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跑了就没回来,德米特里期间来过一次,单手托着一个餐盘,上面依旧是清淡的养病营养餐。他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放到桌子上,脚很不安分地晃了晃,或者脚尖直敲着地面。
他绝对是一只多动症的吸血鬼。
“快吃吧,以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德米特里将手弯到身后,挑挑眉毛,歪着嘴说。
也许他只是想安慰我,虽然说的话更像是在恐吓。
“如果你觉得这些玩意不好吃,嗯,我立刻去换厨师。山下附近的餐厅厨师应该不错,我现在去抓回来,赶得早还能做顿下午茶。你喜欢下午茶吗?这也是人类才有的习惯,我觉得你吃得有点多。一天要吃好几次不太科学,而且你看起来也不怎么健康。”德米特里话唠一样,顿时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他不时地动动脚,或者耸耸肩。
我无语地拿起勺子,继续舀汤喝。
厨师要用抓的?我非常感谢他的好心地连忙推辞,“很好吃,谢谢。”别去祸害另外一个厨师了。
“那就行,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说,你知道的,我们很少长期接待人类。可是你什么都不说,要安排很麻烦。你应该试着,多要求一点。”德米特里换了只脚敲地面,他明明想维持面无表情的严肃,却不知道脸部神经搭错了哪里,时不时就会抽眉挤眼。
我哦地虚应几声,却见德米特里颇为期待地看着我,恨不得我立刻要求什么。
这个家伙可能是没什么事情做,整天看大门,所以无聊疯了。
我努力地想了想,终于开口要求,“你帮我关一下门就可以了。”反正无论是开门还是关门,我都跑不出去,搞不好凯厄斯回来看到门是关的心情会好点。
德米特里点头,转身走出去,他将门轻松关上前还伸出头,对在吃东西的我说:“沃尔图里好久没有新来的,我忘记说一声欢迎。”
他觉得我不会死,还会成为他的同伴,真是一个热情友好的同事啊。
我恨不得将勺子丢过去,扔到他脸上。
吃完饭我发了会呆,又看了看书,在大厅转悠了好几圈当锻炼身体,然后还在凯厄斯的工作桌子上找到笔跟纸。
我涂鸦,画一些花花草草来转换心情。
后来看着鹅毛笔扭扭曲曲的线条,大脑放空了很久,才提笔在另外一张新的纸上开始写字。
亲爱的c:
最近还好吗?忘记将礼物寄给你,秋天到了,遮阳伞对你来说可能没有多大的作用。
我现在在意大利旅游,这里是我见过最有历史气息的地方,连石头缝隙里长出的草都有一段可以追溯的故事。
你会喜欢这种地方,就如同我喜欢福克斯那样。
出来得越久,就越是怀念那个温带森林里的小镇。十月份的雨水将从云层上坠落到我的屋檐上,静谧的黑夜与绿色的森林,将永远围绕在你四周。
查理大概会很生气,因为我出来太久了,他钓鱼的时候没人陪他。他总是这样说,其实他的老朋友一点都不比我少。
我能有个家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以后我会好好学习,考上华盛顿大学,那里三四月的樱花真的很美丽。然后在大学期间交几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幸运的话我会谈恋爱,他会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当然他首先是人
写到这里我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有点鼻酸,觉得自己真是无聊。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墙壁碎裂而下的石头陪着我。
时光慢悠悠地随着逐渐远去的阳光,一路不回头地走过去。
我的笔尖又开始亲吻着白纸,想象自己是一个在意大利旅游未归的游客。
:他也许是独子,父母健在。也可能有一个妹妹,单身家庭。
他会爱我,就算我性格有点跟不上潮流。我也会爱上他,跟他牵手走过我们青年期。努力工作,会有孩子。努力教育他长大,时常带他或者她去看望查理。来到中年期,孩子长大,让他翱翔飞翔去。我会牵着他的手,继续走下去。
老了,我们可以重新回到最初的地方,福克斯的冷杉树茂盛地成长。朋友,亲人,我跟他一起坐着看落日余晖。
四季的人生,我不曾体会过的生命。能健康地活着看到生命的尽头,跟你所爱的人。
c,这是我热爱的世界赠与我,最珍贵的礼物。
你最近还好吗?
老是生气会长皱纹,美好的东西俯拾皆是,笑一笑会长命百岁。
你的朋友,克莱尔。
我坐在椅子上,笑起来。“哎,真是无聊。”
然后将写好的纸揉成一团,那些墨字通通被挤压得不成样子,我往身后一丢,就淹没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籍里。
阳光依旧沉默,爬到我的脚趾上。
第58章 遗忘
凯厄斯看起来被我气跑了;我单独一个人度过了不错的一天。接着很自觉地在迎来夜晚后点了根蜡烛,看了会书;觉得眼有点睁不开才上床;揉揉毛皮被子;又拍拍枕头。先前没有枕头,可能是卡莱尔的建议;他可比任何吸血鬼都要了解人类普遍需要这个东西。
然后钻到被子里;卷成一团数绵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装修过的原因,石头缝里的风声消失了,我身体的温度与毛皮刚刚好能捂暖被窝。
我眯着眼,看着头顶上的石头,想象自己躺在雨夜里沉睡。很久以后;我终于以为自己睡着了。
就连凯厄斯也以为我睡着了;因为我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安稳。他从最深的黑夜里,经过拱形门,无声无息穿梭而来。站在远处几秒,似乎在倾听我的呼吸声。
然后他安心下来,因为的呼吸节奏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
他放慢自己走路的速度,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很稳重地踏着石头的地面,不再是飘忽着那样走到床边。
凯尔在又在站在床头边,安静地看着我。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审视什么可怕的危险,随时会因为我的一个小动作而立刻拔腿就走。
等了很久,也不见我有什么醒过来的预兆,他终于觉得安全了,放轻动作坐到我旁边,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我。
烛台上的蜡烛早已经熄灭,空气里还残留着稀薄的烟火味。
凯厄斯身上的低温加重了深夜的寒冷,彻底驱散掉最后一丝人工烟气的暖意。
他藏在阴影里,坐得笔直,就这样低头看我。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累得什么反应都不敢有,就怕惊扰他的沉思。
他坐了很久,我熬不过他真正闭上眼,陷入到模糊的睡眠中。凯厄斯将手放在我的头发上,几乎不用力地摸了摸,我没多想地侧脸藏入毛皮里,躲避掉他手上的寒冷。
他立刻将手收回去,又等了一会,见我没有什么反应,才重新伸出手指缠绕住我的长发。他的声音轻到脆弱,“克莱尔。”
我藏在毛皮被下的手无法自抑地弯起,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你醒了。”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就好像我不睡觉也是在犯罪一样。
我不吭声,忍不住往更深的被窝里缩,企图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再竖起头发变成冬眠的长毛刺猬。
凯厄斯生气地抓着我的长发,让我没法滚到床的另外一边去。
我闷声回答,“不,我睡着了。”
“你以为我拿你没有任何方法吗?”凯厄斯阴森森地说,他像是黑夜里最可怕的鬼魂,死白的脸孔鲜艳的红唇,冷冽的表情都像极了恐怖油画里走出来的魔鬼。
是我拿你没有任何方法。我睁着一只眼睛,有些奇怪地看他。
“明天你就将面对选择,在沃尔图里的见证下,转变或者死亡。”凯厄斯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飘很轻,那语气的色调是接近深夜的黑沉,让倾听者一不小心就以为是风声。
我闷不吭声,这样平静的凯厄斯让人精神紧张,仿佛是无动于衷的地面下,暗涌潮动的黑色河流。
“所有选择的结果,都没有人能改变,因为这是法律,我亲手签署下名字而制定的法律。”凯厄斯像是在面对一个熟稔的老朋友,带着淡淡的得意,温柔地在我跟我炫耀什么。
能充当国会亲手制定法律,不是元老就是站在权利顶层的领导者,我想他是有道理得意洋洋的。
我继续沉默,不懂要怎么回应他,这个时候似乎什么反应都不合适。
“克莱尔,我不会让你选择死亡的,没有人能逼你丧失生命,就连你自己都不行。”凯厄斯呢喃一样,他有些恍惚的样子,不知道什么幻象在困扰着他。“谁都没有资格来夺走你,是的,谁都不行。就算是”他在黑夜里,很眷念很缓慢地转头四望了一下,他的视线是那么珍惜地投向我看不清楚的远方。“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什么,这种美丽足以让所有凶残的犯罪之人,都懦弱地跪下双膝。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它是一种多么珍贵的东西。”
他抓着我头发的手指慢慢攥紧,垂下的发丝柔顺地贴着他苍白的手腕,变成一种束缚绳索的姿态。
“但是我错了,这不过是食人花的诱惑,这种色彩将我变成了食物,是迷惑我的囚牢。”凯厄斯的语气骤然改变,就如他情绪多变的脸孔,他总是有本事让自己在几秒内大起大落。他变得阴狠而坚定,“都是它抵抗着我的,夺走了你。”
,我突然之间很想揉揉太阳穴,智商跟不上他的转换速度,到底是什么东西抵抗你?我完全无法理解凯厄斯的大脑世界,果然非人类与人类的脑回路构造,是不同造物主的杰作吗?他的话实在太繁琐沉重,让我忍不住想躲避开。
“克莱尔。”凯厄斯伸手都不用力就能轻易扯开我的被子,他将装睡的我拖过去,搂在怀里。
我被迫离开温暖的地方,来到他冰天雪地的怀抱里,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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