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花园里,那个天蓝的午后,他眼前,是小女孩儿瞬间闪耀光芒的眼神,是喜悦和期待还有满满的信任、和一句“好,我等你”。
忘了!怎么会忘记了呢?
皇祖母为自己定下亲事,娶得是赫舍里氏索尼的孙女,那个聪颖的女孩儿,那个在自己智斗鳌拜时,不遗余力支持自己的女孩儿,那个让自己亲密叫着“芳儿”、却忘记了另一个“小芳儿”的女子!
余连水远远地看着,任着万岁爷宿醉不醒,只在最后主子趴在冰冷的石桌上时,余连水扶着康熙爷进了屋子。
听闻万岁爷在醉梦中,不停呢喃着“小芳儿”的名字,余连水愣了许久,只余下一声重重的叹息。两位主子都是骄傲倔强的人,一个心里装着天下,在忙碌中忘记了本该牢记的,一个心里装着自己,明明一句话就可以化解误会,却至终都没有说破心中的结。
那一晚后,康熙爷似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可是,李德全贴身伺候着,总是感觉到了万岁爷变了,说不清,如何变了?
大概,是每餐吃得更少了;大概,是每晚醒来的时间更久了;大概,是每天发愣的次数更多了;大概,是对着皇太子震怒越发频繁了
同样,是曾经爱着的女子留下的孩子,甚至,胤礽是他从小亲自教导的储君,缘何差距如此之大?
这便是芳华报复自己“失约”的手段吗?
的确,康熙爷如今总是会时不时的失神,那目光像是飘得很远。
“皇阿玛?”胤禛回京,给康熙回禀差事,却发现,皇阿玛怎的,瞧着根本就没在听自己说话?有些疑惑地开口,一声“皇阿玛”,带着些担忧。
“嗯?”康熙回神,对上儿子的目光,愣了愣,居然笑了,“哦,没事。大概是人老了,最近总是要恍惚。老四啊,两广的差事,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朕失望你额娘要是知道了,她会为你骄傲的,你做得很好。”
他承认自己老了?那么认真的口吻,便承认了。
胤禛微微低头,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又听他居然直言不讳提起故去的额娘,胤禛藏在袖中双手,忍不住紧紧握拳,然而,再抬头时,面上没有一丝波动,“谢皇阿玛,为皇阿玛分忧,是儿子的本分。”
这孩子,也是怨自己的,康熙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面前的胤禛,和当年那个小小的禛儿,怎么也无法重叠在一起,果然,是一切都变了,无法挽回了吗?
“禛胤禛,这阵子你也累着了,回府好好休息。还是老规矩,朕知道你今日回京,已经准了弘珏的假,让他跟你回府,好好聚聚。朕知道,这个对你而言,比别的赏赐都好去吧”康熙的声音渐渐低了去,看着胤禛还是毫无动容的样子,最终摆摆手,让胤禛离去。
“皇阿玛,儿子瞧您的气色不如从前了,还请皇阿玛保重龙体。儿子告退。”他终究是不忍心的。
怎么会看不见、想不明白?此次,京中动乱,虽没有闹大了、闹开了,可难免,皇阿玛还是伤心伤神了吧,毕竟,胤礽是他一心倚重想要寄予大任的儿子,如今,老二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皇阿玛总是伤心的瞧,为此变得消瘦了许多,胤禛跨出乾清宫的时候,脸上又不见了刚才稍许忧心的暖意。
何时做戏、何时真情流露?谁也分辨不清楚,也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既然,你心里只有元皇后,既然,你心里念着你的皇太子,我又何必费心!只有这么告诉自己,胤禛才能狠下心不去在意皇阿玛,真的衰老了许多。
“李德全,你你看到了没有?老四,他在担心朕他刚才那副担忧的神情,朕看见了李德全,你说是不是?你告诉朕,朕有没有看错?”康熙手指还指着胤禛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放下。
李德全一惊,何时见过这样的万岁爷?不过,毕竟也不是个初入宫廷的毛头小子了,更何况是余连水教出来的徒弟,李德全偷偷吸了口气,沉声答应,“回万岁爷的话,您没看错,奴才也瞧见了,四爷是在担忧您的龙体。”
李德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近日忽略了的,便是皇上的“龙体安康”。
万岁爷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大不如从前。因为万岁爷从不提起,因为周围更没人敢这么提起,所以,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四爷,一语点破了。
康熙却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是否安好,脑海中,尽是老四刚才一瞬间的动容和关心,真是人老了,便容易感动了。
过了许久,康熙这么安慰自己,却也承认了,他需要,需要老四这么个会埋怨、更会关心自己的儿子,这一份纯粹,他失去了有多久?
“四哥,抱歉,大概是我没把握好火候,让老二逃过这一劫。”胤禩早早地在胤禛的书房等着了。
“呵!”胤禛轻笑,或许是因为察觉今日康熙的异样,猜出了些许缘由,胤禛不知是解气了、又或是更加不屑,这轻笑难辨是否带着“嘲讽”,“无妨。胤禩,你做得已经是最好了。”
“四哥”有些担忧,四哥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联想起近来皇阿玛的异样,胤禩隐隐也有了些猜测。
胤禛摆摆手,“别担心,我没事。若不是皇阿玛从中插手,你早该能把老二玩完了。原本想着,不急,慢慢来,不过”
“嗯?四哥的意思是?”胤禩有些兴奋,眼神灼灼地盯着胤禛。此次让老二逃脱,心里早就憋足了气。
胤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中是令人炫目的自信,“见过皇阿玛之后,我改主意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不需要再等了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四哥!”胤禩知道,四哥话里的意思,向来佩服四哥的隐忍功力,胤禩却也不愿看着四哥忍得辛苦。既然时机成熟了,胤禩相信四哥,一如既往。
“十三现在手里拿着京城一半的兵权?”胤禛提了这么一句,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是,如果一定没问题。”胤禩说的隐晦,却是眼中精光闪耀,这大概是这次被老二逃脱后,皇阿玛给的最好的补偿。
“嗯。你去把十三叫来。”胤禛说着,顿了顿,继续,“另外,派人去老三、老九、老十府上送个信,就说我请他们喝茶赏月,兄弟几个聚聚。”
“这好,我现在就去。”胤禩犹豫了下,似乎被胤禛的部属搞得有些晕乎,一下子猜不到四哥的用意,不过,思绪辗转之下,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嘴角的弧度也不断上翘。
“慢你再亲自去一趟十二胤裪府上,来不来,随他,你把我的话,同样带到便可以了。”胤禛又侧头,对上儿子弘珏,看着儿子眼中的流光异彩,胤禛不禁感叹,这孩子,小小年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弘珏很高兴,能够进阿玛的书房,能够看着阿玛和八叔毫不忌讳地在自己面前说这些大事,不得不说,弘珏或许真是个天生的帝王种、阴谋家,“阿玛,儿子想邀十六叔来府上玩玩,行吗?”
十六阿哥胤禄,即便年岁比起弘珏还有小上几个月,但近年来,康熙对于十六这个小儿子,却是明显有几分疼宠的。
胤禛看着儿子的兴奋劲儿,点点头,“去吧。”也是,这场戏,越热闹,越好。
向来喜清静的四爷,一旦要搭台唱戏,那便都乱了才好!
弘珏高高兴兴抢在胤禩面前出了院子。
胤禩瞪眼瞧着,“四哥,这小子,可不是个省心的!”
“无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胤禛对着弟弟露出一个笑,带着些暖意。
68、老二和老四的差距
当皇太子胤礽听闻下属来报,四爷刚回京,便在府里聚集了一干皇子兄弟,排场之大,简直就是把康熙爷一向厌恶的“结党营私”禁忌,无视得干干脆脆。
“该死!胤禛、胤禛,好你个老四,居然敢来人,快,给本宫拿朝服来,本宫要觐见皇阿玛去,老四简直是反了”胤礽原本就是心中有鬼,深怕老四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龙椅。这时候,一听胤禛府上有了动静,便乱了方寸。
还好,就当胤礽要跨出东宫的时候,索额图闻讯赶了来,早知这个太子爷忍不住,还真是没料错,索额图不禁被吓出一身冷汗,“殿下,您好好想想,千万别中了雍亲王的诡计!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胤禛即便敢在两广胡作非为,但在这紫禁城,在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他难道还敢乱来?”
胤礽被索额图死死拉住,这才冷静一想,察觉出不对劲,“呸!尽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胤禛,你倒是越发出息了对、对!有皇阿玛在这里,他敢胡来?就不怕遗臭万年!哼!”
索额图暗下摇头,该怎么说这皇太子呢?自己的侄女芳儿,明明是个顶顶聪慧的女子,而康熙爷就更不用说了,几十年帝王功绩是无需怀疑的,可为何,妹妹用性命换来的儿子、康熙爷打小便亲自教导的储君,和人家四阿哥雍亲王一比差这么多?
想想,皇太子幼时年少,也是温文大度、意气风发,究竟怎的变成今日这副样子?
胤礽的思绪都在老四的计谋上,根本没注意索额图的异样,有些恍惚地跨着步子回到厅里,许久之后,才注意到索额图还在,张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索额图见状,心下不忍,这皇太子毕竟是赫舍里氏的希望,同样留着赫舍里氏的血液,便是再不成气候,也还是大清朝的储君太子爷,“殿下,您现在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雍亲王急于求成也好、故作姿态也罢,您只要好好地坐稳皇太子之位,便没人可以威胁到您。”
这话,是语重心长了。姜,还是老的辣。
胤礽双眼有些迷离,愣怔着,又点点头,“是了,是本宫糊涂了。”
然而,索额图离去,终是没有发觉,下一刻,胤礽再次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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