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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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歌姬-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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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软的笑里显出自嘲的味道,“李末也有自己的私心。”
  我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推敲他的话,只是在他转身之际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李末,萧大人他,当真”
  这一下子,吊得猛了,缩得狠了,扼住了咽喉,再讲不出半个字。
  李末回首,迟疑着,“夫人还是自己进去看一看吧。”
  进去?我不相信我还有这个力气踏进那扇门。那扇门里的真实,可能会让我一生都不得安宁。
  我想逃,落荒而逃。可是真实,不会因为我逃了,就变得不存在了,就变成了午夜枕上的一个恶梦。
  有另外一股力量,在牵引着我向前。这也许就是命数吧,逃不了的命数。
  天,已经很黑了。屋子里也很黑,虽然掌着灯亮了烛。
  我游离着目光,尽量不往那床的方向。心,大概已经缩成了指甲盖那般大小了吧。那样小的体积,那样沉的份量,我忍受着,试图麻痹,渴望冬眠,哪怕春天永远不会来临。
  “子服?”
  熟悉的名字,出自相对陌生的口,像冬天里罕见的惊雷,骇醒了我,我却顽固地不愿醒来。我的心已经不能再缩了,再缩,就要爆开来了。
  “是子服么?”
  抬高了的音量,伴随着剧咳。然后是司马洛轻慢的拍打抚摩,“屹,你别再开口,太医嘱咐你要好生休养。”
  他的声音大体上还算平稳,只是稍显断续。断续里那无声的哽咽,摧折着我的神经,开始感觉到了真实的痛楚。
  小小地撩起眼皮,在半眯着的缝里,看见司马洛坐在床边,萧屹已然清醒,侧卧在枕上,极力地仰起脸向司马洛,他在咳,咳出一口一口的血,但他略见浑黄的眼,却是轻松的。
  “洛,我可以唤她子服么?听你叫了那么多次,不知为何,我也很想这般叫她一次。”
  心上,终于,噗地一声,血肉爆裂开来,喷溅了一身的狼狈。我扑过去,扑到床前,跪着,语无伦次地忏悔。“萧屹,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鼻子发酸,眼睛发涨,喉咙堵着,爆开的心里满是苦的汁液,熬得越来越稠。我不敢抬头,抬起头应该是司马洛的疑问和,萧屹的宽恕。
  我知道萧屹宽恕了我,就像耶酥宽恕了犹大,或者他从来不曾怪过我,就像耶酥基督从来不曾怪过犹大。
  可我不能宽恕我自己,如果我没有去过昭台宫,如果我没有想过利用霍成君利用萧屹,如果我没有改变主意直接第一时间赶到承光殿,如果我没有和司马洛牵扯那些根本不值一提的情爱恩怨,如果
  “是啊,你确实害苦了我。”萧屹长长地,长长地叹息,似有满腹遗憾。
  我一愣,到底抬起了头。
  萧屹说:“你确实害苦了我,你告诉我那般美丽的传说,你唱给我听那般自在的逍遥游,却留给我霓裳羽衣之憾。你可知,我穷尽数载,几易其稿,欲重谱霓裳羽衣曲。无奈力不从心,屹奏不出子服的逍遥与飘逸。子服是那天上之人,萧屹凡俗,此生难比,望尘莫及。”
  血,不断地从他嘴里涌出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吐着血。人,怎么能有这样多的血?有了这样多的血,就是为了让它不断地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来吗?
  那不断流出来的血,淹没了萧屹,淹没了司马洛,更淹没了我。在那淹没了的红色里,萧屹仍在叹息,叹息我是那天上之人。我真的很希望,希望我真的是那天上之人。这样,我就可以弹琴,弹霓裳羽衣曲,我还要召来很多很多的仙女,一起跳舞,跳霓裳羽衣舞。
  真的,只要我能做到,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哪怕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
  能够让我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到头来,却仅仅向我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好,我唱,我唱,不管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你要听多少遍,我就唱多少遍。”
  
  “黄河流,入海流,逍遥噢,杯中酒”
  “子服,你是那天上之人,天上之人不该为人世所苦,别苦了自己,别苦了洛。你们有多苦,屹感同身受。然而情深缘浅,奈何,奈何”
  
  “黄河入海流,逍遥杯中酒。醉揽云里月,倦倚广寒楼”
  “洛,别恨陛下。这不怪陛下,是屹愧对了陛下。洛,萧屹死后,陛下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洛”
  
  “仙娥立玉树,轻烟笼素手。翩若惊鸿现,灿灿春水眸”
  “陛下,陛下,但愿萧屹一死,能消你心头之恨。陛下,屹本不想愧对于你,屹本不该愧对于你”
  
  便是那样多的血,也会有流尽的时候。当血流尽的时候,便是活着的人撕心裂肺的时候。
  “萧屹,萧屹!”
  “屹,屹!”
  我陡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萧屹自始至终尚未提到的人。握住他的手,仿佛就能握住他渐渐散失的魂魄。
  握住的手突然地有了力气,死死地抓住我,这才是他真正的遗憾,死不瞑目!
  今天两更结束,呼,有没投金砖的,赶紧给我投吧,看在我码字码到半夜的份上。

 



  萧屹死了,因着汉宣帝的金口玉言,杖毙而亡。
  都说,死得安详的人,便像是睡着了一般。可我不能把当萧屹,只是当作睡着了。这是否证明,他走得并不安详?
  死去的人无法告诉活着的人,他到底安详与否,而活着的人也正为着死去的人,内心翻江倒海,直欲天翻地覆。
  风暴,似避无可避;轩然大波,已近在眼前。
  司马洛那对充了血的眸子,并未随着萧屹的血尽灯枯而消退了通红,那颜色反倒越加地鲜明强烈。他的眸光在抖,他的双手也在抖。他抖着眸光,抖着双手,把萧屹的身子翻过来,让他平躺着,仿佛他躺得舒服一些,走得便能安详一些。
  颤抖,在蔓延,蔓延到面颊双唇,蔓延到肩臂全身,便像那地震中的危楼,一块一块地坠下,一片一片地坍塌。
  我倒是非常希望他立刻就坍塌了崩溃了,就算如街边无赖一般,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然而,他是司马洛,司马洛永远不可能成为市井无赖汉。他的眼睛再怎么红,也绝不会是痛哭流涕的前兆。他的眼睛,红得干冷,似北方的寒冬,干冷中却潜伏着暴戾,似赤道的炎夏。
  我不知道,那眼中一贯潋滟的波光,究竟是冻住了,还是烤干了,枯涩着瞳孔,司马洛放好萧屹的尸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门外。
  他的步履,一向轻盈,却在今天震出了闷鼓样的声响,且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那就是天边孕育毁灭的轰雷滚滚。
  慌乱到无以复加,“洛!”半跪的膝来不及直起,我就地扑了过去,拽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里?”
  便如同踏中地雷,炸开了潜伏的暴戾,那个从来都是温柔待我的司马洛,粗暴地一甩左臂,“你闪开!”
  我被他甩出几尺远,额角不知撞在了什么硬物上,蓦然间头昏眼花。司马洛也许停了停,也许没有停,我只记得他回身甩袖的刹那,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滚滚轰雷中那一道劈开天幕的电光,玉石俱焚的毅然决然、义无反顾。
  “夫人!”随之进屋的阿满惊叫着,奔过来扶我。而我也像司马洛那样,有什么在胸腔炸开,恶狠狠地推了阿满一把,感觉特别地解气,“你给我闪开!”
  阿满在我的推搡之下,跌跌撞撞地向后仰去,她也许摔倒了,也许没有摔倒,我顾不了她,按着膝头站起,我头也不回地冲出阳禄观,但司马洛已不见踪影。心知肚明,这种时候,他抛下尸骨未寒的萧屹,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
  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倒回几个时辰以前,只是地点由昭台宫变成了阳禄观,人物由萧屹换作了司马洛。难道,这将是又一个悲剧的轮回?
  不,绝不!拎起那累赘的裙摆,我没了命地往承光殿跑。谁也不能伤害司马洛!谁也不能像夺走萧屹那样,夺走司马洛的命,谁也不能!
  倘若我没有跑掉了脚下的木屐,倘若碎石没有磨破我的脚掌,我想我应该可以更早一点到达承光宫。如果我更早一点到,也许我就可以阻止司马洛去见宣帝,在目前这种错乱愤怒的情绪下。
  但是现在,宣帝歇息的内室前,守夜的内侍宫人,惶惶不安地立于回廊之下,几个内侍均是鼻青脸肿、衣衫凌乱。
  尽管早有预感,却仍是心下暗震,司马洛到底是强行闯了进去。
  看到了我,内侍宫女俱都迎上前来,“夫人。”
  我站下脚,强迫自己定一定心神,才问:“司马大人,在里面么?”
  一名内侍答道:“是,陛下正和司马大人在屋里说着话。司马大人刚才非要在这个时辰觐见陛下,我们几个好说歹说,怎么拦也没拦住。”
  瞥了一眼内殿,那紧闭的门里,似无声无息。听不见司马洛的怒责,也听不见宣帝的咆哮。
  “司马大人进去多久了?陛下怎么说?”
  “也就跟夫人前后脚的工夫,好在陛下宽仁,未曾见怪,否则便是奴才们也要被司马大人连累了。”
  谢天谢地,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略略安心,我打发这些人离开,“好了,陛下和司马大人有要事相商,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奉,全都给我退下。”
  “是,夫人。”
  在躬身遵命的同时,他们注意到了我裙下赤着的双足,讶异不已,领头的家人子问我:“夫人这是?”
  或许她是好心,却被我瞪眼一喝,“多事!还不退下!”
  几个人立马噤若寒蝉,忙不迭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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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嘈杂的脚步过后,回廊空院,静得仿佛只剩下了我的心跳。
  这寂静,稍稍舒缓了我狂躁的心。在夜风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想在汉宣帝和司马洛彻底翻脸之前,自己还是先别忙着进去,躲在暗处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很庆幸,这会子光着脚,没了木屐的呱哒呱哒,我悄无声息地朝那殿门靠近。到了近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小心翼翼地又往里推了一推,露出一条小缝,一股极浓的酒味混合着湿气,冲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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