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看向门外本该人潮鼎沸,如今冷冷清清的大街,道:“你说空色为何意呢?”
素问敲了苏烟一把,道:“你个笨蛋!”
正文 文昌笔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形容这般情形吧。弘文这几日一直在小夏耳边,不停的重复这句。这些日子,京城的物价是水涨船高,看的小夏每每只摇头,杀价的本事,这一两月是越加的精纯了。罗晋鹏初八领取了考牌,就直接把小夏从脂粉铺,拽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棉斗篷,给小夏穿上。明日就是考试之期了,说好了今日,等罗晋鹏回来一起去文昌庙呢。
素问和苏烟一个劲儿的保证,小夏只得笑着随他们了。两个人一路走着,偶尔闲话,刚到了文昌庙前街,就看见呜咽呜咽的人群。罗晋鹏下意识地拽住小夏的胳膊,唯恐她被人群撞散了去。全国当界的举子,加之之前落地不中的,又加上不少举人老爷不是孤家寡人来,这两三月,京城涌进了少说上千号人。小夏听说斜面的茶社,都把上面的楼层给开了,给举人们租住。大多的还是住在各省的会馆里。
小夏好久没在京城看见,这么热闹的场景了,乐的也撒了边,反手拽住罗晋鹏,往人群里走。晋鹏吓了个心惊,慌乱中干脆拉着了小夏带着护套的手。
“他们在抢什么呀?”小夏指着庙前的人群问。
“文昌笔。”罗晋鹏看了一眼,笑。
“我们也去抢,好不好?”小夏看了眼,觉得是好彩头,突然才想起晋鹏不能去抢,“你明就考试了,若是伤了,不好。我去!”
说着小夏就脱开了晋鹏的手,朝那个方向挤了过去。罗晋鹏看了眼自己的手,道:“糟糕!小夏回来。”
等林小夏挤到前面,才发现都没有女子过来,不觉有点尴尬。也没有穿着书生模样的人,多是些小厮、书童帮着自家举人老爷抢的。众人看见小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高悬着的文昌笔上了。小夏也去看那笔,本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毛笔罢了。
小夏出声道:“也没多特别呀!”
“姑娘,有所不知,这笔三个状元都曾用过,还有当世几位才子用来作过画呢。”人群里有人帮她解惑。
小夏嘟囔了句:“韩睿和文遥也算当时才子了吧。”
哐的一声,锣声大响。所有的人蜂拥而上。小夏哪里挤得过男子,被人潮推了出来。正要继续往上挤,就被一双手猛的一带,护进怀中,迅速地拉离人群。等罗晋鹏停下脚步,就听见那边已经有人抢得了文昌笔,小夏从罗晋鹏的怀里钻出来,不满地打了他一下。
“看,都是你吧,不让我抢。被别人抢了吧。”
“我宁愿不要那彩头,只要你就好。”罗晋鹏轻轻弹了下小夏的脑门,道。
“可是他们说,这次全国各地的才子都聚齐了呢?”
罗晋鹏低头,笑:“与我何干?”
“既然来了文昌庙,就该得个彩头才好呢。”小夏不依。
“林小夏,你几岁了?嗯?”罗晋鹏无奈。
“可是”小夏努努嘴吧。
“你可是在担心我?你不是说有没有那连中三元都无所谓吗?”罗晋鹏看着小夏瞬间羞涩的脸颊,心里甜的泛开了花。
“才不是担心呢。”小夏口是心非的顶嘴,转了转眼睛,眸光闪动,“我有办法!”说着拉着罗晋鹏就走。
罗晋鹏以为小夏有什么法子,去不想是去跟着,那取得了文昌笔的举人身后,跟了一路,最后那人实在无奈,转身看向两个人。那人年约弱冠,目光如炬,灼灼有神,看向两个人,似不明所以。小夏站了出来,罗晋鹏拉都没拉住。小夏对着那个男子,灿烂一笑,宛若玉兰般柔和,尖尖的虎牙,却显的可爱。
“不知姑娘跟了在下一路,意欲何为?”男子开口询问,都跟着绕了大半个文昌庙了。他想当看不见都不成,那姑娘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一种可爱的小动物。
“想借你文昌笔一用。”小夏直接说出了要求。
“哦,只是借?”男子打量下小夏身后的男子,清新俊逸,品貌非凡,将这姑娘环顾在他的气息之下。
“对,只是借,片刻就还。”小夏道。
男子打量了两人半刻,吩咐道:“僮儿,拿笔来,磨墨。”
小夏拉着罗晋鹏,走到了庙内跨院的墙边。一水的墙面上,布满了各种留下的墨迹,有的狷狂,有的规整,有的圆润小夏之前听文遥讲起,这墙曾留下不少才子高官,少年时的墨迹,便觉得好玩,要来看上一看。既然那笔,状元和才子都用过,便让罗晋鹏用上一用,也算是一种彩头了吧。
站在小夏身后,罗晋鹏怎会不知小夏想法,扶额,苦笑。男子将文昌笔递给罗晋鹏,罗晋鹏微微颔首,接过笔,看着小夏,满眼地宠溺,然后提步走到墙面前,执笔静默,在心中描绘小夏的眉眼。一阵风吹过,就看他猛然间撩了衣摆,跨步直立。提笔挥洒,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然优雅地淡然收笔。转身,把笔递给男子,站到小夏身旁。
男子看向墙面,上面赫然写着:「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送于一生挚爱,应天罗晋鹏。」
罗晋鹏敛目看着小夏,问道:“可知这诗的开头?”
小夏点头,小声低语:“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小夏说罢,走到男子身边,侧身福了福,抽走笔,在墙面的罗晋鹏三字一侧,写下三个字:林小夏。然后罗晋鹏默契的接过小夏手中的笔,递给男子,说了句:“今儿得罪了。”
男子回神之时,两个人已经远走,只听见姑娘的声音传来:“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人家留的都是求功名的诗句呢。”一个人握住另一个人的手,侧目含笑,情深几许。那一幕,灼伤眼一般的炫目。
男子又看向墙面的字,张扬洒脱,却挺拔坚毅。开口道:“原来他就是应天解元郎,罗若拙。”
“林小夏!”一进了林家后院,罗晋鹏就拉下了脸。
小夏看他,听见他叫自己林小夏,就晓得他生气了。
“以后不许再胡闹,那种行为,也是你该去的吗?若是伤了怎么办?”罗晋鹏神色严肃,声音没由来的格外清冷。“今夜不许跟着我去贡院,这次人多,还不定挤成什么样子呢。”
“那弘文总要跟去吧?”小夏伴着笑脸,也不怕他,问。
“我自己随车去就好,弘文也顾不上。”罗晋鹏否了小夏的意见。
“别家也都没有人跟吗?”小夏不死心地又问了句。
“我和博然说好了,不带人,还不知这次应天府提学手气如何,能抽到第几个进呢。”
“一个人都不跟着呀,那你可要一个人提考箱了呢,好沉的。”小夏蹙眉。
罗晋鹏刮了下小夏的鼻子,道:“你当谁都和你一般不成?”
小夏扑进罗晋鹏的怀里,环住他的腰身,把头在他的怀中蹭了蹭。看他坚持,便不再提这儿,又问了问是否都拾掇好了,接着就要给罗晋鹏去张罗一些能放着的吃食。
罗晋鹏却一把拉住了小夏,小夏看他,罗晋鹏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本想着无论会试后如何,能否参加殿试,都要和姨父选一个日子,好过礼。可”
小夏摇头,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等弘文成才,等林家在我手中上了轨道,才谈婚嫁,不是吗?”
“拖着对我无妨,你终究是女儿家。”罗晋鹏摇头,他不想小夏以后被人戳着脊梁,讲一些难听的话。
“你觉得我会在意吗?”小夏反问,眉眼弯弯,“你终究还有事儿要去完成,这之前可以分心吗?”
罗晋鹏看着小夏,淡淡笑颜,柔和的眉眼,不再是往日里那个无所顾忌的性子,她是懂彼此的难处,所以从来不会提起,也给了自己足够的自由。
“什么都不必说,时候到了,自然我们都会知晓。”小夏伸手去碰罗晋鹏的脸,安抚他的纠结,“我信你,信你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这样足够了。”
“小夏,”
“恩。”
“得你,足以。”
接着又是九天的考试,每三日一场,这次没有人跟着。小夏却觉得,罗晋鹏是该配个人在身边了,便有心给刘远提了一下,刘远也是点头,若是以后入仕,总不能还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吧。十九日,罗晋鹏回来依旧是睡了一日,才醒来。这次却没有上次那么辛苦,也不似想象中的紧张。弘文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只觉得全然没有异样,一脸的淡然,能踏实的写字作画,让弘文连连感叹。
同样是三十日等礼部公布名单,会有专人来报喜。别人谁不是乖乖在客栈、会馆或家中等待。而罗晋鹏一早就随着小夏去了脂粉铺,说是今日文遥第一次制珠粉,小夏要去看看,千万别出了错才好。罗晋鹏与文遥也不似最初的生疏,在书画上还会有切磋,听说文遥制珠粉,自然也好奇的跟着去看,偏偏把弘文留在了家里,若有什么情况,也好让他报信。
这边铺子里,小夏正嘲笑手忙脚乱的文遥,那边京华客栈就敲锣打鼓了起来,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捷报。素问苏烟自然是坐不住的,要跑出去看热闹。文遥看看气定神闲喝茶的罗晋鹏,心道:这人许能中个会元回来。过了一会儿,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跑了进来,文遥叫住两个人过来帮忙。
“如何?”小夏正抱着凉好的药汤出来,她正在试验制作新的洁面胰子。
“那边才捷报到三百多名,且着呢。”苏烟快人快语。
“三百多也是贡士,加之殿试只是重新排名,也就等于中了进士了。”文遥把紫茉莉种磨好,捏了捏,觉得正好。
小夏走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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