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道,我知道你是谁,高弟。我知道你和展定鸿有什么仇,我知道因为展定鸿到来,你妈心脏病发作去世,可是不管怎么样,欠你的是展定鸿,不是她女儿。
他哈哈大笑起来:欠我的是展定鸿,欠展定鸿的是我,又关我妈什么事?我妈有什么罪过,要你们带几十个人去恐吓她?你们这票王八蛋,只会欺负老太婆。是啊,展定鸿没有杀她,可是他这招比他妈杀了她都叫人难受!你知道邻居在背后是怎么说我,你知道我妈是怎么去和邻居骂仗的吗?她一个一辈子都没有讲过脏话的老太婆,在街上整整走了一个晚上,骂了一个晚上啊!那时候你这种王八蛋在哪里?在哪里!现在你跑出来,你他妈跑出来对我说,要报仇去找展定鸿,和别人无关?嗯?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他在雨夜里嘶叫、呐喊,天上一个接一个落雷,使我以为总有哪一道要落在我头上,劈死一个逼死老妇的帮凶。
所以你就不该去招惹展定鸿。我的声音很冷,连自己都不相信,是你自己先去招惹展定鸿,然后才引来他的报复的。本来你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他像看个白痴一样看着我,凄厉地笑道:哈哈,哈!你们这种高级混混,早几十年不还是一样?抡刀子,砍人,抢地盘,什么坏事不干?现在好了,地盘稳固了,有钱了,就他妈想讲道理了?什么江湖道义啊,什么武林规矩啊。你以为老子和展定鸿是干什么的?黑社会!黑社会争地盘,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展定鸿当洪升泰帮主的时候,地盘扩大了三倍,你以为他不是抢来的?你以为他抢地盘的时候,没有动过人家妻女?你怎么不问问他?不抢地盘,老子他妈吃什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些问题都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想的。展教官是我最尊敬的人,即使当上了黑道大哥,他那种江湖好汉的气概仍旧使我激动。但我却从未想过江湖好汉也要吃饭,也要花钱,更未想过他钱财的来历。
教官也并不是那么清白吧?
雨水打在背上,从未这样冷过。
姑奶奶,你们饶了他吧。。。。。。
我握住插在他左膝上的钢管,一把拔了起来,他的膝盖上留下一个黑黑的洞,很快便被涌出的绿色黏液补好。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放了你。
你杀了我,我不会说的。
我把钢梁竖在他的头部,道:杀了你,谁来给你妈报仇呢?
不,你在骗我,你是展定鸿的朋友,你不会放了我的。
也许吧,何妨一试?
他满脸桀骜地望着我,我十分坦然。他脸上的肌肉慢慢放松了。
问吧,妈的。
我深吸一口气,道:你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不死之身?我看你刚才给自己打了一支药剂,那是什么?
他十分意外地答道:你不知道?可是你也能够变出利爪和翅膀?何必问我?
我有些奇怪,他的不死之身和我的恐爪翼翅毫无相同之处,他为何会以为我们是同一类的人呢?刚才他初见妙舞的时候,也说了句:没想到你也是个怪物。可见他分明早就知道有人能够化作异形了。
难道这个秘密已经泄漏出去了么?
我急道:回答我!
他瞪了我一眼,慢吞吞道:那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总归是新型的兴奋剂吧。我在三个月以前,从丰哥手里买来的。
丰哥是谁?我想起从他那里偷来的针剂盒子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上面有个字,我原以为是个王,其实该是丰字吧。
丰哥是本地最大的粉头。我虽然平时不玩这个,有时也从他那里拿一点出来转手。那天我去拿货,他跟我说有一批新产品,打下去之后能够叫人力大无穷,还能够生出怪象,而且绝对没有瘾的。我当然不信,他就在一条狗身上试了一针。结果那条土狗好像发了疯一样,见人就咬,把栓着的铁链子都拉断了。
说下去。
我见这种药不错,自己又经常要出去干架,就向他买了一些,大概两百块够用一次吧。打下去之后,全身都觉得好像要爆炸一样,力气大得自己都吓一跳,被别人砍了一刀,伤口马上就好,事后也没什么瘾头,效果很是不错。后来就又到丰哥那里买过几次。这药剂却一次比一次厉害,我的力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怕受伤,心里好像整天窝着一团火,想要砍人。我去问丰哥,他说这种药会逐渐改变人的身体素质,到后来就不用再用药了,除此之外,甚至会根据每个人心里的想法,改变人的身体构造。
我当然不会相信有这种事。可是有一天被一个小子在心口捅了两刀,整个胸口都给插烂了。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从胸口居然长出新肉,慢慢地长好,一点也看不出来。我这才知道丰哥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丰哥拿来的药当然不会只卖给我一个人,所以我想城里一定还有不少人和我一样,拥有强悍的身体。今天,今天遇见你们,我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我慢慢拔掉另一根插在他膝盖里的钢梁,数枝肉芽立刻冒出伤口,好像一朵肉花。我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好用的药剂,绝无道理会被你轻易得到的。我想就算在市面上有流通,价格也不会是你买的起的。
他苦着脸笑了笑,道:也许吧,可能那些东西也不是好来的。有一回陪丰哥喝酒,他有些醉了,我问他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兴奋剂,他模模糊糊说是一个朋友从研究所里偷出来的。
哪个研究所?
COV生化集团的研究所。
我浑身一震,不知不觉倒退三步。公司的东西哪有这么好偷。即便偷了出来,会卖得那么便宜吗?可是难道是公司故意的?那样做对公司本身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难道是和大可一样,进行人体实验吗?这也说不过去。倘是真的人体实验,那该将实验体捉去地下实验室,慢慢进行研究,怎么可能会放他满城乱跑?
轰隆隆天边隐隐又闪了闪,敲出个闷雷。雨是滴滴答答小了起来,可空气却越来越闷。人像给装进了个又湿又闷的套子,怎么也找不到打开的方法。
公司一定不止是想复活人类那么简单。可是凭我一人之力,能够揭穿他们的阴谋吗?
最后一个问题,丰哥的电话号码。
他报了一串数字,和我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摇摇头,将满头雨水甩落,伸手把钉住高弟的其余三根钢梁拔掉。此时身子已经乏了,刚才自己轻而易举插进地下的钢梁,现在却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够拔出来。假若高弟趁机突袭的话,我也不一定挡得住。
他活动活动手脚,站了起来,盯着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我。
我道:我是展定鸿的朋友,但不代表我会无原则地帮他,你下次要杀他,那就不要被我看到,否则我还是会出手。
他点点头,几个起落便跃致天台边缘,远远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高声答道:我叫方平,你若是觉得不服,可以再来找我。
他道:下次见面,我会放你一马。说罢,跳下天台不见了。
我站了一阵,看雨渐渐止了,慢慢走下天台。为什么要放他走?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不完全赞同展教官的做法,也许因为我和他本人并无过节,也许。。。。。。
说到底,我并不是什么够格主持正义、断人生死的豪侠,我和他一样,只是一头怪物,只是一个老太婆的儿子而已。
僵尸黎明 第十五节
当我醒来时,正好看见妙舞俯下她呼之欲出的胸脯,用手背试我额头的热度。身下却好像是一张水床,摇摇晃晃直叫人头昏脑涨。
旁边是小玲的声音:姐姐,方叔叔醒啦!
妙舞连忙将我扶起来,我本想阻止,可是人却好像晕船一样,只觉得天旋地转,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已经躺了多少时候,肚子里却打起雷来,从未感觉这样饿过。
闭目养神一阵,直到眩晕的感觉慢慢消退,这才轻声对她说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她忙不迭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又到厨房端了碗稀粥来。我狼吞虎咽,却怎么也填不饱,无意间看钟,才知道竟然已经过了三天,那晚消耗了那么多体能,无怪会这么饿了。
一边吃,我一边问妙舞道:我怎么了?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也不知是刚刚哭过,还是熬夜的缘故,道:那天你们在上面打架,我怕分妳的心,也不敢上来看,后来听没有声音,上来就看到你躺在天台上。医生说是淋了雨,发烧,已经躺了三天了。阿平,下次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看着,好不好?
小玲在一旁发言道:方叔叔你好厉害,把那个坏人都打跑了呢!那我以后和姐姐一起当你的公主好不好?
我啼笑皆非,又有些担心我和高弟在天台之上的战斗,不但将信号塔连根拔起,还将水塔完全破坏,战况之巨,无论如何都不是普通人类可以造成的。教官一定会起疑心吧?小玲又知道我和妙舞的秘密,她虽然不一定会主动告诉教官,可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要叫她说些什么事情出来,却也不难。
妙舞,那天别墅里的兄弟们死伤怎么样?
她一边收拾我吃过的餐盘,小声答道:死了俩个人呢,别人都给麻药迷昏了。
这倒还好,大概因为高弟的主要目标是小玲,所以不想打草惊蛇。可是这死的两名兄弟,到底是活不过来了。他们,又算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假若我是高弟,会下这杀手吗?
这笔糊涂帐,谁也算不清。
正想开口叫妙舞扶着下床走走,有人推门进来。看了他好一会儿,我才认出是展教官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教官,你来了?
他摆摆手,道:小玲,和姐姐上楼去,我和方叔叔说几句话。
小玲平时最爱玩闹,现在却乖乖地听话和妙舞出去了,她大概也知道家里形势不妙,父母正在烦心吧?
我道:教官,坐,我还不太直得起身子。
教官拉过妙舞刚才坐的椅子坐了。我料他必定是要问我和高弟战斗的事,可是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