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着她的心口,苦涩地说:“我真希望死的是你。可是他不愿你死。我爱他,不愿他死后还难过。”她哭着笑,“所以,你还是活下去吧,用他的心脏好好活下去,不要让他白费了力气。”她走上楼梯,再也没回头。
唐牧荑觉得自己像一口干涸的枯井,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总是那么温柔,哪怕是最初让她恨得牙痒,气恼地骂他王八,还是后来陪在她身边,从来不逼她。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倒人胃口。”男人微微戏谑。
“你说的是真的?”男人问她。
“什么?”
“再有一次,你就以身相许。”
“你的确狠心,不过却是对我。”
“怎么就忍心让我难受。”
“疼吗?”
“疼。”
“要是他问你,你怎么说?”
“不疼。”
“如果他没有回来,你会看见我吗?”
“我一直都看得见你啊。”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有些挫败。
“阿城,我心里有他。至于你,我心里一直都没有。”
他弯起眉眼苦笑:“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阿荑,我想过很多种结局,最后我们都在一起。”
“阿荑。阿荑。阿荑。”他总是这么叫她,让她生不出厌恶,是她欠他的,如果没有世慈,或许她真的会和他在一起。但是爱情从来都有先后,有时候,先遇见了谁,便是谁。
有人抓她的手臂,她恍惚地睁开眼睛:“阿城?”
男人脸色有些难看,往日爽朗的笑容都消去,薄唇紧抿成线,生硬地把她拉起来:“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这样他一定不想看见。”他面色如霜,神色冷硬,“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关月那里我没有防备。”
“不。”唐牧荑抬起脸来,望入男人的眼睛,“她说的对,我应该知道。”
她笑着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它总是掉出来,原来他这么爱哭。”
男人转过身往外走,唐牧荑看着他僵硬的步伐,叫住他:“于舒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男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传过来,在空旷的厅内低低地回传,仿佛叹息又如低泣:“已经没有用了。”他走到门口才又转过头来,眼底幽黑,彷佛千言外语,“如果可以,他之前遇见你时,我一定不会让他靠近你。”
空旷的停尸间里,只有她一人站在那里,往日害怕的事却再也不能让她害怕。她伸出手,触摸那片他曾躺过的地方,仿佛有余温一般:“阿荑。”闭上眼睛,她几乎能想起他夺目的微笑:“倒是有人说过我太谦虚。”男人弯起的唇角总是那么肆意,自信无比又臭屁得不得了。
“你可以叫我阿城。”
“阿城。”她喃喃低语,眼泪却流得更凶。
“叮”的一声,有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诶,你谁啊?”看见有人站在停尸间里,几乎是立马叫出声,“不会是诈尸吧?”
“哇,你不要瞎说。”其中一个女孩怪叫。
唐牧荑转过脸去,那些人都退了几步,见她缓缓向楼梯口走去,那女孩才低低地说:“吓死人了,披头散发的脸那么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想吓死人吗?”
“别说了,还没走远呢。”旁边的人推了那女孩的肩。
唐牧荑动着两条几乎僵化了的腿,慢慢地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她几乎有种错觉,回头看就能看见蜿蜒而上的血脚印。
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一辆自行车带到。
“没长眼睛啊。”那四十几岁的妇人转过脸来,蜡黄的脸色,拧着眉毛大声骂。
她却恍若未闻,只自顾自地往前走。
“撞了我的车还想跑。”妇人啐了一口,伸手扳住唐牧荑的肩,把她转过来,看见她的脸色却松开了手。
“算我倒霉。”妇人骂骂咧咧地推着自行车走。
坐在后座的小孩问妇人:“妈妈,怎么让她走了?”
“小乖啊,她看上去死了爸妈,我们还是不要和她计较了。”
应该回去了,唐牧荑站在车站上等车,好久才想起自己有开车出来。
唐牧荑打开车门,坐进去之后,才听见自己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刚才外面太吵,她都没有在意到。
“唐牧荑吗?”
“您是?”她手指僵硬摁下接听。
“我是你的系主任,黄主任啊。”是黄犹生。
“是毕业证的事吗?我过几天来拿。”
“我就是看你一直不来拿毕业证,怕你想不开。”男人在那头苦口婆心地说,“小唐啊,你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心放宽一点,老唐他和我是老学友了,他对你期望高,你不要做什么傻事,辜负了他。”
“我家出什么事了?”听到这里,唐牧荑才蓦然清醒过来。
“诶,你这孩子,犟脾气,老师又不会说你什么,不用瞒着老师。”
“我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唐牧荑机械地问他,“是不是我爸爸出事了?”
黄犹生在那头愣了愣:“老唐和老楚去年不是出车祸去了吗?你实习突然休学,前几天我见你休学都过了还不来,就去查了一下,老师不会怪你,这种事”电话突然被挂断,黄犹生看着传出嘟嘟声的电话,更加莫名其妙,转过头对旁边的老师说:“这我以前老朋友的孩子怎么这么古怪。先是喜欢弟弟,现在又不肯面对现实,真是搞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出车祸,这是她听见最可笑的笑话,世慈前几天刚和他们通过电话,怎么可能。可是她要怎样说服自己,和阿城一样,爸爸的手机打不通。
世慈说爸爸换了号码。世慈说等她身体好了再回去看看。世慈说再等等。既然没有人告诉她,那她就自己去看,亲眼见到的事实总不会骗她。
路上手机响了好几遍,都是唐世慈打来的。她不接,怕接了就没有勇气回去。车子开了一夜,头越发昏沉,唐牧荑却不敢停下来,下了高架径直去了唐家。
站在铁门口的时候,唐牧荑却停了下了。她站在门口向里望,看见里面素白的桌面,人去楼空的景象。她几近绝望地哭出声,终于崩溃地跪下去。她哭音太大,把坐在屋内的叶冬菱引了出来。
那个本是富态的老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动作僵硬,像老化的机器,一节一节动着,彷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脸颊凹陷,满头华发,见到是她,佝偻地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
唐牧荑哭得脱力,几乎昏死,叶冬菱停在她身侧,也不扶她,只缓缓道:“回来了。”声音嘶哑。
唐牧荑泪眼模糊看她,只拼命摇头,好久才回过气:“什么时候?”
“先点香火他等了太久。”叶冬菱不再看她,又佝偻着身体走进去。见她跟进来,点了香火递给她,“多磕几个头,他待你不薄。”
厅前挂着唐泽孺和楚妍的照片,唐牧荑眼前一黑,颓然跪下去,闭上眼重重磕在地板上。她磕得用力,几乎要将大理石磕穿,额上破皮沾上血。
叶冬菱冷冷看了她一眼:“别脏了地。”
唐牧荑浑身一震,微微颤地伏在堂前。
“你去年住院,世慈打电话来。泽孺就和楚妍一起去了,半夜开车出了车祸。我一直不知道,后来世慈把人送回来,找人办了丧事。”叶冬菱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停了片刻才又说,“唐牧荑,你是个祸害。从泽孺把你接回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
“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对你不好吗?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叶冬菱扶着椅背僵硬地坐下来,叹出口气,已是老态龙钟的脸上,眼神依旧清明,“唐老夫人有个女儿,只比泽孺小一岁,后来四岁的时候,半夜里发高烧,烧成肺炎没有及时看,死了。这件事一直是老夫人的心病,泽孺也难过了很久,后来唐老先生决定收养个孩子,被带回来的却有两个人,至于怎么会收养两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看的出来,泽孺很喜欢林晚。她很乖巧,比你还要懂事。一家子的人都宠她,那个时候我也是极喜爱她。”
她说着拉起唐牧荑,手指颤巍巍触她的脸:“你和你母亲林晚长得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楚妍也很乖巧,但为人比较傲气,老夫人思想传统,不喜欢她乖张的性格,虽然不讨老夫人的喜爱,但她应得的都没有少。老夫人喜爱林晚,私下里和我闲聊说过,想让林晚做她儿媳,嫁给泽孺。唐老先生待她们两个一视同仁,不偏颇,知道她的心思后,就起了给楚妍找婆家的念头。泽孺的性格就是随了老先生,爱操心。如果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往后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唐老先生是做医药发家,有个生意上的好友。那人听说他想给女儿找婆家的事,就来攀亲。其实也不能这么说,那人家业旺,比唐家是绰绰有余,有个儿子,是个死了妻子的鳏夫,还有一对双胞胎的儿子。他犹豫了很久,因为毕竟是个鳏夫,而且又有了孩子,他怕楚妍嫁过去会受苦。后来老夫人也知道了,就直接问了楚妍,我说过她性格乖张,虽然不受老夫人的喜爱,但从来没吃过苦头。她那性格没多想就应了下来,说先看看。”
“你是不是觉得这没有什么干系?”叶冬菱问她,“你听我讲下去。”
“那人从B市赶过来,和老先生在W市谈成了生意,就兴起办了个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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