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不信!”弘文一脸的你绝对是在骗我。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小夏敲了他一下,“小孩子去看书去,去练字去。”
“韩夫子一看就和你不对付,没为难才怪!”
小夏扶额,这个弘文总是人小鬼大。
“实在不成,我便去别家书院好了。”
“胡扯!”小夏喝道,“休说这些丧气话!你要置你晋鹏哥于何地。”
“可是,”
弘文本想再说什么,却被自家姐姐一瞪,不得不把话噎了回去。他听表哥的那个博然兄说过的,韩夫子有些刁钻,不好琢磨。那日在书院门前,自家姐姐似乎和韩夫子有些过节。然这些日子,又听小语说连着七日让人空等,显然是有意为之。
若是因为自己,让历来遇见麻烦就放弃的姐姐迎头而上,受人屈辱,那还不如干脆换家书院的好。弘文恨恨得踢着小木栅栏,里面的青菜上还有水珠晃动,姐姐总是这样,看似漠不关心,懒散的很,其实总是在努力的为家里开源节流,做好每一件事情。
林小夏在未正时刻,到了韩所,手中抱着一个包袱,那就是她所有能找出来的天下无双了。小语的话提醒了她,所谓天下无双,不是什么世人眼中惊艳之物,不过是人心罢了。管家含笑的迎进了小夏,上好茶,吩咐了周边几句,就去请自家少爷了。管家这些日子渐渐喜欢起了这个小丫头,难得的真性情,气的时候会想跳脚,笑的时候又可爱的很,耐心却出奇的好,明明知道少爷有意耍她,却能淡定地等下去,礼数也周全,全然看不出,是出身一个普通商户之家。
不一会儿,韩睿就走了进来,韩晨阳依旧站在他身后。等韩睿在主座上坐下后,小夏起身行礼,把包袱递给了一侧的小侍女。小侍女将包袱放在韩睿身侧的方几上,然后退了出去。韩晨阳打开包袱,看见一幅画轴、一个棉麻布袋、一面铜镜,不禁眼露惊讶之色。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有些难看,韩晨阳不禁为林小夏忧心,这姑娘到底是怎么个想的呀。
“你是在耍我吗?”韩睿低声开口,声音阴沉,还带着些微微的怒气。从来就没人赶这般对他,林小夏还是头一个!
林小夏抬头直视,坐在木椅上的韩睿,不似以前那般轻佻,紧绷的神情,犀利的眼神,手中捏着一个粉彩的茶杯,似乎随时会粉身碎骨,全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那绝不是属于书生或是夫子该有的,那气势似乎有种傲视群雄的霸道,让小夏有点软了腿,借着力扶住了椅把,稳住了身子。
“韩夫子既然让我送来三件天下无双,那这,便是我心中的天下无双。”小夏的声音有点微颤,但却话语流畅。
韩睿盯着小夏看了一会儿,突然上扬了嘴角,薄薄的嘴唇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又恢复成了昨日的慵懒,手随意的指了下,“哦?就这三件。”
“试问韩夫子,何为天下无双?”小夏没有等韩睿开口,继续道:“所谓天下无双便是人心之所向,亦或是向往之物吧。”
小夏指着那棉麻布袋,道:“在世人眼中,这物极为平常,甚至是廉价的。布袋上绣的,是我的专用绣记,一抹小绒尾巴。这个绣记,这个布袋是集身边之人,用了五日才想好做出的第一件成品,对于我来说,它的意义非同凡响。”
韩晨阳对林小夏定制品都有的棉麻布袋,极为熟悉,还有那一抹有些孩子气的绣记,当时看见便觉得好笑,自己还为此托人去买了一件林小夏的绣品来。就连自家主子看见都觉得好笑好玩。
小夏又指向那已经打开的画轴,道:“那是弘文第一次贺我生辰画的一副画,那时他不过九岁,却整整画了十日。小童之作自然比不上名家大家之风,且我一个女流之辈,更是不懂得好与不好。学堂的先生以前常说弘文有天赋。天赋不天赋,我不晓得,只知他这份心意的确不易。若是韩夫子肯出手相助,许终有一日,弘文的画,会成为千金难求之神品。”
韩睿看着那卷轴,画中一个穿着一身水色襦裙的女子,坐在玉兰花树下的摇椅上,看不清摸样,几片玉兰花瓣,落在她的脚边裙角一侧,好一派的悠闲自得。虽是还极为稚嫩的手法,却把情景话活了,若不是心中极为熟悉珍惜之人,又怎能赋予这般的灵动。
小夏看见韩睿看画,看的若有所思。微笑了下,开口:“至于那铜镜,倒并不是什么我心中天下无双之物,韩夫子请拿镜子照向自己,那镜中人必然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这世间的独一无二,家父林于祉曾说:无论外人如何看,在他心中家中每个人都是如此的独一无二。既是独一无二必然也是天下无双,韩夫子觉得呢?”
小夏说罢,就不再言语,静静地喝着茶,也不去看四周,只是低头,状似研究着那杯中的几片茶叶,似乎能看出什么花花儿来一般。而韩睿盯着林小夏若有所思的看着,是呀,本就已想好了,要帮林弘文入修远书院,可是为何却一定要刁难林小夏呢,也许自己真是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从第一次听见贩卖希望走进那店铺开始。从那一句:「女子为何一定要依靠男人,自己也可以过的很舒坦」开始,对这个人的兴趣就萌芽了,这倒是什么样的人?真的走近,却发现也不过少年心情,会被气恼,然后不管不顾出言反击;会和别人避之不及的勾栏院出身的文遥做友人,而如今却可以说出:天下无双不过是人心所向。这绝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女该有见识,真真儿的是语出惊人呀。林小夏,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外面突响起了一声惊雷,接着一个大过一个,声音似就在耳边炸开。一道闪电闪过,印亮了小夏笑弯弯的月牙眼。韩睿、韩晨阳同时看向外面,全然不知有什么好笑。闪电惊雷不断,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了一片雨帘。
管家带着小侍女进来,给小夏换水,放上了一盘新做好的点心。韩睿很少吃这些甜食,府里的面点师傅总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这些日子,小夏来却吃的很开心,连带着面点师父也觉得开心,每每都变着花样的,做一些小孩子喜欢的样式出来,这次就做了小兔子的青团。小夏看见小兔子青团,捏起一个笑的更开心了,本来就弯弯笑眼都快笑没了。
韩睿用眼神示意管家,管家轻声问小夏,道:“何事开心?”
“大叔难道不知,但凡打雷闪电,都是即将成仙的妖精要渡天劫了?”小夏道。
“”管事呃然。
“听说若是之后下起大雨,必然是天劫已渡成了。”小夏抬眼,双眸亮晶晶得如雨中的水晶石,“说不定哦,是哪个小狐精渡劫成了呢。”
管事听罢,摇摇头,真是个孩子呀!转头看向自家少爷那一张有些扭曲的俊脸,憋着笑快步步出了厅堂。
“你还是想想若是雨下个不停,你如何回去才是正事。”韩睿出口提醒。
小夏看了下外面,雨大的都看不清五步之外了。不自觉地撇撇嘴,低声说着:“是哦。”
韩晨阳在韩睿身后低声笑了一下,便步出厅堂,吩咐膳食去了。
“若要我帮林弘文说句话也可,但有条件。”
小夏抽搐了下嘴角,这个人怎么永远都有无数的条件呢。“请说。”
“林弘文在书院头一年,须科科得甲等,且你林小夏无论多忙,须应下我三件你的独家定制,具体是什么,到时我会着晨阳去知会。”
韩睿的条件对于弘文不免有些苛刻,但是他敢这么说,必然是绝对能让弘文进修远书院的,那么这一切都值得了。“好,我应下。”
“恩。”
小夏起身要告辞。
韩睿看看外面,翘起嘴角,“你莫非就是那渡劫的狐精?”
听罢,小夏咬咬牙,没有出言反击。心道:我忍,弘文进书院还得靠他!
正文 移动的活招牌
林小夏撩开马车上的油布帘子,一把水墨油纸伞就罩在了她的头上。抬眼一看,雨中罗晋鹏正站在车马侧,伞斜斜的撑着,遮盖着小夏的身子,而罗晋鹏一半身子,都曝露在暴雨里,衣衫显然已经淋湿贴在身上。
小夏忙跳下马车,溅起一衣摆的水渍。罗晋鹏对着,马车外棚上的韩晨阳微微作揖,以示感谢,然拽住了小夏的手腕,唯恐她躲出伞去。罗晋鹏的手劲格外的大了起来,本想和马车内的韩睿道别,人却已被拽着走到了林家大门内。韩睿撩开车窗帘子,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含起一抹玩味的嗤笑:罗晋鹏,你栓的住这个人吗?
林小夏侧目看着,一侧拽得她生疼的罗晋鹏,不晓得他在生什么闷气。因是在家里,罗晋鹏一身的素衣葛衫,显的整个人清隽不凡,什么时候那个喜欢闷头读书,做事轻手轻脚,万事都在身后为自己料理完满的罗晋鹏,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大的能让自己再也甩不开他的手,大的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十六岁,真是个好年纪。小夏想起今日被韩睿留下用饭时,那人说的话:“罗晋鹏必是得一甲的,说不定是一甲三名之中,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有一身的报复。”一个是少年得志的年轻夫子,一个是得待大鹏展翅的少年郎,惺惺相惜呀。自己站在这里却突然有了些碍眼。
呵,林小夏呀,林小夏,你就是个市井小民,胸无大志,只想过安平日子,和这两个人何必牵扯太多呢。想着,小夏就使劲儿地抽了抽,被罗晋鹏握住的手腕,却不想被攥地更紧了。一直到了罗晋鹏的书房,才被松开。
小夏揉着被攥的泛红的手腕,看着罗晋鹏闷声不发的走了出去,好长一段时间,才端着两碗姜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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