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米,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
拖他的机车骑士对展教官道:会长,高弟大概听到了风声,逃了,这个叫三炮的是他的兄弟。
这小混混本已将近昏迷,听到机车骑士的话,大呼小叫道:我、我他妈有半年没和高弟联系了,我屁事儿都不知道!
展教官对阎真点点头,阎真狞笑着朝三炮走过去,用大头皮鞋踩住三炮的手指,慢慢地碾磨,说道:我姓阎,人家都叫我阎罗王,你也可以这样叫的。高弟在哪里?
三炮像个女人一样抬头尖叫起来,不断重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抬头的片刻,我立刻认出他便是昨晚跟随高弟的两个喽啰里的一个。正犹豫是否要告诉教官,他却嗤一声,放出个极臭无比的响屁,自胯档里慢慢流出些稀屎来。
阎真回头看看展教官,我本想为这人说句好话,可是教官脸上铁青冷漠的表情,让我一时竟说不出来。
阎真似是明白了教官的意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突然反手一刀,袖中一柄匕首闪电般插进三炮的掌心,一直插进地里。三炮惨叫一声,手掌钉在了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惊叫一声,全都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阎真收回脚,笑嘻嘻地对他说:这一刀呢,是叫你长长记性,以后不要随便跟大哥。你叫三炮,那就在这里待上三个钟头,不准拔刀。有谁要来拔这把刀,你就说这是洪升泰展会长让你长记性用的,明白了没有?
三炮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一边掉眼泪一边点了点头。
阎真再不看他一眼,回头对展教官说道:会长,高弟的家就在前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看看?
高弟的家确实不远,但要从几乎一模一样的低矮门墙当中分辨出来就有些困难了。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扇中间倒贴着个福字的木门,那福字可能是过年的时候贴的,一只角已经挂下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门敞开着,阎真将一把匕首倒扣在手中,悄悄进去,叶师母和展教官跟在后面,我则是第四个。后面又进来两个帮众,屋子就给挤满了。
从大门透进来的阳光是这屋子的主要光源,被人遮挡之后,房间立刻黯淡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能适应。这屋子大约十来个平方大小,墙角竖着一个油腻的灶台,烟把房子都熏黑了。左手边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台九寸左右的黑白电视机,正咿咿呀呀地播放着越剧,声音有些失真,听不真切。房间里占地最大的是张靠墙的木床,一个白头发的老妇人裹着床艳红色的簇新丝被,手中捧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用勺子舀着吃。
鼻子里冲进一股如咸肉般刺激的霉味。
阎真小声对展教官道:这是高弟的老娘,高弟的房间在隔壁。
老妇人见一大群人直闯进来,手上不由一颤,那碗黑浆翻倒在新丝棉被上,好像一滩死血。
我们也不理会她,又到隔壁去。高弟的房间比主屋还小,除了一张行军床之外再摆不下什么。墙上和屋顶贴满了袒胸露乳的少女招贴画,发出魅惑的微笑。
众人利索地搜查,很快从床下拖出一条编织袋,里面是一叠零碎的钞票,一时也数不清多少。我来的目的和他们不同,偷偷往枕头下摸索着。
在枕头旁边有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塑料注射器和一个小玻璃瓶,瓶子大概和医用的针剂瓶差不多大小,里面还有一点点淡绿色的药液残留。
除此之外,盒盖背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还有一个潦草的汉字,好像是王,又好像是土。
两名帮众检查再三,别无发现。展教官道:走吧。
这时候,那老妇人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一下子瘫倒在地,用赤脚乱刨,狠狠骂道:各位大叔大伯爹爹奶奶啊!那个小畜生是不是又作了孽了?我晓得他一天到晚在外面潦,不是偷了就是抢了。这个畜生,这个枪毙鬼,这个牢监犯啊!我话他怎个有那么好,买来簇簇新的丝绵被给我,原来都是偷来的。。。。。。
展教官皱起眉头,看了阎真一眼,阎真和那两个帮众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妇人坐在地上骂了一阵,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从未见一个人可以哭得如此悲伤。她边哭边朝我们爬过来,一把抱住了叶师母的脚。
姑奶奶,我一看你就是个贵人啊。我都还你,那个畜生偷了你们什么东西,拿了你们什么东西,我都还给你们,我把丝绵被也还给你们。我叫小畜生来给你们赔罪。他阿爸去的早,一点都不懂事,你们饶他一次吧。我给你们磕头了,你们饶饶他吧!
她扶住叶师母的脚,颤巍巍低下头去,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记,抬起头来的时候,额上已了一滩黑色的东西,大约是地上的灰?叶师母的腿力足以踢断七寸厚的木板,可是被这妇人抱住,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展教官低着头,默默道:我们不是来找高弟麻烦的,他不在,我们就走了。
老妇人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松脱了抱住叶师母的手,呆呆地靠在门框上。
我们低着头一个个鱼贯出了高弟的家门。原本展教官想来立威,但是现在这么一来,很有些灰溜溜的意思。本来围在外面的帮众还跃跃欲试,被阎真一通骂,全都缩了回去。
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行人,但是我分明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听说高家小鬼偷了东西哪里,当真是抢了人家的。。。。。。。总不是什么好货。可怕可怕!要当心,要当心的!
一直到走出巷口,议论声总算小了下去,可是那老妇人幽幽的哭泣,却好像通过烟囱传播开来,变成一把小刀,在我的骨头里面不停刮擦,发出尖利的声响。
那个被钉在地上的三炮,还在痛苦地呻吟,我很可怜他,却怎么也没有勇气上前拔掉钉住他的匕首。
刚毅豪爽的展教官、英姿勃发的叶师母、威武雄壮的阎真,再加一个我,和卑鄙下流阴险无耻面目狰狞的猛古达、桫椤嘶比起来,究竟哪一方更加邪恶呢?
我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僵尸黎明 第十节
我把从高弟家偷来的药剂交给榊原秀夫,由他分析;又将那串手机号码交由教官,托他想办法找到主人的身份。这两件事都没有那么简单便可办妥,可是三天时间已过,到接受COV培训的时候了。
我跟随洛贵之,再次乘坐豪华列车,深入地下两百米,那里有一座全封闭的训练馆,桫椤嘶正在等我。
他的右眼已经用高超的生化科技完全修复,只是上面蒙着一层白膜,要五六天才能褪掉。我关上背后的大门,那上面装着自动计时器,二十天后才会打开。
这场馆大概有两个网球场那么大,角落里摆放着两台一体式的虚拟实境模拟器,那是可以模拟人类五感及四维空间产生的电子领域,能让人身临其境地模拟极危险的作战环境进行各种训练,不用担心肉体的安全。
这种高科技训练仪器,我也只在保安公司的时候见识过几次,七年之后的今天,正慢慢迈入民用领域。
除此之外,训练馆里空无一物。
欢迎来地狱,咝咝。他很直接。
我还没有打算结婚。
桫椤嘶笑了起来:但愿你的幽默感能够保持到训练,咝咝。
他很邪恶,也很诚实。我们的第一课是解剖。
解剖一头死去十天以上、已经中度腐烂的猪,把沾了蛆虫的部分抠掉,将内脏挖出来清洗干净。桫椤嘶的活儿玩得很利索,没有浪费一条肉丝,我学得也很快。因为这头腐烂的猪就是我们第一个星期的所有食物。
第二课是辨认药剂。据桫椤嘶说,我们日常工作中要使用的各类药剂达到了上千种,其中百分之九十没有中文名,有些是英文名,有些是德文,大部分是他妈拉丁文。我必须记住康施普利莎是中度麻醉剂、是肌肉僵硬素,而如果人吸入了一丁点儿酚敏麻美就会日夜不休地勃起,直到坏死。
第三课是临时加科,名字叫手慢就吃蛆。这一课在第四天开课,一直持续到第八天,主要内容是:我在桫椤嘶的那份烂肉里添加了一丁点儿凯西百赛罗;他在我的这份烂肉里加了一点点酚敏麻美。他浑身挺得像个死人,一动都不能动。我则坚持着吃完了剩下所有腐肉,然后给自己放血,所幸他下的药剂分量并不太重,当然我也一样,否则他就连蛆都吃不上了。
他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说是以后和我合作,生存的几率会大得多。
然后我们学习了注射、针灸、包扎。。。。。。总得来说,我觉得这是一个特殊的临床护理培训,当然,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男护士。。。。。。
十五天之后,该教的都已经教完,我们每日重复半真半假地对战,我固然在异能的运用上突飞猛进,他亦有所提高,自是皆大欢喜。
桫椤嘶告诉我说,公司里一共有八名返祖者,除了已经见过的四人之外,还有一个可以变身呈现古章鱼特征名叫荒木姿一的东瀛人;一个拥有剑齿虎变异名叫强僧的巴西人;一个拥有古电鳗变异,名叫柳璃的大汉女人。我问他为什么要将这些说出来,他耸耸肩说只是不想让那几个人过得太舒服。
第二天上午,训练馆的门终于开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公司的餐厅,点了一顿真真正正的大餐。炙牛肉、烤羊腿、蒸鸡烧鸭、醋熘活鱼。。。。。。只是除了猪肉,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吃猪肉了。
在我吃的时候,桫椤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一点,他的回答是:等你从底下出来就知道了。
吃完东西,洛贵之终于出现。
准备好没,小伙子!
是的,只要你把后脑勺对着我。我不想看到你的样子。
我们走进那天传出恐怖叫声的甬道,门在身后慢慢关紧,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整条甬道上下左右四壁都是绵软的泡沫质材料,表面却生长着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孔,漫出淡淡的光芒,映红了我们两个,看来像是正在血水里浸着。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念头这好像两条蠕虫,正在人的大肠里穿行。
行了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