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擎知道墨兆锡就在身后不远,微微偏头:“你醒了?去沙发坐会儿,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开饭了。”
他走进来,把下颌搁在甘擎的肩膀:“需要我帮忙吗?”
甘擎的刀工不是很熟练,切得格外认真:“我做完了,你帮忙吃吧。”
“唔,好大的用处啊我。”
墨兆锡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顺着手臂的线条往下滑,她忙碌的十个指头被他一根根从刀柄和白滚滚的藕上脱离开来,攥进手心,甘擎挣了下,墨兆锡的动作坚定不容人反抗,滚烫的气息呼到她耳边,甘擎缩缩肩膀,担心伤到彼此,便不别扭了,任他暗暗撩拨着,责怪地回头看他一眼。
“干嘛?出去——我在做晚饭。”
墨兆锡双眼半睁半闭,刚刚睡醒的倦意还没缓过来,暧昧说:“我正在慰劳你,感觉不出来?”
“我看你是想占便宜。”甘擎在他怀中像颗无助的小草,左右摇动,扔摆脱不开,眼看砂锅边沿冒出白汽,只能把无奈的眼神放移到正在火上煮着的汤,“你再缠下去,汤烧少了怎么办?莲藕还没放进去呢。”
墨兆锡小人得志地眯了眯眼。“啊,你别想忽悠我,水少掉了再重新往锅里添水呗。”
甘擎瘪嘴,指向厨台边一本花花绿绿的彩色图集,急得差点就跺脚:“添水以后味道就不一样了,那些调料啊什么的都是我按菜谱配好的!你净给我捣乱。”
“你按菜谱的要求到楼下现买的?”墨兆锡受宠若惊。
“是,是!”
墨兆锡讶异得顾不上说话,甘擎在吃上不怎么在意他是知道的,她的冰箱里几乎没有新鲜的蔬菜,速食占一大部分,剩下的都是小零食,现在却用上心给他煲滋补汤了?!
老天爷,你是刚做过近视激光手术了吧。
墨兆锡低头看她着急的小模样,心头柔软,目光静静的,好似化成一滩水,决定放过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么辛苦,先奖励个!其实你第一次给我做,做成什么味道我都跟吃王母娘娘的大蟠桃似的喜欢。”
甘擎被逗得忍不住抿唇笑,面上还是佯作不高兴地拧一把他的腰:“你当蟠桃那么容易吃到呢。”手隔着他不厚的T恤感受到那异常的温度,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墨兆锡你怎么这么烫?”捉起他的手,“手烫,嘴巴也很烫。”
“嗯?”墨兆锡摸摸自己脖子,“没有吧。”
“怎么没有?”甘擎再伸手放在他的额上,用自己的体温与他度量,皱皱眉,“还说没事,发烧了啊。”
墨兆锡还真没当回事,嬉皮笑脸地:“我刚才是有点发骚了。”
甘擎挥手往他胸口抽了一下,白一眼:“还开玩笑?回房间测测体温,体温计在——”
“床头抽屉里。”
墨兆锡理所当然接过话,她出水痘的那段时间都是他照顾的,每晚量体温是必做的事,他当然知道体温计在哪里。
甘擎见他恹恹的看着自己,还是不打算动,发火了:“那你还不快去啊!”
墨兆锡看见体温计上水银柱到达的刻度吓了一跳——39度1,呃,这算高烧了吧,他绞尽脑汁地回忆,似乎距离上次这样高烧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那是个同现在一样阴冷的深秋,他刚刚结束生命里最后一次作为被告辩护律师的庭审,一行人中,他最后一个走出省高法,大雨淋在身上,天冷风瑟,像一把把小刀割得人皮肉绽开,他一步一步在雨中走了很远,直到“刺啦”一声,朋友把车横在他面前,大声鸣笛——
墨兆锡打个冷战,反复几个生拉硬扯,从思绪里清醒,叹轻轻气,扯了扯领子的布料,胸口有些闷。
低头的瞬间,他透过领口的细缝在自己身上看见了个亮闪闪东西——似曾相识的水疱。
三个大字在眼前飘飘荡荡,中招了。
但墨兆锡可不想因为中招就错过甘擎亲自下厨做的为他做的第一顿饭,这么想着,他没什么犹豫地把体温计甩了甩,放进抽屉,回到甘擎身边时强打起精神,泰然自若。
后来他想,这一天,他至少吃了两种感染水痘之后的禁忌食物,一种是自作自受的海鲜披萨,另一种是甘擎做的排骨莲藕枸杞大补汤。
墨兆锡撑到吃完晚饭,开始蔫巴巴打不起精神,甘擎收拾碗筷,方才见他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还傻笑的样子,她有点得意忘形,甚至忘了他还在生病。
这时,墨兆锡起身说要回家,她连忙赶到玄关叮嘱几句,他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甘擎帮他把挂在衣架上的风衣拿下来,撑开,伺候他穿好,嘴里还说着:“回去记得吃感冒药,别耽搁了,现在天开始变冷,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添件衣服或者围巾什么的。”
墨兆锡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笑着点点头,扣着她的后颈,和她顶顶额头。
“放心吧,我知道了。”
甘擎在促狭的空间里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疲倦,这样的状态开车太危险,回身也套了件外套,从玄关抽屉里拿出备用门钥匙,准备和他一起出门。
“嗯?”墨兆锡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发出一个音节。
甘擎简单明了:“安全至上。”
她一直相信,少一个像当年错把油门当刹车那样不负责任的司机,也许就会给别人带来一线生机。
甘擎大概很久都没来过墨兆锡的家,所以,当墨兆锡在后座昏昏欲睡的时候,如果不听导航仪指挥,她真的有点找不到了。
停好车,墨兆锡自然得邀请她上去一趟,她低头敛了敛眉,仿佛在认真思考,墨兆锡心里那个矛盾,他想让甘擎在身边照顾,顺带增进感情,又不想让她担心他的病,为刚才的事懊恼愧疚,于是他说:“上去之后,你有可能要面对一只病了也会吃人的禽兽。”
49
禽兽啊;他健健康康时再禽兽的样子甘擎都看过了,现在不过是个大病猫;还能怎么发作?
甘擎心念着,抬抬眉毛;好笑地抬头望他。
她没穿高跟鞋,整个矮了一截,身段却越发玲珑动人,露出的皮肤在盈盈月光里显得更加白皙细致;瓷娃娃似的;墨兆锡真想把她放在手心里揉一揉把玩把玩。
他的一半大脑被迷得沸腾充血,另一半大脑却也没忘记好好分析一下她的表情——等等,甘擎现在的这副小模样小眼神怎么看怎么像对他的虚张声势有点不屑啊?!
也许他就不该装绅士;装了还很容易被看穿!
瞳孔骤缩;墨兆锡危险地眯眸,谁说禽兽生病就耍不动流氓,他的手举到半空中,刚想做出点印证,哪知甘擎身子一转,越过他,让他扑了个空,回头再看过来时,声音轻飘飘的:“没关系,我就上去见识一下那个禽兽!”
墨兆锡的家在甘擎印象中还停留在她那晚在这里度过初夜后醒来时的模样,单看装修和布置风格,她觉得自己和墨兆锡的品味是极其相似的。
这会儿墨兆锡在她身后打开灯,她光着脚走进,简单地在客厅里转一圈,好像也没怎么变,尤其墙上那几幅气势恢宏的建筑效果图还是一丝不苟地挂着,墨兆锡的父母都是市里设计院里的建筑师,甘擎一度很纳闷,按理来说子承父业是个挺正常的事,况且墨家书香门第,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墨兆锡从小在父母和生活环境的耳濡目染下,成为一名建筑师才是顺理成章的,为什么他最后会选择从事法律工作?
墨兆锡脱了外套,在玄关的鞋柜里找出一双粉色的绒拖鞋,提在手里,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一边怪叫叫“禽兽来了!”一边把她抱起来,甘擎还沉浸在思考中,吓了一跳,小声惊叫,随后两人嘻嘻哈哈地双双摔进沙发里。
甘擎在他怀里用力戳戳他的胸口:“力气这么大,看来你是装病,对不对?”
墨兆锡担心她有所察觉,只是隔着衣服把她裹紧,没有再亲昵的动作,晃了晃手中的拖鞋。
“禽兽的甘小擎,你要不要先穿个鞋,现在还没给地暖,着凉了你也会生病的,别小看一场感冒,死多少可爱的白细胞啊。”
甘擎没心思管白细胞还是红细胞的,定定看着那双毛茸茸长着两只兔耳朵的粉拖鞋,告诉自己别发难,偏又忍不住发难。
“粉拖鞋有别的女人在这里和你同居过?”看上去,那并不是双新鞋,而且根本不是她穿的码数,想到这里,甘擎脸更臭了,这是墨兆锡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酸得冒泡的话,“似乎还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女孩”
墨兆锡放下拖鞋,双手搁在她的腰两侧,肩膀笑的直抖,没一点被揭穿之后的尴尬:“她多大年纪你也能看出来?”
甘擎笑不出来,小手撑着他的胸口支起身,气吼吼地就要离开,墨兆锡当然不能让她走,轻轻一拽,她又跌回他温热甚至有些热烫的胸前。
由于甘擎的手肘正好压到墨兆锡左面的肋条骨,而且仅几秒钟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跑光,他索性将计就计,装疼:“啊,折了,骨头折了,甘小擎,你就成天身心残害我吧!”
“活该!”甘擎如果看不出他那拙劣的演技,真是枉活了28年!
墨兆锡知道已被识破,疲倦抱着她坐起来,把她放在腿上,甘擎不情愿,不觉中嘴巴撅的老高,两人离的很近,她却撇头不再看他,甘擎明知墨兆锡这类招蜂引蝶的男人过去一定有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女友,虽然她们都是过去式,她追究根本没必要,但这种情绪似乎并不受她控制,她只要想起来,浑身就没有一处舒服的。
“喂,我真心求问,你从哪看出来,拖鞋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孩的啊。”
“粉色。”甘擎还是冰着脸。
“因为是粉色的?”墨兆锡惊讶,“就定性了,她就是个女孩?”
甘擎难得和墨兆锡在一起还能用俯视的角度和他说话,她不怀好意地转脸看他,挑嘴角戏谑说:“哦,她/他也不一定是女孩,也有可能是个弱不禁风的男孩就看墨先生每天的口味是如何变换的了——”
墨兆锡想了十几秒才转过弯来,合着,她是觉得他的性取向和钟摆一样,是可以来回摆动的?!
“甘小擎——”墨兆锡眼里沉得吓人,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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