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团当时就是沿着这条线路开进中国与日军作战的,所以白阿线一带既残存着日寇的侵略遗迹,也保留着前苏军的烈士墓地。
而这个地方之所以叫“飒口”,则取其字意“立风”。飒,形容的是一种风声。据说,那老林子里并不是常常有风,但每遇风来,必如雷鸣怒吼,势如破竹,响声十分慑人,再加上盛传已久的“吃人雾”传说,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敢往这里走。
“少爷,你还是在外面等着我吧,我替你进去就可以了。”那海看了看那阴森森的老林子,担心巴尔虎进去以后万一有什么闪失,回去没法向主人家交待,于是趁着没人注意把他拉到一边,好心好意地劝了起来。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又连挨了两脚,只听巴尔虎大声呵斥道:“你个熊!你是不是连姑娘也打算替我娶了?滚!”
“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海委屈地刚想辩解,屁股上又吃了一脚,吓得他只好住了嘴。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闹了?”佛爷回头训了他们一句,“咱们现在已经到林子口了,大家都警惕点儿,跟紧队伍。”
“佛爷,你说如果真到了那个什么‘阴间’,我们几个还能叫‘人’吗?”走在最前边的刘明瑞有心想活跃一下气氛,故作轻松地问道。
佛爷笑了笑:“人和鬼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人只比鬼多了一口活气而已。”
一行人这时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边说话边往里走,刘明瑞和古教授也搭上了讪,询问他当年在那座深山里到底挖出了些什么,古教授觉得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多,麻烦就会越多,于是含糊其辞地推说自己也只是奉上级命令去的,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刘明瑞见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老林深处,每个人都感到四周冷飕飕的,好像连光线都渐渐看不见了,林子里越来越阴暗,一眼都看不到头,不知道这幽深的老林子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穿过一片小灌木丛之后,一片巨大的“尸山”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数不清的白骨层层叠加,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垒成一个小山丘的形状,也不知道最上面的那些尸骨是被什么东西丢上去的。就在那些白骨的骨缝中间,闪着一团团绿莹莹的鬼火,似乎随时准备跳出来扑人一样,人的眼睛一看到它们,身上就会不由自主地起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林子里的树木突然无风而动,树叶哗哗作响,一个荒腔走调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响起,像是在啜泣,又像是在呻吟,一会儿疯狂,一会儿又哀怜:
没有辕的车,人往哪儿坐?
灵魂被鬼捉走,人怎么能活?
回来吧,宝贝的灵魂。
花衣勃额,为你治服了恶魔。
没有轮子的车,人往哪儿坐?
灵魂被鬼带进了坟墓。怎么能活?
回来吧,宝贝的灵魂,
花衣勃额,为你驱走了恶魔。
这声音古里古怪的,时远时近,也无法确定唱歌的到底是人是鬼。
“这唱的是什么?”刘明瑞忍不住问。
“是一种萨满教的招魂曲。”古教授警觉地说,“这声音是来引路的,想要去‘阴间’,就跟着它走。”
丁史见他如此肯定,忍不住小声问道:“古教授,两年前,你们‘914’是不是也同样到过‘阴间’?否则你怎么知道这声音是来引路的?”
“两年前,我们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走完真正的‘阴间’。”古教授似乎不愿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个问题,对他使了个眼色,“快走,一会儿大雾就要来了,如果我们被卷进雾里,马上就会变成那座尸山上的另外一堆白骨!”
说话间,队伍已经加快了脚步,循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往老林更深处走去。那歌声渐渐清晰了一些,不再飘忽不定,但却始终看不见唱歌的人或鬼在哪里。
又走了一会儿,那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条小道,笔直笔直的,也看不清通向哪里。
“古然,你确定这个方向没有错吗?”佛爷停了下来,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圈。
“应该不会错,两年前我们就是跟着那歌声走的,除非他这次不想把我们引向阴间。”古教授看了看佛爷,“那次把我们引到阴间的,也是这个歌声。”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身后有一阵怪异的感觉压迫而来,扭头一看,只见老林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团大雾无声无息地裹住了。那雾似乎一直在跟踪他们,正在向他们包围过来。
见此情景,古教授大吃一惊,立刻大喊:“快点儿!顺着那条小路往里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其他人一听,立刻不顾一切地踏上那条小路,向前面飞奔。但是很快,跑在最前面的人就停住了,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肯再向前迈动一步,而随后赶上来的人也看到——在前面的一棵枯虬的老树下,站着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太婆,穿着一件又古怪又繁冗的大花裙子,惨白的脸上布满阴险的皱纹,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眼角微寐,双手合在袖子里,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她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阴森得让人只看一眼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老太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片刻之后,她干裂的嘴角突然歪向一边,向他们做出了一个暧昧不清的表情。
古教授也随着这个表隋长舒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们可以过去了。”
“古教授,她是什么人?”丁史问。
“她就是花衣勃额。”
“花衣勃额是什么人?”
“是阴间的使者。”古教授一边说一边抓住他的手,急急地向前冲去,“别说那么多了,那团雾随时都会跟过来,再不跑就没命了。”
丁史刚一愣的工夫,就发现对面那个女人不见了。“古教授,她……”他惊讶地抬手朝前一指,但是这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感到脚底一下子踩空,整个人都陷进了一堆软乎乎的烂泥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沉。他这才猛然意识到:掉进沼泽里了!
刹那间,张武临死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他脑海里,张武那绝望和不甘心的眼神,不停在他面前闪动。真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他拼命伸出手,狂乱地抓了一阵,但是什么也没有抓到,这里是沼泽,没有救命稻草,他只看到了古教授那张沉默的脸。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世上怎么能有活人自由进出“阴间”?能去往“阴间”的,当然都是死人。
烂泥已经淹没了丁史的头顶,他耳旁再也听不到那些嘈杂的惊呼声,只余下“咕咚咕咚”泥水冒泡的声音。
2
当丁史再次睁开眼时,他很意外自己还活着,一扭头,看见了古教授。
古教授浑身湿淋淋的,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他一见丁史醒过来,立刻露出一个笑容:“小子,万幸,你还活着。想不到你居然不会游泳,如果不是我拉住了你,你早就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去了。”
“水?”丁史一愣:不是掉进了沼泽吗?哪里来的水?
古教授看出了丁史的疑虑,解释道:“那片沼泽地,其实是被一片水域托起来的,所以当我们沉到沼泽的底部以后,立刻就又进入了水中,水流快速地冲刷掉了我们身上的烂泥,使得我们的鼻孔不至于被烂泥堵住窒息而死,同时,我们也被那水流牵引着到了这里。”
“那这里是?”丁史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光秃秃的石室,四周都是密封的,黑咕隆咚,地上竖着几只手电,佛爷和其他的人正坐在另一边擦身上的水。
“这间石室在水底。”古教授顿了顿,又说道,“这里的水流因为某种地理方面的原因,维持着一种奇特的密度,这种密度使水流保持恒定的速度与旋转方向,总是会将落入水中的物体带到这间石室的门口。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机关实在是太高明了,大自然的奇迹加上人的智慧,只能用‘巧夺天工’这四个字来形容。”
“那这么说,咱们现在已经在……‘阴间’了?”丁史的喉头艰涩地动了动,才终于把“阴间”这两个字说出来。
“是。”古教授沉着地点点头。
这时,巴尔虎在一旁插嘴道:“我还以为这里有多吓人,没想到只不过是一间石头屋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嘛。”
“可是这里并没有河流,”杰克也凑了过来,“你们说,那天晚上在屋外面说话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故意骗我们?说不定根本不存在什么‘阴间的河水’,他只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那是一个恶作剧……”
“我觉得那不太可能是恶作剧,也不是什么阴谋。那晚在门外说话的那个人,他的口气绝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古教授否定了杰克的猜测。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杰克不服气。
“直觉。”
“没有根据的直觉会害死人。”杰克耸了耸肩膀。
“好了,都别争了。”佛爷阻止他们的辩论,“咱们人都已经到了这里,再去争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躲在暗处提示咱们的那个人,不仅知道那块玉是镇守‘阴间’的祭物,而且还知道那口井中毒是因为‘阴间’的河水倒流所致,尤其重要的是,他知道当年在内蒙古深山中发现古墓的事,所以这个人非常重要,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我有种直觉,他是故意引导我们进入这里的,所以他一定还会出现。”
佛爷的话说到这里,丁史突然也有了种直觉:佛爷似乎认得这个躲在暗处给他们提示的人。
“可是,如果真的找到了那条河,咱们怎么样才能让‘阴间’的河水再倒流回去呢?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办到,因为我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说过,‘阴间’的一切都是跟人间相反的,‘阴间’的河水也本来就该是倒流的。”说话的是巴尔虎的仆人那海,他话音刚落,巴尔虎又扑过来作势要打他,喝斥他不许乱插嘴。
“我看还是别再争了,咱们已经在这间石室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还是赶紧往前走吧。”说话的是刘明瑞,他刚才一直拿着手电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