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怨她薄凉,谁让这位是梁乐桓的亲娘呢?她恨不得躲着避着那个人,又怎么会愿意去亲近他身边的人呢?
锦甯笑笑,轻声道:“姑姑又胡说,在家时,可常常听大嫂提起您呢”
这话倒是不假,梁微绮对蓝贵妃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她最后认下了自己,让自己有了好的出身,不再是个一无是处可有可无的碍眼公主。
“那孩子素来是个有孝心的。”蓝贵妃笑弯了眼,又看向蓝锦甯,觉得她笑起来总有几分甜美:“你做了世子妃,日后也常常进宫里来请安陪陪我,绮儿如今嫁作人妇倒是不方便常到宫里来,你却是不妨的。”
“是,甯儿知道了。”锦甯点点头,温声应了。
“说起来,二弟虽不爱武艺,可那性子却是像极了祖父。可惜父亲他看不破,否则祖父也不会厌了他,也不会厌了老大老三。还是你父亲是个有福气的我还没进宫时,就知二弟必定不是个甘居人下的,如今果真是如此。”蓝贵妃忽然感慨起了旧事,听得锦甯心中一凛,却知道不该插话,只默默的听着:“其实武郡侯一脉,由你二哥继承,倒是极好的。”
锦甯闻言眸光一沉,目光细细的从蓝贵妃脸上划过,见她笑得感慨浅淡,仿佛旁无他意,也只好当做只是一时感慨,笑着接口道:“娘亲常常骂二哥是个泼猴儿,姑姑莫要说笑了,若是我二哥只怕武郡侯没三年就能败了去。”
“你这丫头,叫你哥哥听见还不撕了你的嘴?”蓝贵妃沉吟一声,忽然笑道。
“甯儿不过是实话实说,就是二哥在这儿,甯儿也敢当着他的面说的。”蓝锦甯不服气的道。
“也就是你们兄妹感情好,你二哥才这么纵着你”蓝贵妃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指了一盘点心道:“这宫里的点心,只这荷花糕做的好,甯儿不妨多吃些。”
锦甯吃了一口,果然好吃,软糯清甜又不粘牙,随口赞了一句。
既然她这么识相的调开了话题,锦甯当然不会傻傻的追问。姑侄俩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蓝锦甯才拿了阿常还在等她的话起身告辞。
蓝贵妃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若是周氏有甯儿这份心机,必定是我儿的贤内助呢”
锦甯寻了个小太监问了阿常的下落,说他跟着宸帝去了御书房看年幼的皇子们读书。打赏了那小内侍又笑着请他引路,自然是无不欢喜的应了,恭敬的领了锦甯往御书房去。
没想到她到那里时,已经不见宸帝和阿常的声音,便恭声的问了教书的太傅。太傅是个三四十虽的中年人,倒也没计较她一个女子来御书房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只淡淡的道:“方才六皇子经过此处,与世子一道去了演武场。”
锦甯皱了皱眉头,谢过太傅,又请那没来得及离去的小内侍带她去演武场。
通禀了禁卫,便有人领了她去。
她顺着禁卫指点的方向瞧去,只瞧见一黑一红两个男子,持剑相对,遥遥而立。。。。
278。对峙(二)
周围的禁卫见到她时便是大喜,而替她引路的哪一位,更是将来龙去脉简单利索又不失口才的说了一遍,然后巴望着她能解一解这样的局面。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宸帝阴沉着面容的望着此处,脸上带了三分怒意。
锦甯暗自摇头,这位帝王,压根其实没看出自己的儿子与私生子之间那剑拔弩弓的恶劣氛围。想来不过是梁乐桓邀斗,他虽然阻拦了,却不见成效。
宗室子弟互相切磋,并没有什么值得责怪的地方,他纵然不悦,但在梁乐祥未曾拒绝的前提之下,却是不好强硬阻止的。
或许他不是看不出,只是觉得梁乐祥的态度奇怪,也有些好奇二人相斗谁胜谁败。然而令人想不明白的却是,他似乎丝毫都不担心他们任何一个人会不会受伤。
刀剑无眼这个词,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不以为,梁乐桓敢当着自己的面伤了世子。
梁乐桓一身黑衣,身形消瘦。细致美艳的脸蛋依然动人,只是其上却染了三分霜华,仿佛才大病初愈一般有些憔悴。然而他站在那里,却让蓝锦甯觉得那是一把剑,一把即将出鞘的,锋芒毕露的剑。
恨煞的凶厉之气,却又充满绝望的嫉恨。
这样的梁乐桓,看上去很危险。
“世子妃,您赶紧劝劝世子爷,郡王爷前几日才得过一场怪病,堪堪醒来,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引路的禁卫早已退去,开口说话想要她劝说的是梁乐桓贴身的内侍,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让人忍不住抖落满地疙瘩,然而话语中的忠心,却又可圈可点。
梁乐桓的御人之道,向来比一般人出色。前世勒家被吞后,她的那些个弟弟妹妹还不是被他调教的如忠犬无异,全让忘了自己姓勒,而非姓罗。
一个太监而已,压根没有什么挑战的难度。
只是怪病?
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看向另一侧红色便装的青年身上,他那懒洋洋的表情分明完全无视了那所谓的杀气,锦甯吞下欲出口的呼唤,笑着转头看向内侍:“六殿下手握长剑,半露锋芒。我夫君浑浑噩噩,一看便知道是被强拉上场的,教我如何劝得?”
内侍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世子的确是被郡王爷强拉上演武场的。但他也没直言拒绝,因此就连宸帝也只是无可奈何的默认,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可拳脚无眼,若是郡王爷伤了世子该如何是好?”说来说去,这太监不过是看如今安国郡王不得盛宠,怕他伤了一直圣眷隆重的梁乐祥而遭宸帝不喜罢了。
两人的身形固然相仿,似乎不相伯仲之间。然而郡王爷从小就勤奋苦练,打熬筋骨,又是上过真正沙场之人,一身肌肉精壮结实,哪里是在京畿里养尊处优的世子可比?纵然靖王爷一世英豪,却有靖王妃那位溺爱儿子的母亲在,从未听过世子曾练过一星半点武艺,这胜负不用比试也可见一般。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是个宗室子弟。郡王爷又年长,难免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不过是切磋技艺罢了,受伤是难免的,想来六殿下也不至于对相公下狠手。世子并非小肚鸡肠之人,真若技不如人,他也绝不会去告刁状的。”锦甯轻笑着安抚郡王内侍,言语中又若有似无的流露出对世子的关切与信任之意。
内侍不再言语,有了世子妃这番话,即便日后靖王妃闹起来,相比皇上也不会太过责怪。
虽然不知为何安国郡王今日竟如此针对世子,但主子的决定他不能也不敢干涉。不过为主子打算好退路,他还是能贡献一份力量的。内侍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很快的抹去,却逃不过锦甯的眼角余光。
他想的那一切打算自然好,只不过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这是基于六皇子能胜出的基础之上的。
似乎感受到锦甯的注视,阿常转过了脸。冰雕雪铸的脸上忽然间犹如冬去春来百花绽放,露出一抹浅淡却温柔的笑意来。
梁乐桓被那笑容刺的一呆,反射性的看向阿常目光所落之处,当见到妇人发饰的少女回忆明眸皓齿的笑脸,且那笑竟仿佛发自内心时,许多的不甘便涌成了愤怒。
她逃避自己若逃避瘟疫,可却愿对一个陌生人露出如此他从未见过的甜美笑颜
在他心中,除了他和蓝锦甯可以算作相熟,其余者,都是陌生人。
甚至忘了当初自己有多么急于笼络这个青年,用无比热络的态度去对待他。
“乐祥堂弟,小心了。”沉下满心的恼恨,即便恨不得将对面的青年斩落剑下,然而身为一个曾经成功的商人,冲动并不能完全掌控他的理智。
虽然他不能杀了他,但重创他却不是不可以。即便会付出一些代价,他也要让蓝锦甯瞧瞧,她千挑万选之下得到的,是怎样一个没用的废物
多次轮回投胎的经历始终让他有所改变,尽管他学会了如何快速适应每一世的环境,却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种桎梏。融入环境,就要认同这个社会的法则,而如今的法则之一便是男尊女卑,女人依附于男人。
梁国虽非尚武,然武风不弱。女子倾慕于强大的男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比如在尚武的东盛国,顶尖的武者甚至能够请求皇帝将美貌没有后台的嫔妃赐予他们。
大梁虽不至于到这般地步,但如果所嫁之人无能,那他的妇人也会遭人所轻视。
在世间辗转了千万年,梁乐桓当然也当过武者。一套顶尖的功法对于别人或许千金难求,于他却不值一提,否则以他弱冠少年之龄,又如何能在东盛成名已久的将领剑下全身而退?
这具身体或许比不上资质绝顶的练武天才,但在他的刻意打熬之下,堪比一流高手
梁乐祥,他没有放在眼里。
阿常收了笑容,随手捡了一根兵器架上最长剑的长棍,道:“请六殿下赐教。”
梁乐桓被他这般随意的举动气的不善,自己手持利刃,他却只拿了一根长棍,这是在讥笑自己么?然而现在去换兵刃显然不是明智的举动,这么多人看在眼里,多半会笑他多余。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动手,皱着眉道:“堂弟,你还是换个兵器吧”
阿常淡淡的道:“既然都是输,用什么兵器不是一样?”
梁乐桓哑然,心道他倒是好心境,竟然将胜负看得这般淡泊。再者,他说的倒也没错。自己要胜,自然是全胜,难道他梁乐祥用了木棍,旁人就能说他胜之不武?
既然是胜,用什么兵器又有什么关系
周围禁卫无不暗暗点头,心下对这位低调的世子,倒也有几分不同的看法。
只是看他拿棍的架势,简直比乡野村夫还不如,显然是没练过棍法,这样的切磋比试,也没什么看头,用刀用棍,亦无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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