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贷吃人不吐渣,这事儿准做得出来。
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但老天让她重生一回,说不定能峰回路转,绝处觅生。
“那再签一个字。”
男人重新甩出那张字条,摊在桌子上,拿出袋子中的笔,涂改了一点什么,又拿给苏妹看。
苏妹眼珠子都瞪破了。
“什么?!怎么又变成两万了?!”
“这七天的利息。”
“诶,你们怎么能这么坑人”
跟黑社会讲道理不如和牛弹琴。
“不还也成啊,那就要你弟的一只胳膊,他当初可是把那条胳膊给押上了的。”
没有退路。
“诶,好吧。”
听到她答应,男人又立刻拽过她的一只手,拿刀子在她纸上一划,挤出一滴血,压在字条上。
似一个押,就此套住她一身。
她抽回手,搁在嘴巴里吸了吸,头很眩晕。
高利贷还是不能不给她点教训,在屋子里乱砸了一通后才离去。
原本就没几件像样值钱的东西,经这一番糟蹋,便像是震后之地,一片废墟。
她似只废墟上的蝼蚁,满目苍夷,无路可走。
不对,并非完全是死路,还有一条活路的。
她突然记起什么,在身上翻了一遍,翻出那张弄皱了的名片。
打了很多遍名片上的电话,都打不通。
她想起来,花洛很喜欢吃甜品,花洛说让她拿甜品贿赂。
她如果带着甜品登门负荆请罪,大概会有希望吧。
他不像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只能孤注一掷了。
她又一语不发地去了厨房,拿了一些面粉,一些鸡蛋,牛奶,白糖准备自己亲自动手做蛋糕。
她在甜品店里打工,是跟甜品师偷学过一些的。不确定做的是否好吃,但是至少可以一试。
家里没有烤炉,就用电饭煲吧。
苏奇觉得很奇怪,他姐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做蛋糕。
“姐,你干什么呢?饿了么?不该先收拾一下屋子么?”
“滚开!”
“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事已至此了,你再骂我,再打我也没用了啊放心,我可以向朋友借钱去的,不会让你被他们捉去当鸡的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我真再也不赌了,我说话算话,不然我把头搁在你那做抵押,要是下次还赌,你就毫不留情地割下来吧!”
为表决心,他将自己的头搁到案板上。
苏妹不忍心。
如今她唯一的亲人,也就只有这个不出息的孬货了,但再孬,到底还是同根连理的,分不了。
她无奈又凄凉地长长叹了口气,把几个鸡蛋塞给他,说,“把蛋清弄出来,搅匀了,我要做点蛋糕送人去,也许就只有他能帮忙了。”
第二天一早,苏妹提了昨晚蒸好的蛋糕出门去。
临走前又记起点什么。去房间里拿了一条唯有的口红,又坐下来,撑起镜子,抹上。
这条口红是她半年前花了二十元在地毯上买的,颜色很艳俗,而且容易掉色。
但起初抹上的时候她还觉得特好看,对着镜子照了老半天。抹着口红去了店里的时候却遭店长一通骂。只因她跟店长口红的颜色很相似。女人总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抹过口红。
抹完口红,她又把自己扎成麻花辫的头发散下来,带了个发箍,又往镜子里仔细照了照。整个人都好像一下子明丽起来。
这才提了蛋糕,照着名片上的地址,登门去了。
找了很久才找到花洛的住址。
是一处高档的寓所。
她又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才按响门铃。
门开了,不是花洛,却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洋女人。披着一身绿色的透明薄纱,内不着一物,三点隐现,十分撩人。
她好像还刚睡醒,碧眸中睡意朦胧,又性感又可爱。
身上的香味是□的味道。
在这个高挑性感的女人面前,苏妹马上自觉矮了一截。
这个女人是花洛的女朋友?还是情人?总之关系绝对不简单。她这么冒失地不请自来,是否有欠妥当?
洋妞落落大方地站在她面前,用蹩脚的中文问,“你找谁?”
“啊我我找花洛,花导演,他是住这儿么?”
她怕她怀疑,提起手中的袋子,说,“啊,我是送蛋糕来的,他在甜品店买了蛋糕”
心头一阵尴尬,便扭曲了登门的初衷。
女人又怀疑地打量了她一番,回头朝屋里大声喊,“Stan,you have a visitor!(Stan,有人找你!)”
“啊,不用喊他了,我把蛋糕送到就好。”
苏妹把蛋糕交到她手上,便灰溜溜地跑人了。
离开以后又觉得后悔,送蛋糕的初衷是为了求人啊,现在人都没见到她就灰溜溜走人了。蛋糕上也没留下只字片语,他大概是谁送的都不知道,殷勤白付,真不值。
投身狼窝
又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天,苏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起电话一听,竟然是花洛的声音。她很吃惊。
“苏小姐,你的蛋糕我收到了,谢谢不过,这么一声不吭地留下礼物就走,连个名儿都没留,差点就白‘贿赂’了。”
既然连个名都没留下,他为何会知道是她?
“你怎么知道是我?”
“包装袋子是你店里的,还有据克洛伊说,是个浓眉大眼的姑娘我初来中国,认识的浓眉大眼的姑娘可不多。”
听他声音,温柔可亲,难道已经不计前嫌了?是那蛋糕的功劳?
他既然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明她又有戏了。
心头又惊又喜。
“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吃蛋糕,所以我就自己做了点,送给你尝尝,做的不好”
“确实,丑丑的样子令人很没有食欲。”
被泼冷水,她很尴尬。
“啊,因为是第一次做,虽然不好看但是味道应该还可以只是我小小一点心意”
“心意?我可不知道你心里的意思,是为了表示歉意呢,还是为了贿赂?”
这匹狡猾的笑眼狼,她一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干脆如实交代,“都有。反正错都已经犯了,我也很懊悔,除此外想不到其他补救的方法这个蛋糕是我花了一晚上时间做的,做砸了好多个,这个是做的最好的了如果你愿意抛弃对外表的成见,尝尝看的话,会发现其实还不错。”
“嗯,原本是已经丢掉的了,但是没吃晚饭,肚子太饿,只好又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吃了,觉得不错果然不能只凭一眼断定,所以就再试试吧。”
峰回路转。
她马上反应过来,问,“你是说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呐,如果你能在晚餐之前在给我送一个你现做的蛋糕过来,那就可以再争取到一次机会我会空着肚子在家里等你的。”
电话挂断了。
苏妹简直想对着电话狠亲上一口。
她赶紧又跟店长请了假,买了更多的面粉,鸡蛋,黄油等等原料,直奔家中去。
又捣鼓了一下午,做了好几遍,才做出一个像样的蛋糕来。
走前又不忘精心装扮一番。
抹上口红,散开头发,带上发箍,穿上最好的一条碎花裙,明艳动人地提着礼“请罪”去了。
到了花洛家门口时已是晚上了。
她又在门口不安地徘徊了一会,用手抹了抹嘴上的口红,好像脱落地差不多了,便又逃出来,往嘴巴上厚厚地涂抹上一层,可惜没有镜子,她不确信是否涂地均匀工整,很没自信。
其实她并不明白自己这番装扮的目的。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装扮,这样主动登门,多少显得不正派。
她伸手按门铃,手指还未碰到门铃,门自己开了。
门缝里探出一双好看的笑眼。
“欢迎。”
花洛把她请进屋里。
笑容灿烂,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
但他脸上的掌红印还未完全消失,她更加觉得愧疚,不敢正眼直视。
花洛今晚穿着一身滑腻的红色丝绸睡袍,领口一直开到腰际,袒露出一大截光滑的皮肤,上边有一些暧昧的被啃咬过的红印。
他那么钟爱红色,像一朵花,随时不忘招蜂引蝶。
而她便是那只被招惹的蜂,蝶,或者是苍蝇。在他面前,她在怎么精心打扮,也不过一只虫。
进屋便闻到一股檀香。
苏妹觉得奇怪,这男人很时髦,但家中一色是古典的装饰。
红木家具,苏绣屏风,墙上还有很多仕女图,多是柳眉凤目,风姿绰约。在萦绕的檀雾中,恍似起舞的仙人。
仿佛是回到了古代的富家宅邸。
花洛很喜欢中国的古文化,也喜欢中国的女人。
早在SORBONNE大学念书的时候,花洛就天天埋在图书管理看中国的古文化书籍。
他还收藏了一整个房间的唐装汉服,珠钗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
花洛这么热爱中国文化,大概也是因为他有一半的中国血统。
他虽然生在法国,长在法国,但是母亲是中国人,是个了不起的资本家。
而他的父亲则是法国国会议员。
他身出名门,得天独厚。
花洛泡上咖啡,斜眼打量着目光还在四处转溜的苏妹,说,“好看么?”
“嗯,真好看,你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啊?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她指着一副很漂亮的仕女图,说,“这女人是谁?可真漂亮。”
“潘金莲。”
“那这个呢?”
“苏妲己。”
“这个”
“尤三姐。”
苏妹听过这些女人的名字,耳濡目染,印象不好。
“诶?这些好像都不是什么好女人啊。”
花洛笑说,“女人好不好,上了床才知道。”
苏妹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一看他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心头局促,一时忘了来意,就想退。
“蛋糕我已经送到了,我走了。”
“既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你不会甘愿就这么空手而归吧?”
他提醒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