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房间。一名看守跟在她后面,另一名又回到靠近窗口的地方。齐尔诺夫擦去脸上的唾沫。
“愚蠢的姑娘,”他喃喃说道,“我本可以让那不可避免的命运更容易些落到她的身上。”
“尽管你看似老于世故,实际上,你只是个冷血的畜生,齐尔诺夫,不是吗?”
在摄政公园情报局总部,关于他的那一堆档案充分描述了他的卑鄙和残忍,但是,还没有反映出他堕落的本质。显然,齐尔诺夫完全可以和各个时期克格勃大多数铁石心肠的邪恶的头目们相提并论,比如,赫赫有名的拉夫伦迪·巴甫洛维奇·贝利亚。
“我?”齐尔诺夫扬起眉毛。“我,是冷血动物?别冒傻气了,邦德。这些小姑娘被你们自己的冷血的行动策划者利用了。也许他们对她们说明了她们要冒什么样的危险。”他哼了一声。“你我都知道,‘奶油蛋糕’就是要保证让那些受过高等训练的有经验的军官叛变,比如,斯莫林和迪特里希。为了把水搅浑,你们的人又增加了两个目标。喂,这倒起了作用了。但是,克格勃和苏联军事情报局不能袖手旁观。那些姑娘有两个已经被处决了。如果让其他人只受到警告就溜走,那是不公平的。世界的情报界必须看到:这样对待我们必须遭到报复。”他又耸了一下肩。“我从我们的主席那里得到命令,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执行即决裁判。尸体要留下,以儆效尤,而且要有特殊记号:一种残忍的记号。你懂吗?”
齐尔诺夫恬不知耻地说着,仿佛对海泽尔,艾比,京格尔,迪特里希和斯莫林的谋杀就像处理违章超速一样。
“那么,我们就不能谈判了吗?”
“和死人是不能谈判的。”
“那么我怎么样呢,将军?”
“啊!”
他转过身来,伸出右手,用手指指着邦德,但是,他还没说话,传来敲门声,看守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了,盘子上面有一把咖啡壶,几个杯子,一篮面包卷和一罐果酱。米沙拿着那人的手提机枪跟在他后面。显然,他不打算当任何人的管家,即使是齐尔诺夫将军的管家。
齐尔诺夫放下了手指。“啊!”他又重复了一句。“早餐。”
米沙和那个看守一起离开了。邦德注意到那个靠近窗子的大个子男人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食物。
“你正在谈话呢,将军?”
“哦,等我们吃完了吧,亲爱的邦德。请接受我的盛情款待吧,如果你能够的话。”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说一句话了。事实上,关于邦德的命运,这是几个小时之内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们刚一吃完早餐,齐尔诺夫就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另一个看守又回到房间里,这两个人事先没有任何警告就架起邦德的手臂,把他拖到外面,推到两段石头台阶下面。他们打开一扇牢固的门,把他抛进一间小牢房里,牢房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盏用金属罩子罩起来的灯,嵌在房顶上。那里没有窗子,也没有家具,只有可以容一人站立、伸展手臂的空间。米沙在门口出现了。
“邦德先生,”他说,第一次显出女孩子似的口齿不清的语音。他抱来一堆衣服,往牢房的地面上一扔。那些衣服有深蓝色的套头工作服,尼龙袜子,内衣和一双鹿皮鞋。“它们都是按你的尺寸拿来的,邦德先生。我们和莫斯科核对过了。将军希望你换上这些。”他咧嘴笑了。“你可有点儿小名气,据说像个魔术师,会一些花招,在袖子里藏东西,等等。将军觉得这样比较安全。现在就换吧,请。”
他没说话。尽量放慢速度,邦德把自己的衣服丢掉,一起丢掉的还有那些宝贵的暗藏的器具。他钻进了套头工作服里,觉得像个傻瓜。米沙拿走了他的衣服,砰地把门关上了。邦德听到一把没有弹簧的大锁砸在门上。
他观察了一阵。在门上有个比铅笔还小的小洞。他可以肯定,通过一套利用细小的光学纤维镜头的监视系统,他们对他进行监视。显然牢房是在地面以下很深的地方,在别墅底下。这里没有逃跑的出路。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拿到那些藏在房屋外面的土地里的备用器具。他知道无论如何这都是没有用的,只好盘上双腿,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儿,头脑中排除了一切思虑,一切焦急,准备进入空虚的完整的自我。
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那两个看守又来了,带来了更多的食物,他拒绝了。那两个人不得不退了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邦德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他知道,如果他打算从死亡中把“奶油蛋糕”小组和他自己拯救出来,那么,无论齐尔诺夫为他准备了什么样的苦难,他都要利用自己全部的经验,精神与肉体上的勇气去与它抗争,甚至把它转变为自己的有利条件。
他本能地觉得日光渐渐暗淡下去了,最后,牢门被打开了,还是那两个人把他拖出来,推上台阶,来到刚才他和齐尔诺夫坐着的那个大房间里。这一次,那地方显得小了些,里面站满了人。他看到房间外面,一抹长长的白色沙滩在落日的余辉下正变得血一样鲜红。
四周环顾了一下,邦德看到齐尔诺夫在房间正中央,坐在一把竹椅上。其他人被链子锁在一起,他认出有两张是新面孔。他知道那男人就是弗朗茨·瓦尔德·贝尔辛格——或者是京格尔·白斯里。那张面孔肯定是他和M在布莱德斯吃过午餐后,第一个下午仔细查看过的那些照片中的一张。当他看到白斯里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时,他感到惊奇。他肯定足有6英尺高,体格宽大,看起来比他27岁的年龄还年轻,这可能是因为他那一绺不受约束的红头发吧。他用力咧开嘴朝邦德笑着,仿佛在欢迎他。
“我想,除了迪特里希小姐和白斯里先生以外,每个人你都认识。”齐尔诺夫说。
苏珊娜·迪特里希是个苗条的女人,比他想象的年龄要大些,头发的颜色比较淡,也不整齐。她胆怯地看了他一眼,京格尔像美国大学生那样咧嘴笑起来。
“嗨,邦德先生。我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事儿了。”
那声音带有德语的潜在影响,但主要是句法上而不是重音上的影响,他肯定是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内心里有一丝恐惧。
邦德点点头,微笑着,试图使他消除疑虑。他依次看着马克西姆·斯莫林,海泽尔和艾比。海泽尔对他报以微笑,斯莫林眨眨眼睛,艾比朝他递来一个飞吻。看到他们都准备以自己的尊严面对命运,是很愉快的。他问他们是否都好。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喂,我们要开会了,请大家安静点儿,”齐尔诺夫笑起来,仿佛他开了本世纪最大的一个玩笑似的。“也许,我应该把这叫做法庭,而不是开会?”
谁也没搭腔,于是,齐尔诺夫歪着嘴苦笑一下,继续说:“这里的五名罪犯已经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结局了。已经对他们宣布了他们的罪行和他们要被处死的原因。他们也知道自己将被如何处死,明天黄昏就要执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思想。“至于皇家海军,秘密情报局的詹姆斯·邦德上校,至于他,哦,我所代表的那个部,多年以来,直到现在,一直对他发布执行死刑的命令。你知道吗,邦德上校?”
邦德点点头,心想:他多少次都凭着机智战胜并摧毁了克格勃的黑色核心,这个核心曾经以龙卷风著称。
“我们不要低估了邦德上校的能力,”齐尔诺夫说,他的面孔严肃起来。“他不愧为一个英勇的敌人:足智多谋,极有效率,而且勇敢。只用一颗子弹,一把刀子,或者注射一针拉辛——这是我们保加利亚兄弟擅长的毒药——简单把他处死,不符合我们情报部的规矩。邦德上校可以像斗牛士一样得到一次搏斗的机会。”他带着邪恶的微笑转过来,对邦德说。“邦德上校,你知道什么是‘木偶’吗?我的意思是,从操作的角度来说?”
“一个容易被人控制的人?”邦德问道。
齐尔诺夫大声笑起来。“我对你很不公平啊,詹姆斯·邦德。那是红军的特种部队,斯波茨纳兹,他们使用一个词儿,叫做‘木偶’。‘木偶’在他们的训练中起了很大的辅助作用。到现在为止,在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他们已经被使用了50多年了。我们卓越的先行者,契卡,把他们称做‘格斗士’,后来,内务人民委员会说他们是‘志愿者’,尽管他们根本不是志愿的。龙卷风有许多不同的伪装,经常用一个英语名字,这个名字很怪,哦?我们把他们叫做‘罗宾逊’,邦德上校。用这个名字,你也许很熟悉吧。喔,我再问一遍,你知道什么是‘罗宾逊’吗?”
“我听到过一些谣传。”说到这个词儿,他感到肠胃里出现一阵痉挛。
“你相信这些谣传吗?”
“可能吧。”
“相信它们,也许你是有道理的。让我来解释一下。在苏联,如果某个人被判处了死刑,那要根据他的社会地位来决定他是否应该很快被处死,或是利用他的死来为国家服务。”那种冷酷无情,令人心寒的冷笑就像黑色的冰使齐尔诺夫的双眼射出光芒。“我们不像颓废的英国,他们由于自我放纵,由于纪律松懈,由于失败而乖乖落入我们手中,看着我们最终将会完全控制他们的政治……”他稍稍提高了嗓音说,“我们不像英国人,他们谨小慎微,废除了死刑,我们却更加充分地利用死刑。是的,老年人和妇女几乎是立即被处死的。其他人则被送往医学中心;有些人去帮助建造和操纵我们的原子反应堆——去干危险的工作。那些强壮、结实、年轻的男人则变成我们的‘木偶’,或者‘罗宾逊’。这为我们的人员提供了良好的训练。一名战士只有证明他能够杀死另一个人,他才能建立起自信心。”
“我听说过。”邦德感到面孔麻木了,仿佛被牙科医生注射了麻醉剂。“我们听说这些士兵要用活靶子进行训练……”
“不是简单的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