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
“愿意。”她瞬间感觉很有压力。
与在娘家理事不同,在王府里和女人仆婢们周旋,可能会牵扯到宫里,容不得错。
“祝氏与荷兰可以帮你,要紧的管事们也都是自己人,日常琐事让他们按着规矩办去就是。”
那么她的作用是?
略微一想,她明白了,是要帮他看住其他姬妾吧。还有祝氏领着的那一群,也要照看安稳。她建议道:“王爷留了下属的亲眷在家里,是否有挟制之意?若如此,只可一时为之,莫长久下去才是。”
“嗯。都是自愿的。如果靠挟持家人才能让人给我做事,那我也太窝囊了些。”
如瑾顿知自己多言,立刻笑着挽回,“王爷雄才大略,自然不窝囊。”长平王朗声笑起来。
两个人在屋里消磨了一下午,闲聊着,长平王将祝氏等人的大致来历简单说给如瑾。她听得咂舌,这三十多人,竟然个个有一段或曲折或离奇或凄惨的往事,死心塌地待在王府里假扮姬妾,忠心耿耿,也都是自有道理的。
长平王或多或少对她们有恩。譬如祝氏,曾是十几年前江南水患里的灾民,和家人走散了,孤单混在难民群中,作为一个长相颇为不错的少女,自然什么事都经历过了,能留得命在就是万幸。贺兰救了她回来,她便一心跟了贺兰,也随着夫君一心效忠长平王。
如瑾想不到大方爽利的祝氏竟然还有这种过往,之前听说她家里是从商的,还以为和娘家的贺姨娘差不多情况,却原来,祝氏家里曾从商不假,但已经是过去许多年的事了,她至今还没找到失散的家人。所以,长平王府就是她的家。
中间长平王和暗格里进来的僚属谈了一会,时候很长。如瑾知道昨夜刚闹刺客,他定有许多事要安排,他在里间谈事,她就在厅堂里静静地等。一个人对着紧闭的轩窗默坐,细数窗棂上万字曲水纹的回路弯折,一面消化着今日的事。
长平王,许多年如一日经营着自己不堪大任的名声,为了给人造成风流浪荡的假象,竟不惜在府中养着这样一群人。与其说是力图低调自保,不如说,是处心积虑隐在暗处,韬光养晦,以退为进,等待恰当的机会。
他这些年暗地里做过的事,显然不只姬妾这一项,定还有许多更大的、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如瑾一点儿都不怀疑这点。
这个人真是可怕。
这样的经营,需要多大的耐心、多持久的毅力和坚韧?她自问,确定自己是做不到的。如果不是心有执念,如何能隐忍得住。
而她想起了他方才对贺兰说的话——“以后这府里,该怎么就怎么,想做什么,不必找由头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站出来了么?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太子的衰微和永安王的风光,现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不久天玄殿外死了一个谏官,朝野内外私下里众说纷纭,支持废掉储君的人渐渐增多,但也没将一切挑明。如瑾深居内宅,只靠着听来的一星半点儿消息,也隐约感觉到了朝堂上风雨欲来的诡异气氛,此时越是平静,随之而来的变故也许就越大。
如瑾转头,盯着隔绝内外房间的水晶珠帘默了一会。
长平王说,“养病”之后,他接下来会很忙。她的心中隐有不安。如果他立时跳进皇子们争储的漩涡里去,她要如何做,才能保得住王府后院诸人,以及蓝家上下满门?
思绪被楼下高声通禀的内侍打断。因为没有允许,下头的人都不敢上来,所以只能站在楼梯口往上喊,说王妃那边派人来传话。
内室里静悄悄的,长平王和僚属们不知在谈些什么,半天了一点动静也无,内侍通禀上来,也不见长平王出来,如瑾想了想,便走下楼去亲自询问。
“是什么事?”
通传内侍说:“舜华院林姑娘来了,传她上来问么?”
如瑾点头,须臾就进来一个穿着王府侍女最常见的浅粉衣裙的女子,如瑾认出她是府里分给舜华院的仆婢之一,有次还听到藤萝叫她们“木桩子”。朝如瑾行了礼,这个被内侍叫做林姑娘的木桩子,就说起那边的事。
“奴婢林五,奉王妃命前来传话。王妃说她的陪嫁乳母章氏被昨晚刺客所伤,已经毙命,她也受惊不小,她想见王爷一面。”
“章嬷嬷毙命?”如瑾很意外。
她起床时听见长平王说,已经把昨晚遇害的人都盘点清楚了,她记得其中并没有章嬷嬷,也未曾听说舜华院有谁受伤。她察觉到林五言语中的关键,“王妃说”。
“是王妃这样说的,还是你看到的?”
林五倒也不笨,立刻回说:“是王妃说的。”
“那么,章嬷嬷到底有没有死?”
“是死了。”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一个时辰前,身上有伤口,未经及时医治而死。”
“为什么不给她医治?”
“她一直在自己房里,后来王妃去了不久,奴婢们才知道她受了重伤。”
古怪的经过。如瑾觉得这事还是让长平王知道的好,她自己不想拿主意。不管张六娘在琢磨什么,涉及正妃,她的身份没有插手此事的立场,于是便让林五等着,她回头上楼去商量长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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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举簪自裁
长平王又在内室里待了许久才出来,想是和僚属们谈完了正事,乍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略微严肃的神情,显得整个人很冷,和之前全然不同。
“底下什么事?”看见如瑾,他眉宇间的冷峻才柔和下来。
如瑾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简单说起张六娘派人来,要见他。
“章乳母?”长平王喝口茶,说,“我杀那种没用的乞婆子作甚。”
如瑾就知道昨晚宅子里的刺客是他弄出来的了。
怪不得,怎么刺客专挑小双子那等人杀,也太凑巧了些。既然他控制着府中伤亡,那么张六娘硬说乳母被刺客所伤,安的什么心?
但因为长平王轻描淡写谈起杀人,如瑾沉默了一下,没接他的话。
诚然,她知道皇家自古便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辛,许多表面上冠冕堂皇的事情背后都有另一番偏差颇大甚至完全相反的真相,曾经在宫里待过,更加感同身受。可是,看见他对待这种事寻常的态度,她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和适应。
是不是,以后要时常面对血腥,时常看他掌控人的生死,甚至,她也要参与其中?
以前和人斗智斗狠是形势所迫,而且只限于内宅,然而他要谋位,又确实将她当成了可信任的身边人,那么她是不是也要主动一些,才能和他相携共度?
在自保和参与帮他之间,她有些犹豫。
如果帮,又能帮些什么?
长平王并不知道如瑾的想法,还在说张六娘,“她要见我,就传来见吧。舍得用乳母的命换一次求见,便如她所愿,让我看看她又想些什么新花样出来。”
于是不久之后,张六娘就被带到了锦绣阁。
这是万岁节宫宴之后她第一次出院门,却并没有收拾得太齐整,反而鬓乱钗斜,衣裙也有些不体统,直领暗花褙子侧面的束带都没有系好,非常有碍观瞻地在腋下垂着。并没有带丫鬟,跟着她进来的只有锦绣阁的内侍至明,以及服侍如瑾的吴竹春。
“王爷!”跨进门来,她含着泪直扑长平王,匆匆几步走到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就用帕子拭泪。那帕子半幅都是湿答答的,可见之前哭得狠了。“王爷,您没事吧?”她露出十二分的关切,一边哭,一边上下打量长平王。
如瑾原本坐在罗汉床一侧,隔着一张小长几和长平王相对,见她进来,就守礼站了起来,并福身问好。但是张六娘显然顾不得理会,只是急切地和长平王说话。如瑾径自直了身子淡淡扫她一眼,便发现她轻轻蹙起的眉头是经过了精心描绘的,脸上敷着浅浅一层薄粉,恰到好处,既让肤色显得更光润,又不会被泪水冲出难看的沟痕。
发髻虽乱,却并不难看,反而有种美人春睡初起的慵懒。衣衫不整,然而这身收腰剪裁的衣服还是很能显出她婀娜身段的,而那两条没有系好的束带,仿佛更是一种
一种“邀请”?如瑾想了一想才想出这两个字来作形容。
张六娘这番模样过来,就是她在久久禁足之后想展示给长平王的第一面吗?如瑾淡淡的看着。
长平王端着茶盅,正用碗盖撇浮沫,张六娘话音一落,他便将盅子放到了小几上,对她说,“站远点可好?唾沫星子喷到我茶里了。”
温和的商量的语气,可却真让人难堪。
如瑾在旁听着,忍不住看他一眼,想不通这家伙一脸淡漠说出毁人的话,到底什么心情。
张六娘十分十分尴尬,“您您看错了吧。”却不得不退后了两步,大概是怕他又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
自幼接受了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说话时唾沫星子乱喷?连如瑾都知道这不可能,被指责的张六娘怎会不委屈。可她还是将委屈压了下去,“王爷,昨夜里闹了刺客,妾身在屋里听着只觉心惊胆战,您没事吧?”
“有没有事,你眼睛看不到?说吧,要见本王是为了什么。”
这人是真的不给张六娘留面子了。如瑾都替张六娘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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