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笑书微笑道:“好,那就麻烦小香姑娘带路。”
白晓仇忽然跳起来,道:“不行。”
白笑书道:“为什么?”
白晓仇道:“这时候去,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白笑书道:“这正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又怎么能回避?”
白晓仇道:“这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他若问起来,咱们几个人恐
怕都性命难保。”
白笑书微笑道:“咱们是客,又怎么能避着主人而不见?而且,
他也只会见我一个人。”
白晓仇想了想,口中喃喃道:“看来我也只能说万事小心了。”
白笑书和小香已走出白晓仇的房间,他马上就要再次见到神花流
的圣王。
白笑书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因为在出门的一霎那,他忽然觉得
不安和矛盾,甚至比第一次去面对辛堡时还要不安。
他不得不考虑白晓仇刚才说的话。
但他不能逃避,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抬起头迎上去,
敢于面对问题的人才是勇敢的人。
白笑书深深吸了口气,他曾逃避太多,已不能再逃避。
长廊很长,长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们一直走,穿过大殿,又穿过偏殿,最后面的房间应该是饭堂。
他们在饭堂停住。
小香转身道:“还请白大爷稍候片刻,圣王陛下很快就会来。”
然后,这个漂亮的大姑娘就按照他们来时的路回去了。
这个饭堂很大。
这里原是天山派所在,这个偌大的饭堂想必就是天山派弟子用饭
的地方。
这里并不比正殿小,反而要更长一些,墙上的白灰已经剥落,像
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可能是这墙上原来有字,又被别人刮去了。
饭堂中间摆着数条白木长桌,那长桌又长又结实,足可以让百十
个人站在上面唱歌跳舞!
饭堂除了入口之外还有两个门,一个宽敞些,应该是后厨上菜的
门,另一个是扇普通的门,恐怕是厨师们休息的地方。
厨师们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不然他们很累的时候就要找地方出
气,就会拿厨房的饭菜出气,他们出了气之后,吃饭的人就会遭
殃而全然不知,所以还是让他们有个地方休息的好。
白笑书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饭堂。
安静和黑暗一样,总会让人觉得恐惧和不安。
因为他们都代表着不可知,没有预示,就没有人知道将要发生什
么。
黑暗尤其令人恐惧,好在这里并不黑,只是太安静,安静的可以
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也许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白笑书望着四周,他实在不能不去想,辛堡为什么要在这里见他?为什么又让他等了那么久?
他也不能不担心,如果辛堡并没有要见他,而是有人撒了谎,漂
亮姑娘的话男人都不愿意怀疑,可她们也一样会撒谎,有时候她
们反而比男人更在行。
白笑书打算找一个人询问一下。
他刚要离开,身后那扇小门忽然打开,一个人道:“看来你并不
打算再等一会了。”
这个声音白笑书只听见过一次,但他绝对不会听错,这个人就是
辛堡。
他转过身,正看见辛堡站在门口。
白笑书道:“我担心是我弄错了地方。”
辛堡微笑道:“你没有弄错,只是我忙着忙着就忘记了其他的事
,当一个人做一件自己觉得很有意思的事,就难免把其他的事忘
记了。”
说完,他又道:“请进。”
他说请进,自然是请白笑书进这扇门。
白笑书走进这扇门才发现,原来这件屋子也是一个厨房,只不过
是一间小厨房,就像普通人家的后厨一样。
不过这里更干净,更齐全,每一样东西都适量而又恰到好处的摆
放在哪里。
柜子里摆着各种蔬菜肉类,甚至有的蔬菜并不是生长在天山草原
的,那一定就是从很远的地方用特别的方法运来的,而每一样调
味品也都摆在灶台伸手可及的地方,厨师可以毫不费力的给他的
菜品调味。
窗子就在灶台的正上方,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既方便排出油烟又
能看清楚菜品的色泽。
这样一个厨房,恐怕是所有喜欢做菜的人梦想中的厨房,白笑书
站在这里,也忍不住想要烧上几样小菜。
为自己做几样小菜本就是件享受而又快乐的事。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正在围着围裙的这个人。
神花流的圣王辛堡。
白笑书实在有些惊异,想不到辛堡这样身份的人也会亲自下厨。
辛堡道:“你可以在这里继续等我一会吗?”
白笑书道:“当然。”
辛堡道:“我不会问你饿不饿,因为我就当做你是饿着的。”
白笑书微笑道:“你的耳朵一定很厉害。”
辛堡道:“是吗?”
白笑书道:“因为我的肚子刚刚真的叫了。”
辛堡卷起衣袖,面带微笑道:“我一向喜欢自己动手,任何事情
都是,我喜欢这种感觉。”
白笑书道:“哦?”
辛堡忽然笑得很神秘,缓缓道:“有时我连杀人也是亲自动手。”
杀人是件即血腥又残忍的事,可偏偏有人觉得那是件神圣而又让
人开心。
所以有的人喜欢杀人,甚至有的民族都把杀人多的人当神一样崇
拜,别人都会说那是畸形的变态的心理,但是他们从不这么认为。
说完这句话时,辛堡并没有杀人,而是拿出一块面团,洁白柔软
的面团。
白笑书看着辛堡,他将面团放在面案上,开始揉推着面团,他的
动作缓慢而有力,娴熟的像是一个熟练的面点师傅。
辛堡道:“我要做的是手擀面,是我从小香那里新学来的做法。”
白笑书道:“你喜欢下厨?”
辛堡微笑道:“从前我总是偷偷跑到厨房做东西吃,直到有一次
我被小香发现,她就特意为我准备了一个厨房。”
白笑书笑道:“我很少下厨,因为我烧的东西总是很难吃。”
辛堡道:“我常想如果我成为一个厨师会怎么样?”
白笑书道:“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出名的大师傅。”
辛堡道:“为什么?”
白笑书道:“一个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才会很努力,只要肯努力
就一定会成功。”
辛堡点点头,他同意。
面已揉好,现在已被辛堡手中的擀面杖擀开成片状,一个大的圆
饼。
面饼已经很薄,辛堡又把面饼叠起来,他手中的擀面杖已变成一
把刀,菜刀。
辛堡的手握着刀柄,又道:“你喜欢吃粗一些的面还是细一些的
面。”
白笑书道:“我喜欢粗一些的。”
辛堡道:“我也是,这样一口咬下去吃的才更多。”
辛堡的手很稳,每一条面都很均匀。
山西太原府的许千刀做了三十年手擀面,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如神
的刀法。
辛堡道:“从前,辛离也常常来吃我做的饭。”
白笑书道:“现在呢?”
辛堡手中的刀慢了下来,道:“最近几年我们很少坐在一起吃饭
了。”
辛堡有些心不在焉,慢慢道:“她毕竟已经长大了,该过她自己
的生活。”
他虽然有些失神,但手中的刀还是很稳,只是慢了些。
白笑书忽然想起辛离曾说过的话,辛堡几乎是没有朋友,也一定
没有人来分享他的欢乐。
这样的人一定是寂寞的。
辛堡淡淡道:“你也一定看得出,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朋友的人,
只因为我不愿相信朋友,一个人有时连自己都靠不住,又怎么能
完全相信朋友。”
有时,朋友的确比敌人更令人觉得恐惧。
但一个可靠的朋友,会让你勇于面对十倍的敌人!
白笑书将烧水的锅盖掀开,道:“也许朋友不是这案上的面,但
至少他们是盐和糖,少了他们,面就会变得很无味。”
辛堡忽然笑了,道:“你说的有道理。”
他将面下到已煮沸的锅里,才慢慢道:“现在我们在一起煮面聊
天,看起来就像朋友一样,可说不定明天就要改变了。”
白笑书道:“为什么?”
辛堡笑了笑道:“也许明天你就要成为我的对手,你我就要生死
相拼。”
白笑书道:“那至少有一件事是不会变的。”
辛堡道:“什么事?”
白笑书笑道:“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在一起煮面聊天,我至少已把
你当做朋友。”
辛堡没有回答,突然道:“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
白笑书道:“我很少吃甜的。”
辛堡道:“其实我也只准备也咸肉酱。”
手擀面已经出锅,辛堡将热腾腾的面在冷水里一过,盛在碗里,
再浇上肉酱。
面煮的恰到好处,肉酱也很香。
白笑书转身将盛好的面放在屋中间的木桌上,辛堡从许多调味品
瓶子中间拿出一只瓷瓶,嗅了嗅,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他对着白笑书道:“想不想喝上一杯?”
白笑书忽然笑了,笑的很糊涂。
辛堡道:“一定是有人跟你说过我从不喝酒,是吗?”
白笑书点点头,他的确听过这样的话。
辛堡道:“我的确很久没喝过酒了,只是今天忽然想尝一尝,你
愿意和我一起来一杯吗?”
白笑书没有回答,这问题也无需回答,因为他手中已举起了杯子。
酒并不多,所以他们都只倒了半杯。
他们先开始吃面。
辛堡看着对面的白笑书,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白笑书道:“的确。”
辛堡笑了笑,道:“你不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吗?”
白笑书又夹了一口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