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她以后,她就把自己当成母妃,不再哭闹。
欧阳箬闻言,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哄着她道:“湘湘乖,母妃就给你拿吃的。”搜遍屋子也不见一点吃的东西,连水也没有,只急的满头是汗。
只得上前去拍门。门外的楚兵黑着脸,粗声问道:“有什么事?”
欧阳箬心下雪亮,忙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捏出一锭金子,柔声求道:“几位军爷,妾身的孩子饿了,能否麻烦军爷给送碗米粥。求求军爷可怜孩子还小”
话没说完,门外楚兵早不客气一把抓过金子:“行了,等着罢。这等乱糟糟的,老子都没吃上东西呢。”
一旁忽然有人道:“李公公吩咐过了,要好好看守,不能轻待”旁边又有一人含糊不清地道:“就是一碗米粥,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你们守着,我去拿好了。”
第十二章 夜乱(二)
欧阳箬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自尽时,钗环尽褪,素衣素面。好在华国有风俗,人死后身边要随葬金银,为了是在阴间投胎时可以贿赂小鬼才好投胎做人。
她是按着风俗才在身边带了几锭金银,没想到死没死成,金银竟派上了这用场。不多时,一碗米粥就端来了,还送来了一盘糕点,想是给她吃的。这米粥虽不是用上好的御米做的,却也香软,凌湘乖巧,几下就喂完了,欧阳箬又哄着她吃了两块糕点。这才哄她睡觉。
做完这一切,欧阳箬才发现自己当真饿得紧了,竟是一天没吃东西,剩下的糕点也顾不得了,全都吃了下去,没有水可以喝,吃得又快,就呛着了。
欧阳箬怕吵醒凌湘,只得憋着,边吃泪水就这样慢慢滴落下来,原本以为,在宫中几年的生活已经把她的心磨得如如铁石一般硬,没想到大乱当前,竟然脆弱得如一只蝴蝶。
窗外阵阵喧哗声穿墙过户,到了此处,只剩下模糊暧昧的声音。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一旁的凌湘面上。稚嫩的小脸上一片宁静,一派天地无欺。
在这混乱的夜晚,她只庆幸自己还能庇护着这一小小人儿,即使她不是自己亲生,即使也许天一亮自己也无法再护她一分,但是这生之美好竟能让她已经死了一次的心再次缓缓跳动。
想着,她紧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慢慢沉入睡眠。
“哗啦!”欧阳箬不知睡了多久,门外忽然一声瓦罐碎裂之声把她生生惊醒。有个粗大的嗓门直扯着喊:“我就知道,你们把她藏这,奶奶的,今天我非把她抢回去不可。”
欧阳箬听着声音吓得立刻蹦起来,这声音如此耳熟,分明就是那个丑脸将军。心念闪过,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恨得捏紧素拳。她只恨不得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立刻冲出去杀了他,若不能杀了他,起码也有机会在他那张大脸上踹上一脚。
可是不能,可恨不能
欧阳箬平了平心气,床上的凌湘被吵得翻了翻身,好在小孩眠深,不容易醒来。窗外似乎闹成一团,但是声音却是小了。
“吴将军,这是李公公吩咐下来的,我等也不敢私自放将军进去。”有个人忙温言道。欧阳箬小心地靠在门边,从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人正拱手对吴德虎说着,欧阳箬眼尖,见有个人影正悄然往外走去,想是见势不妙去报信的。
吴德虎已经喝得烂醉,他只记得自己看上一个女子,喝饱了酒,不知怎么的就想了起来。酒醉之人很容易固执,他借着酒胆摸到这里,见几个人把守着门口,那几个兵卒又是苏颜青手下的。一时火起,摔了酒罐就撒起了酒疯。
“浑话!当将军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么?你们几个兔崽子,分明就是苏白脸手下的,还拿什么李公公来唬人。我本将军”说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秽物。旁边的守卫都忙掩鼻。
“将军,真的不骗你,再说侯爷也下令了,今夜不得生事。”那人一说完,欧阳箬就心道不好,那丑脸将军已经醉了,再多说辞只是徒惹他恼恨。
果然,只听得“啪”地一声,那人被扇得跌在地上。吴德虎破口大骂:“娘的,现在拿侯爷来压老子了。老子跟侯爷打了多少仗过来的,别说是侯爷的命令,就是侯爷站在这里,看我老吴要个小妞还不一早给了。你们几个人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边骂,边作势要打。
“住手!”有个阴柔的嗓音喝道。欧阳箬凝目看去,只见那个清秀的内侍带着日前见过的苏将军赶到了门口。狭小的院子里灯火明灭,人影憧憧。欧阳箬直看得心口砰砰直跳,这么多人,还有这个阵仗,绝对不是好事。
“哦,李公公啊。”吴德虎大着舌头,嘿嘿笑着打招呼。
“哦,是吴将军啊。夜深露重,您怎么到了此处呢?”李靖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吴德虎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强自打起精神来。
“喝多了,来散散,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此处了。嘿嘿。”
“哦,那好,来人,送送吴将军,夜深了路不好走,小心磕了碰了。”李靖才不阴不阳地道,手一挥。几个守卫应了声,忙把吴德虎扶了下去。
吴德虎满脸怒意,却只得强自忍了下来。临走前怨恨地盯了一旁不说话的苏颜青,想来又是把这笔帐又记在了他的头上。
第十三章 夜乱(三)
苏颜青面无表情。待一干人走干净后,李靖忽然换了面色,笑嘻嘻地道:“还好苏将军在附近,不然咱家真不知道怎么打发吴将军呢。”
一脸的笑,看得苏颜青汗毛倒立。这笑实在怎么看怎么奸诈。想着面上微微抽动了下,分明是他强把他拉到此处,却说成是也罢,吴德虎记恨他很久,也不差这一笔。
认命地叹了一气道:“李公公辛苦了,末将还要去巡查,请恕末将不能陪李公公了,告辞!”说罢微微一躬身转身就要走。
“哎哎,苏将军别走啊。咱家还要麻烦苏将军呢。”李靖才见他真的要走,忙上前拉扯道:“这个,吴将军刚才走了,可是他的脾气苏将军可是很清楚的,万一他又来生事可如何是好?咱家可是害怕得紧啊,这样吧,反正这个女人是侯爷看上的,不如就”说着在苏将军耳边如此这般一番。
苏颜青面上不豫,转头看向那间紧闭的屋子。犹豫地道:“李公公,侯爷真的是如此吩咐的吗?末将看侯爷不是这等”
正要往下说,李靖才慌忙捂住他的嘴,四处看看才忙轻喝道:“咱家可不是乱说的,侯爷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咱家可是从小就跟随侯爷的,若是连侯爷这点心思都体会不出,咱家也不要混了。再说,这大半年了,侯爷一个人,苏将军,你也是男人,这个你也知道的。”
苏颜青默默立在一边不语,俊朗的轮廓在明灭的灯火下变得飘忽不定。欧阳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直觉上却清晰的告诉她,他们二人说的是与她有关系。
欧阳箬十指紧扣住门,紧抿嘴唇。她又能如何?
如今她只是一只笼中的鸟雀,生死都不再由她。惨淡苍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衣上,竟无端让人觉得冰冷入髓。
李靖才又低低跟苏颜青说了一阵,他才犹豫地点了点头,转头缓缓向着欧阳箬关着的屋子走去。
欧阳箬看着他俊颜上带着不忍,一步一步走到门前,他身上的轻甲在月下泛出冰冷的寒光,直刺入她的眼里,刺得她心中一片冰凉。
一步,两步
终于,他立在她门前,“吱哑”一声。
门打开了。
苏颜青打开门,只见一个女子立在门边,素白的衣裳被月色一浸染,竟有淡淡光华流泻而出。她的面庞隐在阴影下,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觉得她悄然而立,身姿赢弱,楚楚可怜的风韵摄人心神。
“姑娘,请随本将军换个位置。”苏颜青咬咬牙道。
那女子不答,转身进屋抱出一个熟睡的孩子。苏颜青见状,若箭般挺拔的身子晃了晃。他在做什么?他是在把一个母亲推进火坑。他顿时觉得脸上似火般烧起来,直恨不得往自己面上扇几个耳光。
“走吧。”那女子淡淡道,听不出一丝哀怨。
苏颜青额上渗出豆大的汗,该死的,他宁可去攻一座城池也不愿意面对如此境地。两人一时面面相对,默然而立。
李靖才见状奇怪,忙上前轻喝道:“做什么呆住了,快走吧。”他看向欧阳箬怀中的孩子,只得改口道:“这孩子是废国帝姬吧。等等派个宫女来看着,你快随我们走吧。”
欧阳箬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妾身可以随两位大人走,可是大人一定要答应妾身保我孩子。”夜色下,她双眼泪光迷离,灿若星子。苏颜青看得一阵心动神驰,竟一时呆住了。
李靖才在一边不耐烦道:“女人就是麻烦,她是废国帝姬,没侯爷的命令谁也动不了。好了,咱家会派人把她带到废国华国公那边的。”说着扯着苏颜青就示意他快派人来。
欧阳箬无奈,知道此时由不得她,只得抱着帝姬跟随守卫一同走。苏颜青一句不吭,埋头快步走到前面。
奢华的华国宫殿,雕梁画栋,曲廊宛转,没有那摄人心魄的威严,却是江南的秀美之风居多。但是在月色的笼罩之下,却似一座阴森的大坟墓。
欧阳箬抱紧熟睡的帝姬,心中惶恐不安,面上却是强自镇定。她听到守卫的几个闲聊,后宫女眷们统统都被集中到了皇后的宫中“永华殿”里去了。是什么竟让她比别人特别?为何她会偏偏单独囚禁?
难道是乾元殿前的那一望吗?
欧阳箬心中胡思乱想,却不想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李靖才一挥手,在侍卫耳边附耳几句,就上来一个宫女,将帝姬接了过去。
欧阳箬只觉得心如刀绞,万分不舍,凌湘虽不是她亲生,但遭此大变,她却视若自己的孩儿。略一犹豫,转头见李靖才满面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