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顷刻间,灰白色的幕布从楼顶落下,砸出沉闷的响声,吓得在教室扎花的刘琴跑下楼,大声问是不是地震了。我病蔫蔫地从楼上走下来,刘琴见到我就拍着胸口说,刚才真以为闹地震了,她差点吓死。张校长跟在我后面,听到我们说话,他徉装笑脸,走进办公室后就关上了门。
“刘琴啊,你过来,到宿舍里说话。”我若有所思地拉着人,走回宿舍里。
关上门后,刘琴就问我:“有什么事?”
“我们在土地庙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先问,看到刘琴点头,我就说,“你藏包的地方是张校长告诉你的,你这样讲过吧。你有笔记本电脑,张校长是不是也知道?”
“我不清楚,但他可能知道我在土地庙藏了东西,因为是他指方向给我的。”刘琴犯错似地说,但很快明白了,“你怀疑张校长改了内存卡的数据?”
“没有证据能直接联系上张校长,除了那张夹在钱里的身份证。”我烦心道,“林老虎和我通信一年了,关键时刻居然不见了,真希望他来找我。我现在倒不怕他了,还想问一问,三年前是不是他去照相馆取走了照片。”
“瞧你的样子,肯定发烧了,还见什么林老虎,不怕他是坏人吗?”刘琴摸到我滚烫的额头,劝道,“快睡一觉吧,其他事情我来操心。今天你什么都别想了。”
我真的很难受,站都站不稳了,于是应承了刘琴,无力地躺到床上休息。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宿舍外面,人声嘈杂,我打开门一看,外面的操场上摆满了凳子,古老的放映机也摆好了。我看到操场上只有小学生,除了从县城请来的电影放映师,没有一个大人。我慢慢地走到放映机旁,问了放映师才知道,大家去给肖卫海送冥妻了,大家正在村里头呢。
我心想,刘琴肯定是想让我多休息,没有叫醒我。可我早就计划了,想趁机去问肖卫海,林老虎为什么要冒充赵喜悦跟我交流?虽然在冥婚的场合上,我不大可能与新郎长谈,但起码能向他求证林老虎笔迹的事。我关上宿舍门,走出学校时,远处的路上有一群人,最前面有几个人抬着棺材。
“看来追不上了,干脆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好了,肖卫海也应该会来看电影吧。”我扫兴地回到学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
在操场上,为了放电影,灯光都灭掉了。我站在人群后面,想找王小龙,还是找不到他。又等了大概一小时,天完全黑了,那群大人才陆续来到学校。欧阳新看到我在夜风里站着,忙叫我回屋里休息,大概刘琴已经跟他说我生病了。欧阳新和我说了几句话,刘琴和武陵春就回到学校了,他们也叫我去休息。不过,学生和大人们越来越多,为了让学生们安静下来,我们几个老师又被分开去维持秩序。
我咬紧牙关,生个小病没大碍,总不会发烧死掉吧。正这么想,我走到了放映机旁,准备叫打闹的学生坐下,这时候放映电影的老头子就骂:“该死!搞错了!”
“怎么了?”我扭头问,以为放映机的电源插线被顽皮的学生拔掉了。
“拿错胶盘了!”老头气呼呼地对我说。
学校的灯全灭了,只有放映机有光源,我看得不清楚,便问:“阿伯,你不会没带胶盘吧?那该怎么放电影?”
老头拍着大腿,把一个打开的盒子给我看,说道:“我带了一卷胶盘,可不是〈闪闪的红星〉,是82年拍的一部鬼电影〈聊斋〉。”
瞬间,我整个人冻住了,不是天冷,而是因为眼前的事。肖卫海的冥婚放电影本是一件很有派头的事,哪知道老头没带对胶盘,竟把一部鬼电影拿来了。平日里,看鬼电影倒没什么,可人家是冥婚,放鬼电影不是暗地里嘲笑对方吗?在冥婚渲染的气氛下,看电影的人不吓死才怪,难怪放映师有点气急败坏。县城的电影院离马场村太远了,现在赶出去换胶盘,肯定来不及,除非有直升机接送。
老头也明白时间赶不上,而且拿了钱了,只好硬头皮把胶盘架上去,准备放鬼电影。我本想帮老头去解释,免得他被人骂,可马上停住了要迈开的脚步。我拿着手机,打亮了屏幕,看着装胶盘的盒子,问老头:“阿伯,你的盒子哪来的?”
“这就是电影院的啊?别的地方可没有,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老头得意地答。
我有些疑惑,这个盒子是铝皮盒子,跟在老马场捡到的盒子一模一样!老头子答得非常肯定,这种盒子是他们设计用来装胶盘的,以防回南天的天气侵损胶盘。我蹲下来看了看,除了盒子的锁没坏外,这盒子真的与我捡到的完全相同。虽然盒子里的东西都不见了,但若能知道盒子怎么来的,或许能知道盒子的主人是谁。
老头见我很有兴趣,一边架好胶盘,一边对我说:“这位老师,你想要这种盒子吗?以前你们村有个人跟我讨了一个,你问他还留着吗?搞不好他会给你的!”
我愣道:“有人跟你要过这种盒子?谁啊?”
没等老头回答,我就万分激动了,病了的身子也觉得好了许多。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辛苦找寻答案,以为谜底就此埋没,哪知道盒子本身才是最重要、最能直接锁定幕后黑手的证据。
老头架胶盘时,弄出了很大的噪音,吵得他没听到我问话。我连问了三次,老头才做出思考的样子,歪着脑袋地把答案告诉我。
第四十七章 怨恨
漆黑的操场上,坐着一群开心的学生,可我却开心不起来。在放映机旁,老头一心两用,边放电影边告诉我:“我几年前多带了一个盒子到你们村放电影,因为马夫王想要来装他老婆的遗物!马夫王就是王黑子,他儿子在县城医院,当老师的!”
“啊?马夫王?”我不可思议地呆住,让我猜一百年都猜不到,王金贵的老爸会是盒子的主人。
“你还以为我骗你?你真想要的话,我改天可以帮你找找。不过希望不大噢,这种盒子当年就做了十五个,马夫王和我关系好,我才帮他拿了一个……”
老头的话没说完,我就跑开了,此刻哪里还能听进别的话,只想快点找到其他人,把真相告诉他们。操场上黑压压的人头,大家都坐下了,我看不到刘琴他们,想要打电话找人,可他们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听。看电影的时候,大家为了不吵学生,可能都设置了静音。我在人群后面四处走动,找不到同伴了,却看见肖卫海从学校外走进来。
林老虎的事让我着实头大,我逮住机会,想趁机问肖卫海是否知道实情。可是,肖卫海刚出现,王村长跟刘大妈就尾随而来,一起像大明星的样子挤到人群前面,坐下来看电影。我知道这时候找肖卫海没用,只能放弃了想法,打算继续去找自己的朋友。一边找,我一边忍不住地想,马夫王为什么要整我,并做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他老婆死了,所以报复社会吗?凡事总有理由,不见得是随心为之。
电影慢慢地放映着,雪花和黑线不时地映在幕布上,阴森森的画面也跟着出现,让我觉得学校里没活人了,这群人都已经死了。不时地,学生们还尖叫,把半死不活的我差点吓死。电影大约放了十分钟,我走得冒白毛汗了,嗓子也更干了,想要回宿舍喝杯水,这时候就让我在人群后看到了一个人影——他正是马夫王。
操场上没有灯光,我借着放映机投出的光束,看出背影很像马夫王。于是,我大胆地走过去,想仗着人多势众,当场揭穿马夫王,省得他在背地里玩阴谋诡计。马夫王没有搬凳子来,他一会儿蹲着,一会儿站着。我一过去就拍了拍马夫王的后肩,低声叫他离开人群几步,有点话想跟他谈。
马夫王没有犹豫,当即退出人群后围,问我:“唐老师,你找我?”
“你为什么那么做?”我痛痛快快地问。
“做什么?”马夫王一脸迷茫。
“你还装!别的事我不知道,但那个盒子是胶盘盒,数量不多,几年前放映师给了你一个!”我揭穿道。
马夫王由迷惑转为大笑:“唐老师,你说这事?你想要盒子的话,恐怕不行了,因为我刚拿到手就被张校长讨走了。”
这情况可没让我想到,原来盒子还会玩接力,一个人传一个人。马夫王刚被我找到,而盒子的事也是我刚发现的,他决计来不及与张校长串通骗我。可我不敢再急着下结论了,既然马夫王能把盒子给张校长,那张校长也可能给了别人。从我醒来起,张校长的人就不见了, 不知忙什么去了。这种事我不好打电话问,必须当面讲,等马夫王回去看电影了,我就一个人靠在宿舍门上发呆。
其他人还是看不到,欧阳新和刘琴的手机被我打了好多次,他们老是关机。我心想,不就是看一部鬼片吗,至于关机,调为震动模式也行。鬼电影继续放着,越放越恐怖,吓得我几次惊跳,小学生们也一样。电影放到半了,有一个人就从黑压压的操场朝我走来,等我定睛一看,好不容易才看出那个人是武陵春。
我遍寻不获,正着急,于是迎上去说:“阿春,你看见刘琴和欧阳新了吗?他们手机怎么关机了?”
“他们去老马场那边了!”武陵春紧张地说。
“去老马场了?”我惊愕地问,难怪电话老打不通,原来他们去了老马场,那边没有手机信号。
“他们说看见张校长一个人走出学校,往老马场那边去去了,本来要叫我告诉你的,可我刚才找不到你人。”武陵春忧心冲冲地解释。
我也在找人,彼此互相找,走来走去,自然找不到了。当听说张校长已经跑去老马场了,欧阳新和刘琴也去了,我就着急起来,马上也要追去。张校长可能意识到要露出狐狸尾巴了,趁着今晚大家都在学校里看电影,他就想横穿山林跑去贵州省。可张校长若是真凶,那他定不是善类,欧阳新和刘琴鲁莽追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心急火燎地回宿舍拿了一支手电,操起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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