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歌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汉歌姬- 第1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一刻,他的目光让我心疼。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慌乱地起身,他张嘴,唇瓣做出了口型,却蓦然地停滞,发不出声,眼神开始悲哀,悲哀而无力。
  我读出了他的唇形,我知道他要叫我什么,我也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停滞、眼神悲哀。
  “洛”莫名其妙地哽咽了,却在把那哽咽拼命地遮掩,不让它显现在声音里,因为我要给他力量,我要尽我所能减少那悲哀。“洛,你有资格,唤我子服。”
  有什么冲出了司马洛的眸子,那样的猝不及防,他也在拼命地遮掩,因为他不想让我变得和他一样悲哀。
  偏过视线,好一会儿,才又转回到我的脸上,他已经准备好了笑容,他笑着唤我的名字。
  “子服”
  司马洛的笑,从来都是桃花嫣红,现在却像那花败的残枝映在水里的影子,那样地不真切,唯一真切的,是酸楚。
  那面若冠玉的精致脸颊,如今只剩下了倨傲的颧骨,倨傲而孤独。至于曾经倨傲不羁的下巴,则满是拉杂的胡碴,拉杂得潦倒。绸缎的外袍沾着草屑,大块大块的污渍,晦暗了原本的光鲜。在他的脚边远处,我看到了他今天的午餐,一只肮脏的碗,一碗馊水样的汤饭。
  这所有的所有,都让我坚定了决心,这里不是司马洛应该待的地方,我要把他弄出去,只要他出去,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子服,是来为我送行的么?”不管如何遮掩,仍是掩不住那伤感,虽然伤感,却满足。“能在离开长安之前,再见子服一面,陛下终是厚待了洛。”
  厚待这个词,绞扭着我的心脏,不过,这点痛楚,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
  尽量地高兴起来,“洛,我不是来为你送行,你也不会离开长安。”
  司马洛却把我的话当作了安慰,“子服何需瞒我,我知道陛下已打算下旨,将我充军塞外。”
  很奇怪,他知道了,却还是没有怨恨。
  “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陛下已然改了心意,他答应,不日便会赦免了你,官复原职。”
  “赦免?陛下赦免了我?”司马洛的声音里,有满满的不可思议,“陛下怎会轻易便赦免了我?他,原谅我了?”
  他的眼神,登时亮了一些,求得宣帝的原谅,应该是他现下最大的心愿。
  而这个“原谅”却接着之前的“厚待”,继续在我心里折腾着,折腾得我几乎没有勇气再说下去,硬生生地收回眼光,从我魂牵梦系的那张脸孔上收回,我不敢看他的眼神,看他的眼神,我说不出下面的话。
  “他让我告诉你,他可以谅解你、赦免你,但是,他有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他的条件就是,”我狠一狠心,蒙弊我自己,把那难于启齿的、不想启齿的,一鼓作气倒了出来,“他要为你赐婚,为你和晋平长公主赐婚。”
  第三更三点左右上传。

 



  我和汉宣帝的战争,大概注定了输赢各半的结局,我不会全部的赢,他不会输到一败涂地。他向我让步,让步的同时,他给了我,他的惩罚,我逼他让步的惩罚。
  仿佛再一次听见他的嘲弄,“你以为,司马洛就能给你唯一?”
  他实在太会惩罚一个人了,我宁可他的条件是,要了我的初夜,以此作为救司马洛的代价。这代价,尽管惨重,起码我还能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地恨他,心安理得地折磨他。
  但他,却让我来做说客,游说我最爱的男人,娶别的女子为妻。他要粉碎我、粉碎司马洛,粉碎我们两个心底最后的一点坚持、最后的一点希翼,我却只能由着他粉碎,甚至帮着他一起粉碎。
  这样,我就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去恨他、去折磨他,因为,我是他的帮凶。
  如我所料,如宣帝所料,司马洛不假思索,一口回绝,几乎是一种本能的抗拒。
  “陛下的好意,洛只能心领,却无福消受。你去回禀陛下,司马洛贱躯残命,配不起长公主的金枝玉叶,他还是将我逐出长安、流放塞外的好。”
  为着他的抗拒、为着他的不假思索,我做什么都值得了。
  “洛,他的好意,你不能领受,那我的苦心呢?你也要辜负么?你可知,我做了多少事、费了多少心思,来劝得他放过你。你还要辜负我么?你辜负了我那么多次,你还忍心再辜负我?”
  我听着自己的劝说,有理有据,有情有义,我拿情义来逼迫司马洛放弃对我的情意。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把刀送到了他手里,然后,逼他来捅我一刀。跟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随之产生,倘若真的需要,我会这么做的,我会想尽办法迫他就范,让他来捅我,就算捅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
  然而,司马洛却不肯放弃,不肯就范,他笑得惨然,“子服,正是我一再地辜负了你,我就更不能娶晋平公主。你忘了么?我也曾对你起过誓。”
  我怎么会忘了呢?曾经,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便好像就在我的掌中。
  “司马洛在此立誓,天为证,地为凭,洛今生之女子,只认子服一人,只有子服一人,只是子服一人!”
  我怎么能忘了呢?我怎么舍得忘了呢?
  “子服,洛已矢志终身不娶,我今生之女子,仍是子服,唯有子服。这是现在,洛能为子服做到的唯一仅有。”
  寥寥数语,极之平淡的口气,却是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而我便在这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里,流下了,今生今世从未流过的一种眼泪。这种眼泪,只有幸福到极至的人才会流,我,已幸福到极至。
  “洛,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有你这句话,够了,足够了。”
  从前,我对幸福有过很多憧憬,很多计划。我计划中的幸福,很长很长,那应该是一生都望不到尽头。
  但是此刻,我甘愿,用一生都望不到尽头的孤寂,来换取这一瞬间的幸福。哪怕从此,在我的孤寂中,是他司马洛的洞房花烛、夜夜春宵。
  “洛”
  我要接着说服他,可司马洛不让我继续,“我意已决,子服不必多言。你回去转告陛下,他要我做任何事,他要怎样处置我,我都会俯首听命、毫无怨言,唯独这一件,司马洛办不到,便是我死,也不能办到。”
  洛,我会让你办到的,因为我和汉宣帝一样,擅长于洞悉人心、谋算人心,我也清楚司马洛比死更惧怕的是什么。
  “洛,如果你死了,如果陛下杀了你,或者他把你流放充军,我就在他酒里下毒,我就毒死他,给你报仇!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你若是想我死无葬身,想我廉家因此灭门,你就尽管让他杀了你,让他毁了你。”
  司马洛,彻底地被我打败了,他败得毫无还手之力。我们两个的爱情,原来也是一场战争,没有输赢,只是心碎至死的痴缠。
  “子服,你这是何苦?何苦?”
  他后退一步,望着我,他望着我的样子,也打败了我。他败在表面,我败在内里。他还可以表现,我却只能死忍。忍不下去,也得忍!
  “洛,你只记得你的誓言,那么我的誓言呢?我也向天承诺,今生只属于司马洛,否则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但你却一意孤行,逼得我背约弃誓。我天诛地灭了,你司马洛如何能独善其身?”
  忍到这一步,我已到了极限,转身,不再看他,我离开,只能离开!
  听见司马洛在我身后这样对我说道:“子服,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当初,我就应该无所顾忌,去劫廷尉府的大牢。救得了你,我们一起活,救不了你,我们一起死,也许那样,才是对你最好。”
  我淡淡一笑,缓步远去。洛,你不会的,就算一切重来,你也不会的。你不会无所顾忌,你不能不顾忌汉宣帝的面子,你就是抛了一切,也不会令他因你而蒙羞。
  汉宣帝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你,他根本就无需逼你发下毒誓,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他、敌对他,哪怕是为了我。
  没关系,他不了解你,我了解你,他不谅解你,我谅解你。
  因为我也终于尝到了那滋味,明白了那感受。
  洛,我明白了,很久以前,不知是谁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直到现在方才真正地体会其中含义。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你活着,更好的事了。便是我死了,便是我生不如死,我也要你活着,平安无事地活着。
  今天三更结束。

 



  如我所愿,三日后,司马洛平安地出了天牢,他的那些所谓“大不敬、恃宠而骄”诸如此类的罪名,宣帝果然一概不再追究。
  并且,他很快便召司马洛入宫,当着很多人的面,好言宽慰了几句,言出必行地稳固了司马洛天子宠臣的地位。甚至比过去,更加宠信,更加频繁地召见,
  而在那些召见里、那些陪宴里,十次有八次出现了晋平长公主的身影。宣帝欲作红娘替司马洛与长公主牵线撮合的消息,毫无意外地,随之传出。
  晋平长公主,汉武帝的孙女,汉宣帝同父异母的姐姐,虽然是嫁过一次的新寡,她的美貌仍为长安仕子们所眼馋追捧。
  肤浅的人,艳羡着司马洛那大难不死的后福,感叹着这浩荡的皇恩何时降临到自己头上。而理智的人,则从那大难不死、皇恩浩荡中看到了另外四个字,君心难测。
  至于我,既不是那肤浅之人,也非明智之士,我就是个傻瓜。不过,我只愿意做爱情的傻瓜,却不会一再地让其他人把我当傻瓜一样算计、谋害。
  是的,我被人算计了一把,从头到尾都未曾察觉分毫。之所以没有到死都给蒙在鼓里,我还得感谢汉宣帝那无心一问。
  后来,我又问了司马洛那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无端端会撇下太皇太后和汉宣帝为他设下的宴席,跑到常宁殿来找我。司马洛告诉我,那是当天有个眼生的小宫人自称是常宁殿的侍婢,慌慌张张地拦住了他,言说我在常宁殿发了疯病,口口声声只叫着他的名字。
  自此我便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