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想出去?”阿常一怔,锦甯可是个很能呆的住的人,恐怕只要给她供应吃的用的,就是在深山老林里,她都能快活的过着养猪一样的日子——为什么韩夫人说锦甯胖了?还不就因为这丫头成天都懒得动弹,应酬也不爱去,让管家送个礼应景就算了。可比在固国公府的时候更懒了,因为陈氏不是王氏,她不会硬逼着她去四处活动。
就天天在房里发发呆看看书,整个的宅女作风,她能不长肉么?这还是控制了适量的结果。
锦甯苦着脸比了比自个的肚子:“您看,今晚吃多了”
一个响亮的叩头落在她的额头上,阿常道:“用什么敬语?想出去直说就是,何必偷偷的?”
“这都这么晚了俗话说的好”锦甯偷偷瞥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月黑风高杀人夜”
阿常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有的没得我叫人去备车。”
锦甯耷拉了脸,这位真没趣。不过她的逛街大业怎么能让马车代替?那还能消食么?忙拉了阿常的袖子,轻声道:“王府边上不是有条街?听姚黄说那里有几家小吃摊子味道不错,咱们去尝尝。”说完对着他伸出了两根手指,那意思很明确,“就咱们俩?”
这算不算是约会?阿常一怔,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锦甯欢呼一声,抱住阿常吧唧在他脸上落了个响。
姚黄在身后听得满头黑线,主子啊,难道您忘了奴婢耳力比普通人要好的多么?
说起小吃摊子,姚黄心虚了一下。
一般大户人家的婢女,是很少会吃外头的东西的,更别提是这种小吃摊子上的玩意了。左不过让负责采买的仆妇小厮捎带些零嘴什么的,还得拣那老字号的买。宰相门房七品官啊,她们这样的婢女,在平头百姓眼里,跟那些金尊玉贵的小姐们似得,都是难得一见的。出府是要请假滴,准不准是看主子心情滴,有的丫鬟,一年当中也就那么两三次出府的机会罢了。
可是姚黄不是一般的丫鬟啊她当暗卫时四处跑,性子早就拘束不起来了,偷溜出去那是家常便饭来着——有时候被锦甯逮到了,就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去做了什么,顺便提一提什么街边小吃也是很正常的嘛
可问题是,主子知道了也就罢了,跟世子说了也没什么,可为啥非得说是她说的呢?
这万一世子要是计较起来,她是承认啊还是不承认啊?
姚黄很郁卒。。。。
309。豆腐脑 京畿是繁华的,不同于一边的小村落,天刚黑便静无人声,也不同于偏远却富足的雁乐城,每每夜半三更还能听见闲散人等嬉闹取笑的声音。京畿自有一套属于它独特的作息、风貌,这边是所谓的人文气息,城市文化。
至少在靖王世子与世子妃偷摸溜出门的此时,京城中几条重要的街道还挤着满满当当的人,万家烛火与伫立街边的套着琉璃罩子的火把将朱雀街照得灯火通明。
别看天气冷,想出来的还是会出来,虽然不比夏日的熙熙攘攘,却也一点都不冷清。
看着街上来来去去还未歇息的年轻贵子贵女,那些为了生计入夜还在努力的百姓,又或者是小赚了一笔打算趁着年尾好好犒赏自己一番的行脚商人,彼此间脸上相互交映的笑容,仿佛模糊了尊卑的界限。蓝锦甯不由的想,这大约是京城最和睦最安稳的一面了。
阿常穿着藏青色的长衫,梳着宝髻(一般男子常梳的一种发式),在夜色的掩护下,脸上的冷淡似乎也浅薄了不少,少了三分疏离,多了两分亲和。蓝锦甯是一身藕荷色的长裙,编了两个大辫子,看着娇俏可爱。本来出嫁的妇人是不能梳这种少女才会结的发辫的,不过只要阿常不介意,别人更没有资格提意见。
既然是“偷偷的”溜出府来,自然不会带上碍事的护卫和贴身婢女,顿时倍觉轻松。两个人虽然习惯了身边跟着一长串尾巴的日子,却还是更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并肩而走。就算明知道暗处隐藏着不少王府的侍卫,却不妨碍他们自得其乐的心情。
有道是眼不见为净么
蓝锦甯此刻真像是个少女,对周边的一切都有无边的好奇心。一会摸摸泥匠捏的泥人,一会对摆在路边地摊上的小物挑挑拣拣。一圈子逛下来,倒还真是搜罗了不少东西,不值什么银子,不过图个有趣罢了。
再说了,在人家摊子上翻看了半天,纵然没什么看得上眼的,但就那些小贩们期待的眼神,也让她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卖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
左右东西也不贵,全当照顾他们生意了,十几文的小生意,便能让他们露出一副宰了冤大头的神情,笑容里更是多了几丝甜腻。原本锦甯是不喜欢这种近乎于巴结的笑容的,但或许是因为笑的人不同,她反而更乐于装傻。
一个造型奇特,或许是制作的工艺出了什么差错而导致被淘汰的小瓷杯,进价不过也就两三文罢了,锦甯随手捡了三十枚铜子递给小贩,顿时喜的那青年合不拢嘴。
三十文,都够他买四只釉白的粗瓷碗了。
把杯子拿在手里细细把玩,锦甯欣喜的表情也不似作伪,阿常奇道:“你真喜欢?”
“自然是真的喜欢才会买啊”锦甯理直气壮,伸手指指他手里的一应小物件:“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是喜欢才买,不喜欢,就是一文钱,我也不要的。”
阿常低头,总觉得这些玩意普通寻常的很,他的丫鬟小厮平日里用的都比这些精细多了,难道她的喜好与常人不同?唇边抿出一抹笑,罢了,她高兴,就随她好了。
锦甯瞥见他唇边的笑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分明是觉得自己死鸭子嘴硬。可那又怎么了?她就是这样的人,上辈子这辈子还有很久很久以后,大约都会这样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笑话我的眼光,这是情趣哎罢了,与你这种木头似得人说这些,说上一万年你也不会明白的”她孩子气的嘟嘴,一边状似遗憾的摇头。
阿常弯弯唇角:“还望娘子替为夫解惑。”
“好吧,看你那么笨,我也是于心不忍的。”她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便自己忍不住先噗嗤笑出了声。“就说我这个杯子吧,虽然很明显是个瑕疵品,但其质地白净光滑,上头的红梅图案清晰鲜艳,可见是一个好窑里出来的高档货。它虽然有些大脖子了,可你不觉得很可爱吗?胖乎乎的又厚实,用它喝茶既不烫手又赏心悦目。”
哪里赏心悦目了?阿常很“震惊”的望着锦甯手里那个比一般茶杯胖出半分有余的小杯子,实在想不明白“可爱”这样的词是怎么用上去的。喝茶品茗对茶杯的要求极高,不合格的茶具甚至会影响茶水的口味,说到底,也就他家娘子这么能掰了。
“是挺可爱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听着不那么真诚,但总算他还很捧场。
锦甯并不对他明显的不以为然觉得有什么,就算他觉得好,大略也不过说一句“还行”罢了。捧着瓷杯笑起来,孩子气地对“它”道:“你看,连靖王世子都夸你了噢”
阿常叹着气摇了摇头,又指着一根有些刺手的木簪子道:“那这个呢?别说你会拿它来戴,小心刮破你的头皮”
“就这样当然不行啦”她可是很怕痛的,典型吃不了一丁点苦的大小姐“要不是雕这木簪子的人还算用心,花样很特别,我也不会买下来。不过好在是木质的,虽然材料不咋样,却轻软好打磨,回家找张晒干的树皮擦擦就是了”
阿常接了句:“很容易断吧?”
“讨打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指望这人有点情趣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锦甯开始哀叹起来,怎么千挑万选的嫁了个木人似的丈夫?
其实一开始阿常是被她否定的,虽然两人关系好的几乎超出寻常。但就是因为太好了,锦甯才觉得阿常不适合自己。阿常于她是宜师宜友的人,可以相交可以依赖却不能相爱。虽然她不是爱情至上者,前世的经历也让她对爱情的期待淡到谷底,可是作为一个女人,骨子里还是浪漫的渴求爱情的,所以才会纠结那么久。
等到后来看清了,原来所谓爱她的男人只是不甘,只是他对一个个出现在身边的女人冷淡的借口时,她便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爱情什么的,终究是吃不饱的。
其实那时,她想的更多的是自己,规划自己以后的人生时,从来没有将另外一个人算进去过,包括梁乐祥。
这么说有些自私,但却是事实。
男人于那时的她,只是一件多余的装饰品,可有可无。
等到察觉了阿常的想法,锦甯却有些触动。一个人过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孤独寂寞的感觉也是抹不去的。
那时她便问自己,她喜欢阿常么?
有什么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想做什么都会想要问问他的意见,她不是没有主见,只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一些惶恐和小心,所以需要有人给她出谋划策拿主意。
更多的时候,她更像是在利用他。
可仅仅是如此么?
每次当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就会觉得异常的愉快,喜欢两个人偷偷躲起来说话那种紧张又刺激的感觉;半夜里睡不着从密道跑去看阿常,脑子里从来不想想这个时间这个做法是不是对的;两个人拥被而坐哪怕只是静默无声都觉得很安稳,从来不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发现他跟着她到雁乐城时心底一闪而过的悸动,他第一次亲吻她时她竟然紧张的攥了拳头
她是不是有点太迟钝?回想着这十几年,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他的影子在,梁乐祥,早就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一直觉得对他只是喜欢,只是依赖,而不是所谓的爱,可若不是,又怎能如此自然的纵容他出现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阿常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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