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辩白,无懈可击。可他的无奈,却是蹩脚的演技。
“陛下的意思,子服应当怨的,是洛,对么?是他的主意,他的提议,陛下是迫不得已。”
宣帝陡然一震,他听出了我话语里的讽刺,难看了面色,却容忍着我的无礼。他叹了口气,“朕知道,子服会怨。但你要明白,朕和洛,真的都是无可奈何。难道你要朕,眼睁睁地看着魏相把你带走,交给廷尉衙门?”
我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靠得他很近,仰起脸,我问:“陛下,当真无可奈何么?子服,就要做陛下的皇后了,从此要陪伴陛下一生一世,陛下难道不开心么?不高兴么?”
唇齿交错间的,属于我的气息,扰乱了宣帝的呼吸,因为我的靠近,他迷惑,进而mi乱。
“子服,你想通了?你心甘情愿做朕的皇后?你若真的心甘情愿,朕当然开心,当然高兴。便是叫朕立刻死了,朕,也死得其所了。”
眼窝里淌出了水,淋湿了脸,跳出来的我,看着丢弃了的自己,在哭泣。我不是为了自己而哭,而是为了宣帝。我不是因为伤心而哭,却是要让宣帝为我伤心,为我心疼。
是的,我很容易便达到了目的,他爱我,他真的爱我,所以他见不得我哭,他恨不得代我去伤心。
笨拙地替我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一呼百喏的帝王也会有挫败的时候。他伸过双臂,揽我入怀,软语温存,虽然他也有满心的创伤。
“子服,别哭了别哭了。你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你这样哭着,朕的心都快要被你揉碎了。你信朕,朕会待你,比洛还要好。朕答应了洛,朕绝不会辜负了你。”
我知道,我没有揉碎他的心,只是揉得软了,像和了水的面团一样,可以随我捏出任意的形状。
我,开始要接近我的最终目标。
“陛下,”含着泪声,“子服别无他想,只求陛下,答应子服一个请求。”
那廉子服的声线,原本就美,加上我刻意的凄凄婉婉,便如同海棠初雨、轻红着雾,越发美得撩乱人心。
“子服你说,朕早就说过,你的心愿,不管朕能不能办到,朕都会为你办到。”
停了一停,变凄婉为凄绝,我亮出了我的底牌,“子服求陛下,让子服见司马洛最后一面。”
搂住我的臂膀,陡然地僵硬了,我不能让他僵硬,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故作慌乱,像受了惊的小鹿,“陛下,子服没有别的奢望了,只求再看他一眼,只想跟他作一个了断。陛下若不信子服,可派人从旁监视。或者,或者,我们可以当着陛下的面,只说几句话就好”
我凌乱的保证,淹没在宣帝的臂弯,他重新抱紧了我,“子服,别再说了,朕答应你。朕信你,也信洛。朕会让你们单独见上一面,子服是对的,有些事,需当了断。毕竟,是朕亏欠了洛,而洛又亏欠了你。”
他喃喃地叙述着,他的深情,他的愧疚。我不再开口,伸出胳膊,去回应他的拥抱,我的回应给了宣帝莫大的鼓舞与安慰,他抱得我更紧了,像等了太久太久以后的如愿以偿,那般的迫不及待。
唇角上弯,倘若我的前面有一面镜子,那么镜子中映出来的我,那嘴边的一抹笑,定然是森冷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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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 (124)置之绝地下 字数:1828
我曾经以为,布那巫蛊之局的人,是为了阻止我当皇后。现在想来,或许,那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官太后远在长乐宫,若想遥控全局,收放自如,总有些吃力。
一夜之间,将太子宫内外,方圆数十里的花草树木全都浇上大量的盐水,并且做到掩人耳目,不被太子宫里的人发现,就必须要求此人在未央宫里,有相当数量的心腹,我不太能够相信太皇太后手会伸得如此之长,在未央宫中也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但是,如果换作另一个人,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他不想让我死,只是想把我推上死路。司马洛不会为了别人而放弃我。如果让他放弃,就只能是为了我。
也许汉宣帝也有自己的一套计划,逼司马洛放手,把我捧上后位,只是司马洛的方案更加完美,他便顺水推舟了。
又或者,霞光,凤鸣,因祸而出,凤自天降,本来就是他们两个智慧的结晶。
果然,是聪明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聪明,被如此聪明的男人爱上的我,怎么能够这么快③üww。сōm就认了输认了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因为我跳出了迷局,丢弃了自我,所以我才能够看得清楚,想得透彻,做得狠绝。
汉宣帝,你不要怪我,是你不仁在先,便由不得我不义在后。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玩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把戏,我也可以把司马洛逼上绝境,逼得他绝对不能将我拱手相让、弃我于不顾。
汉宣帝果然信守承诺,几天之后,他命崔怀,悄悄地带司马洛来了祥云馆。而且是名副其实的单独相处,早在司马洛来之前,不用我花心思,崔怀便找了借口,调走了阿满和小沅。
跟着,司马洛进了厅堂,崔怀完成使命,欠身告退。
我和司马洛之前的纠葛,我猜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个七八成,也难为他沉得住气,安排未来的皇后与朝臣私会,这样荒谬绝伦的圣旨,他居然就照办不误,执行地心安理得。
透过门缝,我一直瞧着崔怀,他穿过前院,开了院门,跨过门槛,又小小心心地关上。
看来汉宣帝这趟倒是光明磊落,说到做到了,他真的没有派人监视我。是过于自信了,还是如他所言,他相信我,也相信司马洛。
事态发展,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得多。放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到司马洛身上。
司马洛背对着我,从进门以后,他还没有看过我。
“洛”
依然是僵直着后背,只是在我唤他之时,颤了一颤。
“洛,”我幽怨着语调,“你现在,连看都不想看我了吗?”
那幽怨,仿佛利剑,自他后背cha入,贯穿了前胸【炫~书~网】。很疼吧,我不过只说了句话而已,即使站在他身后,我依然感觉得到,他此刻的椎心刺骨。
但是,他仍旧笔直地挺立着,像荒漠中的一株白杨。那是一株,历经了千年风沙,生命即将枯竭的白杨。
就算他放任自己枯竭,我也不会让他就此枯竭。
“洛,你对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么?”
一言不发的司马洛,终于开了口。艰涩的声音,仿佛掉了链子的老旧自行车,行在乡间坑坑洼洼的沙石路上,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费力那样的辛苦。
“洛,并非无话可说,却是无颜以对。”
他也不过说了句话,冰封在心底的那些情绪,便从麻醉中苏醒,就像tuo缰的野马,乱蹄踩踏着我的胸【炫~书~网】口,我极力在控制,却仍旧失了常态。
“洛既知今日无颜以对,又何必当初自以为是?我宁可被他们抓去廷尉府,也好过现在,坐等着,廉主椒房!”
“廉主椒房”这四个字一经出口,便如同陡然一下子地动山摇,司马洛蓦地身形不稳,没有办法维持笔挺的站姿,他颓然,却无悔。
“我宁可今日无颜以对,我宁可你廉主椒房,也不要看着你在廷尉大牢里,受尽百般酷刑折磨,屈辱地死去。洛要子服活着,活得太平,活得安乐。”
这几句,他却说得很快,很流畅,仿佛在心里告诉了自己千百遍,已经成为他人生的一种信念,这一辈子,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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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距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但是,我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洛,带我离开,我们一起离开皇宫,好么?”
那个男人,那个原本已迷失在我怀里的男人,陡然地震动,他停住了,停止了一切的动作,尽管还在急剧地揣息炫/书/网/。
抬起脸,他望我,满面情yu未褪的潮红,可他的眸光,却渐渐清明,清明而扭曲,好像有谁忽然抽了他两耳光。
也许他真的希望有人狠狠地扇他ji巴掌,因为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百死难赎其罪。
我,终究还是成了他的罪恶。
而我自己也在扭曲,不断地下坠,从极乐坠向绝望,越来越深切地绝望。我不是没有绝望过,却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深到彻底。不,是深到无底,无底的黑洞。
背后,贴住我的手掌,迅速撤离,燃烧过后的炽热在冷却,司马洛不停地向后退,仿佛我是什么面目狰狞的毒虫猛兽。他步履紊乱,神情紊乱,不敢再看我一眼,不能再看我一眼,似乎每看我一次,那唾弃便增加一分,一分便是十分,几可将他压垮。
多么荒谬滑稽,他可以任由自己枯竭,却无法忍受这唾弃。尽管他只是在唾弃自己,却依然让我感到羞耻。
是啊,我应当感到羞耻,如此一si不挂地站在一个男人面前,还是一个急于逃开我的男人。
他慌不择路,几乎是踉跄着奔向门边。
“洛!”我叫他,当绝望和羞耻两相碰撞,撞出两败俱伤。伤的是我,败的也是我!
我却宁愿伤得更深,也不能承认失败。我不能败,我输不起!
司马洛随之停步,脸朝着门框,像面壁思过一样,自责,忏悔,“子服,是我冒犯了你,是我险此铸成了大错。”
错?
非常可笑非常讽刺的一个字眼,所以我笑出了眼泪。
“洛,你认为,我们,是错吗?”
不断流出的眼泪,抽空了我的身ti,却对我为之流泪的人不起丝毫的作用。
他还在面壁,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像上了发条,机械地重复,“洛在陛下面前起过誓,洛不能违背誓言。出尔反尔,过河拆桥,这与猪狗牲畜有何两样?”
突然的愤怒,填充了身ti里抽空的部分,嘶声大喊。
“到了今时今日,你还要口口声声地向着他么?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我们之所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