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颊的皮肤本来就偏白,甘一诺心里有气难免力道失准,以至于他右脸上的手掌印短时间内,就变得触目惊心。
两人俱是一愣,一下子都呆在当场,司徒醒还是保持着将她紧紧桎梏在怀里的姿势,脸色晦暗难明,一双漂亮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看。
甘一诺疲倦极了,整个人几乎脱力地软倒在他怀里,压抑多时的泪终于潸然而下,她有些悲拗的问他:“司徒醒,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她的泪透过薄薄的衬衣,一点一滴地渗进他的心脏,咸咸的液体,渍得他那里针扎一样的疼。
她难受,他比她痛苦千百万倍。
看她哭得泪海,他心疼得不得了,桎梏住她的双臂不由得力道放轻。
“对不起。”他轻轻浅浅地啄吻她的额头,缓缓啄吻她的眼角,轻柔地吮着她的泪珠,力道温柔珍惜得如同是对待世上最罕有的珍宝。
他的嗓音压抑,低沉到令人头皮发麻,良久,他才艰涩地开口:“诺诺,我不能放你走,我做不到。你再等等我,好吗?”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击,让甘一诺如同受到当头棒喝,她猛的用力推开他,司徒醒没有防备,被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甘一诺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脸隐忍的男人:“司徒醒,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用手背用力地拭去脸颊残留的泪水,重新恢复成了倔强的模样,冷冷的对他说:“司徒醒,我承认我现在忘不掉你,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对我予取予求的砝码。我郑重的说一句,请你适可而止,不要逼人太甚!”
她是没用,他这样对她步步紧逼,她还是没有能真正的讨厌他,她——心里是还有他,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他为所欲为的筹码。她做不到,在他拥有如花美眷在怀的时候,她还要站在原地,痴痴地等着他。
五年,她已经等够了。她对得起他,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份来不及展开就夭折的感情。
她扬起尖细的下巴,骄傲地拿起椅背上的风衣,拉着她的小行李箱,转身离开了这间让她透不过气的房间。
司徒醒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脸上似悲似喜,耳朵里嗡嗡的,不断回荡的只有她的那句话:我现在忘不掉你
她说忘不掉他,原来,她心里是有他的!
司徒醒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名为“终于”的情绪,终于,在他们两人之间,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真的成了这幕戏的女主角,心甘情愿!让他怎么能不百感交集呢?
五年的苦苦压抑,爱而不得,辗转反侧,似乎瞬间都得到了报偿。
正是应了那一句:等待一小时太久,如果爱,恰巧在那以后,等待一万年不长,如果有爱恰巧作为报偿。
原来有人回应的感情,竟然能这样触动心灵,司徒醒的心里涌动着一种拿全世界来跟他交换,他也不要的狂喜。
太好了,甘一诺终于心甘情愿地亲口承认,她心里是喜欢着他的,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能振奋他了。
————
甘一诺赶到医院的时候,向翡已经疲惫地睡去了,甘一诺踮着脚尖,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缓缓靠近她的床前。
病床上的人短短几年时间,已经老态龙钟,再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风韵来。
林天放半年前不幸遭遇车祸,先她一步走了,这几乎成为压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与此同时,她自己也被查出患有子宫癌,接下来的日子,她整个人迅猛地憔悴下来,病情越来越重。
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已经满头银发的女人。甘一诺感到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陆非不会死,陆叔叔不会开车心不在焉而撞上迎面来的车子,撒手人寰,甚至就连向翡的病,她觉得也是因为她甘一诺,她才会长期郁郁寡欢,郁结在心而致。
尽管,林天放走了以后,甘一诺尽最大的努力去给她治疗,讨她欢心,向翡的病还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恶化下去。
医生说,其实,病人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甘一诺比谁都明白那个让她撑到现在的动力是什么。
她不知道这些年的掩饰是否真就骗得了向翡,那些她托人从世界各地邮过来的明信片,她模仿陆非的字迹和口气,一张张填满,定期地给她送过去,过年过节的那些她假装陆非寄过来的礼物,那些数目不菲的生活费
向翡每次接过这些时,几乎都是双手颤抖着的,然后就是一个劲儿地问她,她的儿子非非现在过得到底好不好。甘一诺将自己花费了很长时间编好的谎话,忍着心疼,面带着微笑装着很轻松的细细跟她说,她的儿子陆非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但是,向翡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她想见一见陆非,也没有追问,为什么陆非只联系她甘一诺,却一次也没有联络他们老夫妻两。
或许,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她的儿子回不来了。只是,她的生活需要靠着这样的谎言支撑下去。
甘一诺想,向翡大概愿意这样被她骗着,因为只有这样,她还能假装,她最爱的儿子终有一天会好好儿重新站到她面前。
可是现在,她大限将至,她再也挺不住了。
“非非”向翡极其微弱的一声轻吟,将甘一诺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走过去,低声安慰道:“阿姨,你好好养病,陆非正往回赶呢。”
向翡已经极其虚弱,甘一诺勉强给她喂了小半碗粥后,她又沉沉睡去。
甘一诺看着她的睡颜,心里难过极了,想到陆非,她心里更像是针扎一般的疼。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狂振,她怕扰了向翡的休息,拉开门到走廊尽头去接。
来电的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号码,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耳朵刚刚贴上听筒,男人略显轻佻的声音就灌进了她的耳内:“美女,我等你的电话快等成雕塑了。”
甘一诺在脑子里仔细梭巡了一遍,才想起来电话的是哪一号人物,这个时候,她实在没有时间和心情跟他瞎扯,于是她冷冷淡淡回了他一句:“请问你找我有事吗?没事,我先挂了。”
透过电波,甘一诺似乎听到了男人在那边暗暗磨牙的声音,她愈发意兴阑珊,正准备收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几乎是瞬时在脑中成型。
她顿了顿,情绪有些激动地问:“对不起,雷彻,你现在哪里?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
折腾了几个小时,雷彻被自己的全新形象雷到外焦内嫩,这个也太“正人君子”了吧,哪里还有半天风流倜傥的模样?
甘一诺自背后透过穿衣镜深深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即使她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雷彻还是有种,她似乎是在透过他看某人的感觉。
对待情爱一向收放自如的人,并没有纠结多久,响亮地吹了一记口哨,他挑着眉与甘一诺的目光在镜子里狭路相逢:“怎么,被我的花容月貌煞到了?”
他一开口,甘一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刚才一晃神,她还以为那个一脸阳光的俊朗男人回来了。
她轻咳一声,神情严肃地说:“雷彻,现在请你帮的忙关系人命。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对她的病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如果能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能让她开开心心,我的心也能得到一些安慰。我希望在你心里也把它当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做,当然,你也没有义务帮我,你可以拒绝我。”
雷大公子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这女人——还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他人都随她摆弄了这么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多么乐意帮这个忙了。她倒好,现在才大义凛然地说这些话,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是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一点一点地侵占着他历经千帆的心。
如果,将来有一个这样美丽,倔强,有情有义的女人相伴,似乎人生也没有遗憾了。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这是——陷进去了?
他敛了脸色,难得正经:“我答应别人的事情,绝对说到做到。”
接下来的事情,真就大大出了甘一诺的意料,想不到看起来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演起戏来这样逼真,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他是另一个人,她几乎以为陆非真的回来了。
向翡难得精神很好,被他哄得很开心。一周后,她很安静地离开。
那一天,她精神看起来很好,在雷彻出去给她们买午餐的时候,向翡握紧甘一诺的手,眼里满满的慈爱,她说了很多的话,甘一诺的心被她触动到软成一滩水,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往外翻涌。
最后,向翡将她的手包在双掌中,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小诺,谢谢你。那个小伙子不错。”
甘一诺一惊,整个人异常震惊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口试图解释些什么,被向翡打断:“孩子,什么都别说,阿姨明白。”
甘一诺终于明白,这个善意的谎言,大家都不想它被戳破。
向翡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别哭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很快就能陪你叔叔去了,我很开心。”
甘一诺的眼泪却不争气的一直流,怎么擦也擦不完。
最后,向翡说她累了,想睡一会儿。然后,她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她静静的躺在那儿,安详得像是沉沉睡去。
甘一诺站在病床前,看着医生缓缓给她盖上白布,再次哭得撕心裂肺。雷彻全程陪在她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肩,任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这个时候,她双眼肿得像两只核桃,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睁都睁不开,她涕泪横流,头发胡乱地黏在脸颊上,要多丑有多丑,可是,雷彻却觉得这一刻的她那样美,美得他一秒也不想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他好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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