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跟前跪着的徒弟，年纪也不小了，不过，三十打头能隐隐是乾清宫大总管的架势，不得不承认，这小李子是混得不错了，不过余连水没说话，只是眼神看得很远，他有些想念早些年出了宫的语竹和蓝馨了，若说在宫里混得出彩，怕是很多年都不会有人能超过自己这个打万岁爷登基就伺候在身边的余总管了，更别说，再有语竹那般能仗着佟主子、敢和自己这大总管叫板的姑姑了。
一转眼，物是人非，近来，似乎一直在感叹，老了，真的是老了。
李德全久久等不到师傅的回应，瞧着余连水只是看着远远的，心里越发急了，他是挑着万岁爷午休的时候来找师傅的，不知万岁爷什么时候会唤起自己隐隐的，脑子似乎被一股力量冲击着，李德全突然瞪大了眼睛，“师傅，是是小徒错了，您您高抬贵手救救奴才把我错了、错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德全的眼里，余连水这师傅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如今万岁爷跟前最贴近的心腹太监，是自己李德全。
这蠢想法，终究会害死人。
李德全病急乱投医，瞧着余连水的态度，猜测以为，这次是眼前的师傅布的局，难道是不满自己了？心里嗖嗖地凉，怎么就愚蠢地认为，得了万岁爷青睐信任，便就能骑在师傅头顶上了呢？
余连水心里骂了一句，不成气候的东西，“万岁爷快要醒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瞧着李德全乱着步子离开，余连水笑着轻摇头，还是太年轻。
“哪里是年轻？你也就十岁出头的时候，早把朕伺候地周全了，那时候，内忧外患，若不是有你在，朕的日子，怕更不容易”晚上余连水陪着康熙爷来到景仁宫，都是过半百的人，容易念叨曾经岁月。
如今，余连水差不多是半隐退的状态了，今天主动陪着万岁爷走走，也还真是放不下小徒弟李德全，不管怎么说，尽点力、也算是尽心了，“瞧万岁爷您说的，奴才这辈子，都是您提携的，伺候您是奴才的福分。”几十年主仆，哪怕是和无情的帝王，也还是多少有情谊的。
康熙没去探究余连水的神情话语，景仁宫被打理得很好，“芳华走了些年，这宫殿，朕还是没舍得分出去，那时候的老人也都不在了不过，还有你能替朕守着这里，很好、这很好”
余连水听得懂万岁爷话里的思念追忆，“万岁爷您就放心吧。说起来，奴才倒是有些不敢领功。”
康熙侧目，有些疑惑，那双眼睛显得初见苍老，却目光中的神韵，如刀如剑。
再盛怒的帝王，余连水也不是没领教过，他微微垂首，笑了笑，“公主殿下还在京的时候，每个月少说总有一天来景仁宫看看，还有四阿哥、八阿哥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也经常来走走，十三阿哥也来过几次”
“哦？”康熙听了，点点头，想来是有些意外的。他刻意不去关注这些，的确这几年来这里的时候几乎都没遇见过儿女，现在想想，不禁自嘲，孩子们都是有孝心的，常来看她，反观自己，总是在心烦的时候来打扰她。
若是芳华还在，又得言语嘲讽说“玄烨你还真是敷衍了事”，是啊，真的不够真心。
朕这辈子，一颗心，分给了天下，分给了皇家，分给了三宫六院真正留给芳华的，还剩多少？
康熙坐在景仁宫的正殿里，有些失神地想着，隐隐约约，总觉得，心静的时候，好像可以听见芳华的笑声。
万岁爷一时心血来潮，景仁宫一游，惊起宫内外水波连连，难平。
胤礽在东宫听到回禀，立马摔了手中端着的茶杯，连带着桌上的水壶都被砸了个粉碎，“又是景仁宫！又是景仁宫！就那个女人，死了还想和皇额娘争宠吗？笑话，笑话，天大的笑话，皇阿玛心里从来都只有皇额娘一个、额娘一个人！佟芳华，你妄想”
胤礽没有见过自己的皇额娘，赫舍里芳儿，但是，他有些许自知之明，这些年从皇阿玛那里得来的恩宠，少不得是因为皇额娘的原因在所以，额娘在皇阿玛心里的位置，不可以被动摇。
无疑，康熙爷这些年，对皇太子的纵容，让胤礽很享受，然而，胤礽也清醒地察觉到了，景仁宫里曾经那个女人，对皇阿玛的影响，不可小视那个姓佟的女人，那个同样被隆宠、被封了皇后尊位的女人，她是胤禛名副其实的额娘！
那么，因为对佟芳华的特别，皇阿玛对老四胤禛，会如何？这个疑惑，堵在胤礽心里已经很久了，他不敢问，也不知道，除了皇阿玛，还能问谁？
就在这皇阿玛要退位的关键时刻，去了景仁宫怀念佟芳华，这对于胤禛而言，意味着什么？朝里朝外，都在看自己这东宫储君太子爷的笑话！
守在东宫暗处的龙卫，一炷香之后，很尽责地，一字不漏，将皇太子口中辱骂“佟芳华”的话语，传回了乾清宫万岁爷的耳中。
同时，四爷府的书房里，胤禛同样收到了这样一份回禀。
暴风雨，不远了。
龙有逆鳞。
62、父子 胤禛的愤怒 弘珏的坚持
京城，暴风雨，来袭，迅猛。
“主子，您看，外面这怕是大阿哥您”顷若是贴身伺候胤禛这主子爷多年了，从一个机灵的小太监，成了如今沉稳内敛的四爷府副总管。
虽说是“副”的，可近身在主子身边的顷若，比起府里的大总管苏培盛，丝毫不见弱势的。
然而，这会儿，即便是顷若，也怕了，神色着急忧虑，不知如何是好？对着主子，满肚子求情的话，也不敢说全了。
书房外头的院子里，跪着弘珏，雨水早就打湿了衣衫，身形渐渐开始颤抖，不知是怕了、还是冷了？
胤禛安坐在书桌旁，一手查阅着探子回禀的信函，有两江蒋平送来的，也有其他各地的消息，自然，京城各府的动静更不会少，只怕是康熙爷，也是猜不到，这老四竟然把场子铺得那么大了。
“啪！”的一声，胤禛将右手的茶杯重重放下，直接让顷若断断续续的话，完全被吞了回去。
顷若垂首，眼中担忧不减。四爷虽然严厉，但府中弘珏阿哥、虹钰格格自小都是被四爷宠着的，这一次，是第一次。
弘珏已经在雨中跪了有半个时辰了，即便平素体质不错，可也经不住，何况，少年觉得，冷，雨水打在身上冷，阿玛的话、阿玛的眼神让自己更冷、更冷
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渐渐消了，毕竟刚才胤禛手上的力道，在最后打向儿子脸颊的时候，已经轻了，然而，弘珏还是在痛，在雨水的冰冷中，痛得火辣辣。
四爷的书房，对于别人是禁地，对两个孩子从来都是来去自如的。
“去告诉老八，户部的案子，让他去找太子算账去。”胤禛自打从探子口中听到东宫胤礽诋毁额娘芳华的那些混账话，便怒了，不可抑制的怒了。
吩咐顷若的话，一字不差地落进弘珏的耳朵里。今日皇玛法许了自己出宫回府，弘珏没想到急着来见阿玛，在书房外听到的，是这么一句话。
弘珏有胤禛亲自教导，又随了康熙爷在宫里学习，有些话，细想想便能明白，当下思绪一转，想起近日宫里的一些传闻，私下里从东宫传出不少有毁佟芳华的言语阿玛，就是在为这个，意气用事？
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礼仪，冲进书房，“阿玛，你这是意气用事。”自小，阿玛教导的，便是父子之间，要坦诚。
胤禛的确是气急，刚才沉浸在思绪中，完全没有发现弘珏进了院子就在门外，眼下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你说什么？”语气，已然不见往日里对着弘珏时的疼宠。
“阿玛，我知道你不满东宫所作所为，可是，时机还不成熟，你不能这么草率。”弘珏所思考的，或许要比胤禛预期的还有多。
“弘珏，这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问题。”胤禛显然是不满意儿子的劝阻，顿了顿，缓了缓语气，“好了，今天怎么回来了？”想要转移话题，却是对着一旁的顷若挥挥手，示意顷若去办事。
弘珏哪里肯让顷若离开，侧着两步，就将书房的门给挡住了，闹得顷若进退两难，“阿玛，你这么冲动，皇玛法会怪罪的。”跟康熙处了几年，弘珏自认为了解这位帝王的一些脾气好恶。阿玛这时候急着去挑太子爷的刺儿，兄弟相争，皇玛法不会乐意见到。
“弘珏！”胤禛严厉的目光射向儿子，警告意味很浓。
顷若敏锐地察觉到四爷的怒气在飙升，赶忙小步挪到弘珏阿哥身旁，大着胆子在四爷的眼皮子底下伸手轻轻扯了扯弘珏的袖子，“阿哥”小声劝着。
“滚开！”哪里会在这个时候领顷若这奴才的情？
用力一把推开，十岁出头的年纪，弘珏已经初具皇孙气势了，而且，怒起来，真是很四爷有些相像，不愧是父子，只是四爷胤禛可不会这么容易动怒。
顷若倒是没什么，没资格、也不会去和小主子计较，只是一味地担心着，弘珏阿哥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了。
也对，怕也就这小主子才敢在四爷板脸怒容的时候，还敢闹小脾气，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认错领罪求饶了。
胤禛在外人面前向来内敛，忍性很好，但是，回到四爷府，尤其是进了自己的书房，就不会刻意去“忍”了，“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跪下！”
看样子，是家暴的苗头出现了。
顷若被主子一吼，先俯身跪下了，还不忘去看小阿哥，眼神满是祈求，“小主子喂，您行行好，主子今日心情已经很差了，这会儿子，您这小祖宗还要往刀口上撞”自然，这是顷若的心里话，这会儿，再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妄言妄行了。
弘珏深深看了阿玛一眼，倒是没含糊，“噗通”一声就双膝跪地了，脸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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