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要在各个势力间做出平衡,并且制订新的规则。结城就更不用提了,每天咖啡当水一样喝,大脑飞速运转,连君臣之间的尊卑都忘记了。
刚刚还敢教训她,明显活得不耐烦。
而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闲院在想,她现在无所事事,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吃东西,烦了出来溜溜弯,偶尔去喂喂流浪动物,日子过得像是操劳了一辈子开始享清福的爷爷奶奶。许久没碰过手术刀,有时候有点怀念消毒水的味道,以及那种和死神抢生命的紧迫感和使命感——而不是对自己随时随地就能化身死神惶恐和对无能控制自己的谴责。
其实并不喜欢遛弯,虽然空气新鲜生机勃勃,但公园里那些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们声音尖锐但不是童稚的尖叫和打闹偶尔会让她抑制不住地想帮他们永远闭嘴——每当这时闲院就会想起自己在医院里完全提不起精神救治病人,甚至刀剑会忘致命处不经意移动的场景。白衣天使和恶魔之间的巨大落差会滋生出道德上的谴责,这种近乎自虐一样的感受可以让她清醒,接着有意识地加深这种自我厌弃。从一开始就累积起来的罪恶感不断叠加,但不至于让闲院像现在这样不敢入睡,直到……连续不断地做那个梦。
脚步,哭泣,和枪声。
扩散的瞳孔,无力的手臂,和腥臭的血液。
这种事情,杀人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
闲院很想这么对结城说。
我早就见过。
早在我被石盘选中之前。
不仅见过杀人。
也杀过。
我不比你们任何人干净。
都是罪人。
“闲院大人?”
闲院回到书店时,正在靠在书架上看书。发现闲院推门而入,立刻放下书本问候了一句。
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闲院总觉得从心里升腾起一种不爽。
明明生理期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到。
“你应该上高中。”闲院记得在结城给的调查报告上说,这个人的成绩非常不错,平时的为人谦虚谨慎,家里条件中等偏上,不光是脸,其余的种种都有几分与当年的宗像重合。他现在在这里的契机是前几个月,他出了车祸的母亲,是她救下来的。城之内当时以恩情相挟,又秀了力量背景,外加承诺负责源夫人所有的医疗费用,于是就心思不轨地把一分犹豫两分挣扎三分妥协四分默认的源送到了书店。
“诶……是的。”被点名的少年紧张地点了点头:“我现在请假,只要定期回去考试……”
学校那边本来是休学,闲院觉得不合适,于是让城之内改成了免修不免试。
“家里人知道吗。”这种半卖身一样的交易。
少年低下了头。
“总有一天会被发现,”闲院坐回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斜阳:“而你现在都没想过怎么解释吗。”
异能者的世界终归还是怪异的,就算有力量上的绝对优势还会被普通人看做异类。心存着恐惧和下意识的排斥或许能让人一时理解少年的选择,但对这种交易,只要是有些骨气的人,大部分都会在私下里,有时会在第一时间鄙视起买卖双方——很不巧的是,源的父亲就是某大学孤高的教授。
少年明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倔强地站在那里。
“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光亮的玻璃窗倒映着源的脸色:“城之内我会解决好,你回去读书,不用再来了。”
别再顶着那张,跟他相似的脸,在我眼前晃。
少年不语。
“这里的确很安逸,除了做点杂事之外就没什么事了。”就算喝了咖啡,闲院还是觉得很累。脑子昏沉的时候,讲话就开始不客气起来:“但是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来的,而且这里不会太平很久,就算是黑王氏族,也不一定都能留下来,更何况你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愿意向闲院大人效忠。”少年突然抬起头:“请让我成为您的族人。”
闲院看着玻璃上,背后少年坚定的模样。
“理由呢。”
少年一愣。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听了。”皱了皱眉,闲院靠在了沙发上:“我要休息,你可以走了。”
头疼得厉害。
闲院其实挺想恶毒地出演一番,让身后这个少年彻底地断了混异能者地下世界的想法。接触了这些日子,闲院越发觉得这个人不合适——认真努力勤恳好学不多话不找存在感,怎么也不像是能保住一条命的样子。而今天从地牢那边回来,闲院发觉自己从血液里就燃起了一种好战和杀戮的欲。望。此时此刻,总让她联想到宗像的存在变得尤为不顺眼,如果情况继续下去,或许他会被自己先杀掉也说不定。
所以倒不如先弄走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头沾到靠垫后,闲院能感觉自己以一种昏迷的速度入睡。别人不知道的是,咖啡不仅只有结城一个人那么喝,这几天闲院也没断过,目的就是为了保持醒着的状态。
因为一旦入睡,就会又回忆起她拿着枪时的感受。
冰冷的触感,冰冷的身体,和冰冷的眼泪。
身体的疲倦和大脑的意志一直在抗衡,最后力量的枯竭让人不得不妥协。闲院侥幸地想,或许这次不会做噩梦,所以让意识平静下来,陷入了无边的黑色之中。
源站在一边许久都没有动,看着闲院的确睡着后,手指动了动。少年悄悄走上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惊醒闲院,有些诧异的同时发现自己长久的注视也并没有让闲院苏醒,在感觉奇怪中又靠近了些。
红色的头发在夕阳下像是染了鲜血,残酷而又凄美。沉睡中的闲院皱着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抓着靠垫的手指也收紧了些。
少年半跪在沙发边。他现在能数清闲院的睫毛,能仔细地用眼睛描绘出沉睡中的女子有致的身形。他第一次仔细欣赏着折射着阳光的,那红色发丝蕴含的光彩。
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闲院太过于敏感,稍加直接的目光就能让她感到不适,更不用提过近的距离。和闲院相处的时光大部分是两个人都在看书时度过的,那时候的闲院安静无话,他偶尔偷瞄一眼,就只看到她坐在那里,漂亮得就像是玻璃做的人。有时候浅川和结城回来,那时候闲院会多些表情,总让人觉得是在撒娇的猫咪。
总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挡在他面前,这让他有种他做什么都是错的的直觉。
与其做错干脆什么都不做,少年曾经是这么想的。
可最后还是要离开。
源有一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不甘心。
不想看到所有黑王氏族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更不想被闲院那么刻意地忽略过去。
想鼓起勇气说一些有趣的话题,却总在最后关头打了退堂鼓。
想吻她。
勇气突然间就出现了,少年慢慢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连呼吸都屏住。心脏的跳动声压过了所有的声音,正如想被忽略和隐藏的东西永远只会越来越有分量。
不过就在他再贴近的时候,有一个人提醒了他。
“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别人的女人远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核能反映嘤嘤嘤……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闲院又做了那个梦。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听到突如其来的落地声,闲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那边慢慢走过去。梦里总是这样,越往那个方向,眼前的光景就会变得逐渐清晰;虽然还是影影绰绰犹如夜晚,但是已经能从完全看不见,到了能看清楚轮廓。耳边的声音也从模模糊糊,变得越发清楚。
闲院非常冷静地感觉着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身体;也已经知道接下来她又会重温一遍两年以前她那近乎崩溃的状态——梦似乎已经由不得她来摆布,这种重复式的反复回忆总让她一身冷汗地惊醒。就算是醒来后也不会觉得休息过,反而会在茫茫夜色中开始一阵又一阵的偏头痛。
闲院曾经试图抵抗过这个梦魇,但她身为王权者的意志力在此时却是出乎意料地不好用。也曾经试过安眠药;但这个梦的生命力太过旺盛;以至于在超剂量的情况下依旧有序地进行。咖啡算是闲院剑走偏锋的办法,在大剂量的咖啡因下,她可以暂时摆脱恐惧,可身体素质的差劲让她坚持不住,再度回到了这里。
她犯事儿的现场。
内疚和后悔。
以及洗刷不掉的罪恶。
自从开始做这个梦之后,闲院即便是在清醒的时候依旧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开枪的话,情况是不是会不一样。
闲院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因为父亲的原因她得来不易,外表漂亮外加早慧,一直被惯得无法无天。后来到了S4之后,自己收了脾气,却因为被大家宠爱着依旧自命不凡。后来……
后来体会到了第一次挫败,之后遇到了宗像。
一度以为宗像是个温和的男人。无论是浅淡的笑容也好,还是一如既往的提醒也好,甚至是他那千方百计刷存在感的花招也好,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讨厌。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之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平淡而又特别,让人有完全不愿意改变什么的意愿,以至于让她忘记了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她以为,真实的世界,是宗像每天早上的问好,也是桌子上不冷不热的牛奶;是每天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也是休息日整个神奈川的游走。生活是伽具都事件后,幸存下来的中国大叔毅然新开的店;是路边摘野花送给她然后夸她漂亮的小男孩儿;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自己的书;是他们认真规划过的未来。
好像正是这样,所以才在宗像成为青之王后抗拒着那些已经无法回到原点的东西。担心宗像的安全,更讨厌着无法预知的未来。所有的改变都被她无限放大,偏执的性格在那个时候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钻着牛角尖什么都不想,脑子一热地就那么离开了家。
然后她才记得,她忘记了什么。
宗像并没有立刻找到她。
在茫茫人海里,闲院曾经坐在长椅上,看着很多对情侣走在街道上秀恩爱。最开始的时候闲院想,如果不是宗像不回家,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