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溅,已经可以起床了?”
我捉了镜子指了脸连连抽气:“‘‘‘安‘‘‘安晟!这是‘‘‘这‘‘‘我‘‘‘‘”
安晟微微扬起嘴角,接过险些摔在地上的镜子,放回架子上,然后柔声说:“恩,我知道,是‘青魅’。”
我跺着脚抓狂:“我‘‘‘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这‘‘‘‘!!!”
安晟转过我的身子,朝向镜子,从背后抱着我的腰低下头在我耳边低语:“你之前一直是这个相貌的,子溅。”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瞪大了眼望了镜子。
难怪宫主要招介子溅侍寝,长成这样风华绝代和尚见了也要忍不住动心啊!一时间热血沸腾起来。
突然背后又是一阵酥麻的痛痒,我伸过手去挠,却够不到。
“怎么了?”
我指了指背后,难耐地蹭着:“背上不知道怎么了,帮我瞧瞧‘‘‘”
安晟小心地将衣领沿肩膀向后牵开,那宽松的衣袍顺滑地垂到我手腕边,我转了过去。
他先是一愣,微微吸了口气,然后会心一笑。
指着自己的右臂道:“和我这里一样,是‘青魅’的图腾印记。”
我侧身朝着镜子,使劲扒着后背,终于瞟到一小部分。
淡青色的图案,自腰际蜿蜒而上,那是青鸾神鸟华美的尾羽;
图案在蝴蝶骨之间分开向两侧。
两边的蝴蝶骨上生出一双展开的翅膀,挥洒出一种神圣又狂野的魅惑,华丽!震撼!
青鸾的头高昂向天际,仿佛有绝美的歌声回荡在天地间
我见过很多文身的男子,他们有的虎背熊腰,有的健壮有力,大多文着深青色或深蓝色的猛虎、苍鹰、或青龙,无不充满邪恶和堕落的味道,甚至令人觉得悚然可怖!
可是我从未见过这样浑然天成的华美图案,就像长在白玉上的淡淡纹路,散发着朦胧的荧光。
那脊背本就纤细挺拔,青鸾图腾一路流转,不仅不觉粗俗惊悚,反而自成妩媚,只是看一眼就充满诱惑,激发着触摸的欲望!
这个身体,已经浴血重生了。
鲜血与屈辱激发了重生的勇气,不经历痛苦,不超越痛苦,怎么会那样地撼动着心灵,那样强烈地想要生存,想要去追寻幸福!
我双肩轻颤,那双动人的羽翼像要飞翔起来。
我捂住嘴,心里的滋味有酸楚,亦有欢欣,明眸升起淡淡水气。
身后的高大男子温柔地拥住我,只手在我脊背间的图案轻轻描摹,从肩膀缓缓游走出完美的弧度。
心中强烈地颤动着,我突然转过身,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在他的颈间。
“‘‘‘‘面对这么漂亮的美人那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早就动情了!‘‘‘‘”心里激动着,嘴上却不饶人。
安晟回抱住我,温柔地吻着我的发丝,宠溺地回答:“傻瓜,我不是因为你的容貌而动心。”
轻轻分开两人的距离,又缓缓接近到一起,紧拥住彼此,唇舌相接。
湿软轻柔的舌温柔缠绵在一起,心中那些酸楚悲伤与喜悦欢欣交织在一起冲出眼眶,流下的两行泪水,名叫〃幸福〃。
第三十四章.放手
龙腾山庄漫山遍野种满了枫树。
此刻正值深秋时节,放眼望去,满山红枫如火.
我沿着台阶慢慢走进屋后的枫林,地面上软软的落满厚厚一层红叶,满世界都是一片令人沉醉的火红。
一个人漫步,那种心境十分恬淡从容,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林中不断有轻风拂过,卷起脚下阵阵红色的浪花,也吹落枝头的红叶。
那些偶而触碰到我脸颊的枫叶,都像一次吻别。
我静静地仰面朝天,枫林好象要把天空都燃烧殆尽。
生命就是如此这般,花开花落,枯荣往复。
仅仅是安静地站在原地,都能被这样的景象感动不已,渐渐地觉得自己醉了。
林中有淡淡的箫声随声飘近,我定定地望了望枫林深处,一片暗红。
我听说箫声有着最伤感,最孤单的音色,是流动着的哀伤。
落叶遮挡了视线。
我抬手将乱舞的鬓发夹到耳后,朝着箫声的源头走去。
枫林深处,有一方亭台。
亭子的石阶上斜靠了一人,安静地独自吹箫,微闭了一双凤眼,白衣缱绻。
曾经可以那样肆意嬉闹的人,此刻我却不知怎样开口。
自从风家一事过后,每次他来看望我,我总是会本能地发抖排斥躲避。
因为那张相似的脸,相似的白衣,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伤害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无法磨灭。
大火熊熊燃烧着风家大院时,他只是淡淡地,悲伤地笑着转过身去,再也没有回头。
「从此再无风琼渊这个人,也没有台城风家,从此我姓玉,名涟。风家应我而起,应我而灭。
这是结局。」
我的脚步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
箫声骤停。
玉涟放下箫,站起来。
身上落下几片红叶,在空中转了很久很久,才静静落在地面。他远远地望了我片刻,然后踏着枫叶向我走来。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握了箫,站在我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而我瞬间明白了咫尺天涯的意义。
“‘‘‘子溅,”他的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你来了。”
我垂了眼,点点头。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我却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他望见我眼里的惊慌,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嘴角扬起的是一抹无奈的苦笑。
我心中纠结地抽痛着。
“身体‘‘‘好了么。”他轻轻扶住身边的枫树。
抬眼对上他视线的刹那,我突然觉得这个人,这么孤单无助,好象不扶着那棵树,就会随时被风吹倒。
我努力地微笑着点头,“伤都好了我已经有了‘青魅’的力量,武功也已经恢复”
玉涟笑意更深,忧伤也更深:“恩。你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是啊”
“‘‘‘‘‘”
“你还在害怕我因为我和他长得很像”
我吸了口气,然后有些尴尬地笑着说:“玉涟,我们不说这个,好吗,都过去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眼神飘忽,没有焦距地散漫着。
良久,他低声地说:“子溅,我离开的时候,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你;我回来的时候,却是你已经丢掉了我”
我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刺得手心很痛,很痛。
仰起头,望着那张对所有人轻佻却只对我一人认真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突然想着,
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笑得天真又暧昧,
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不再死皮赖脸地钻进我的被窝;
又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不再勾着我的肩整天喊着子溅、子溅‘‘‘‘
我心一痛,身体有些轻晃。
“子溅,你比从前坚强许多。”玉涟轻轻靠在枫树上,仰起脸。
一片深红的枫叶飘荡着,擦过他翕动的唇边,顿了一下,旋转了许久,飘到到我脚边,我却只能呆呆地望着那片叶子任心痛蔓延。
这就是爱么,与自己所爱的相濡以沫,与爱自己的相忘于江湖。
爱情从来就是自私残酷的,不论对方曾经多么亲密无间,终究不能两全。
那些歌里唱的哀怨,我终于明白。
玉涟睫毛轻颤,一张俊脸苍白如他那身风中飞舞的白衣,“你成熟了许多,也学会了保护自己你身边还会有安晟永远守护着,我”
不要说了玉涟再说我就要流泪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能快乐而已”他轻轻闭上眼,“我以为,我离开了,让安晟替我保护你,你会过得很快乐可是我常常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如果我一直在你身边,就不会让宇霖伤害你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说过不让你再受伤害,不让你难过却是我第一个食言。”
我摇头,苦笑:“不怨你,是天意‘‘‘没有那些事‘‘‘我也不会恢复功力‘‘‘‘”想安慰,自己却哽咽着说不下去。
“既然之前是我自己决定退出,就已经不再奢求你会爱上我”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可是我依然深爱着你,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
玉涟,你不要这样,你要一直微笑啊‘‘‘可是我却只能在心中呼喊,再也说不出口。
“我原以为倾心疼爱着,就能让你感动。可是却没想到迟来几日,就迟到了一生。”
“玉涟,我‘‘‘‘‘‘”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除非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他侧过脸,满脸寂寥,然后眼神突然单纯无邪地望向我,“子溅,你现在还需要我的,对不对?就算不是,也不要告诉我实话‘‘‘好吗‘‘‘‘‘”
我心如刀绞,指甲剜进肉里,大滴大滴的血慢慢滴落到脚边的枫叶上,一样的殷红。
见我没有回答,他看着我,然后看到了我的指尖正在滴落的血,手中的箫掉落在地。
毫不犹豫地,白衣飘然,大步走到我面前,那双永远流淌着秋水的眼睛此刻像要流出血一样地泛着红。轻轻牵起我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小心地擦拭着伤口。
我咬住嘴唇,缓缓地说:“‘‘‘不管它‘‘‘它过会自己也会愈合的‘‘‘‘‘”
他低头不语,深紫色的长发垂下几缕擦过我的手心,就连指甲上的血也细心地擦干净,然后温柔地望着我,眼神破碎迷离。
然后在我眼前摊开他的左手,那里有一座温暖的城,可是不是我要的归宿。
“子溅,你看我的掌纹。我的生命线很短很细,感情线却很粗很长,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我咬了牙,忍着眼里的泪水,摇头。
“傻瓜,这代表天妒红颜啊,但是我会爱一个人很久很久,用尽一生。即使我生命终结,即使我不能再保护他,即使我不能再为他做什么‘‘‘‘依然深爱。你能选择的是爱或不爱,对我来说,只有爱或者更爱,所以不用管我,勇敢地和安晟一起走下去就好”
他将我的手握着,放在他的胸口,那里的心跳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