而且整齐,他征了一下,才认出来:是电锯!
看清了这东西,他一直积攒着的镇静立马烟消云散了,文森特那握紧的右手中,就是这电锯了,他的拇指,就扣在电锯开关上。
“怎么,你看到我的新家伙了?不太喜欢?”
“不,我很喜欢,”那电锯离凯瑟琳的腿,不过一英尺之遥。
对了,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文森特能用一块燃烧弹把梅尔逊送上西天,也能让一块光爆炸弹差点毁了自己的双眼;他怎么可能不会制作出一枚小小的电锯开关。
赛斯已经和文森特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了,他能够出其不意的控制住文森特,但他怎么能同时让这该死的电锯停下来?!
“这样吧,”赛斯把自己的枪扔在地上,“把你的枪也给我吧,用不着这东西,机械工作,就像咱们过去那样,肩并肩,背靠背。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手扶在文森特手上,后者并没有反抗,他把枪取下来,也扔到地上。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不同的赌注,同样的疯狂。
“现在,”赛斯试图再一次取得他的信任,“你给那姑娘送过礼物,而我没有,把遥控器给我,我来做这件事。”
文森特伸出了手,一点一点,和赛斯的手越靠越近。
这时候,文森特的眼睛冒了光,“赛斯,”他跑出了这个静谧夜晚最具杀伤力的一句话,“赛斯,你看到那姑娘了,对吧?你刚才也说起过。”赛斯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他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他干吗又提起了这件事!
文森特接着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看到那姑娘的人,很好,那么,告诉我,她刚刚跟我说了些什么?”
如果非要与魔鬼上神的人打交道,你绝对不能犯错误,一个错误也不能……
“告诉我,她刚刚跟我说了些什么?”
赛斯·沃勒知道自己失败了,彻底的败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先前那个裙子的问题一样,他无法给出回答,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已经失去了文森特的信任,他不可能再自问自答了。
赛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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