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邱存经常坐下来休息的地方有沙塘,会有很多孩子在里面玩。我们坐下来的时候,肉就会迈着小步子跑到沙塘外面呆呆地看那些孩子们玩耍,估计是心痒痒,总是围着沙塘绕圈,几次想进去总是颤巍巍地又跑远。那些孩子大多都是蹒跚学步的小孩,稍微大点的都在较远的滑梯那边,又大多有大人看着,所以我也不担心它受欺负。
所以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我们走累了就往椅子上一坐,乐悠悠地看肉向着那边奔去。然而就在我低下头玩邱存手指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狗的哀嚎。
我猛地抬头,抬眼就找肉,却看不到它的影子。那叫声那么分明,我自然听得出来,就是从沙塘里面传出来的。
我松开邱存的手就跑了出去,几步冲到沙塘里面,就看到一个小男孩正背对着我跪在那里。
我一眼就看到那孩子跪着的一条腿底下一只狗爪子,脑袋里立马嗡的一声,上去就一巴掌推开了那孩子。
被他压在身下的果然是肉,整个小脑袋都被埋在沙子里了,胳膊腿的在那里乱扑腾,叫得伤心。我赶快把它抱起来,肉满脸沙子,突然发起怒来,露出牙来狂叫。
“你这人干什么!”
我吓一跳,抬头看去。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抱着刚才那孩子,气势汹汹地向我喊。小男孩也开始眼泪汪汪,咧开嘴就要哭。
我抱着肉,一片茫然。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觉得眼前的一大一小都好可怕,心里只觉得又气愤又委屈,明明是他欺负了肉,为什么不道歉还要对我们那么凶?
嘴巴想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大个人还来欺负我们家孩子,你这人是不是二百五啊,真是脑子有问题。”那孩子听到妈妈这么说,哭得也更欢畅了。
我脑子一乱,抱着肉就往回走。身后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哎你走什么走啊,我们家孩子要是给你推出什么事情来谁负责啊”
站在邱存面前,看着他面无表情又好像若有所思的脸,我扯扯他衣服,示意他回家。
他站起来,伸手接过肉,拍拍肉身上的灰尘,对我说:“你走在前面,我走后面。”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了他的话,一个人走在前面。
慢慢的,我觉得走路都要让我窒息了。低着头,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好,终于忍不住,回头找人。
可是却发现,邱存抱着肉,站在原地,离我好远。我立刻烦躁起来,跑过去,并对着他大叫。
“你怎么不走啊!看着我一个人走好玩么!?”
他没有说话,过来抓着我的手,并没有看我,拖着我往前走。我又觉得很委屈,别扭地在那挣扎了几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了。
直到回家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心里愈发躁得难受,自己气呼呼地就跑到楼上洗澡去,上楼的时候,听到他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这让我更郁闷。洗澡的时候水流和着我的眼泪一直流,我呜呜地哭,心里别扭到了极点,很讨厌又很委屈。
洗好了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邱存面对着浴室这边坐着。一时间我就想退到浴室里,又知道那么做实在是太傻了,就只能闷闷地站在那里。
“过来。”他看着我,冲我招招手。
我别扭啊,我这不是跟他冷战么,冷战就要冷到底啊。
于是过了一分钟左右,他又挥挥手,“过来。”我就别扭着过去了。
他坐在床上,我也爬上床,抱着膝盖盯着自己的脚看。
“你在怕什么?”他问,用听不出什么的声音。
我依旧低着头。突然间脸被他抬起来,看到他的眼神,我觉得非常咄咄逼人。我又觉得委屈,心头一动又想哭。
这样的心情表露在脸上,他的表情却依然很严肃。我闭上眼睛,打死也不说。然后就感觉到,他起身离开。
我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开来,颓败地倒在床上。我怕什么呢?我什么都怕啊。怎样面对这个世界,寻死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啊。若我知道该怎样面对,又怎么会想要自杀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什么都不敢想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邱存已经走了。我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一般这种情况下我会继续接着睡,睡过早餐直接到中午起来给肉准备食的时候吃点东西,然后下午玩玩肉上上网打发打发时间。
日子这样过得,真是悠闲自在,自在得让我忘记了时间。时间是停滞的,人似乎也是停滞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停滞的。没有任何改变,我也安然,理所应当地承受,享受这样类似的安全感。
直到这天的中午,郁安的一通电话,打碎了这样的平静。
“姑娘?”
“在呢。”
“窝家里干嘛呢。出来放放风吧,给你家那位关家里这么多天了,你也不闷啊,出来玩吧,我最近也忙点东西,刚闲下来,出来吧,你都不想我了么?”
我在电话这边笑,“嗯,想呢。”然后想了想,“什么时候出去?”
“现在吧,收拾收拾自己哈,别丢了姐姐的脸,老地方见,知道么?”
我听她的话,收拾自己,也就是戴了顶鸭舌帽,遮着脸,怕见光。老地方就是我们经常逛街的地方,早早就到了。
郁安见到我还是一如往常,闹了会儿说了通损话就拖着我去逛商场。我开始挺忐忑的,就怕她就着我之前的事安慰开导顺便询问,不过还好她什么都没问,这让我很快就很安心。
但渐渐地我发现,似乎逛街这件事情,对我已经没有任何魅力了。要知道我和郁安平时唯一的休闲运动就是逛街,并且乐此不疲。但现在,我只觉得累。
看着眼前这些花花绿绿五光十色的东西,我竟然开始感觉,有什么意思呢?
转过脸去看郁安,她也在看我。看我转过脸去,她竟然轻轻叹了口气。
这让我突然就不安起来。
这样担心式的叹气,让我觉得,我还是那个不正常的自杀未遂者。这是种隔阂,仿佛我是不正常的。这让我更难过。
正好这时郁安的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我们坐在休息区,我无心听她的电话,就压低帽子放空自己。
不一会儿,她打完电话,站了起来,对我说:“我突然有点事儿,你反正也没什么事,跟我一起过去吧。”
我有点犹豫,但她站在那盯着我,我还是站起身跟她去了。
真悲惨啊真悲惨
我跟着郁安来到她开的翻译公司。算是半正式开张,之前她回来之后一直忙的就是这个东西。
不大的地方,在这幢很高的写字楼里面,算不了什么。我很好奇,跟着郁安进门就东看西看的。她让我自己去她办公室玩,自己就和几个人去了会议室。
我坐在她的办公室里面,只是坐着,然后就转着圈地四处看看。看到她桌子上经常用的那个从我认识她开始就一直用的牌子的笔,和我们一起去买的那只木头兔子,放在硬邦邦的办公桌上,新旧交杂。我抬头从百叶窗的缝里往外望,这和以前我们窝在宿舍看的电视剧里面好像啊,忙碌的人,外面的那些,一览无余。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有些呆傻,真的是呆呆傻傻的。忙碌的不是我,都是他们。我终于觉得自己好悠闲,这是邱存也无法给我的感觉,惬意得好像路子边的猫,日子过的清淡。多久了?
顺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台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日也快到了。
原来自己真是那爬着的猫,尾巴快要烧到了都不知道。一眨眼,我也要二十七八了啊。
正想着,郁安推门而入,走到桌子边上丢了几个文件夹下来,一边收拾一边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中午?原来一个上午又过去了。
我自然还是老答案:“随便。”日子过得清闲,自然连菜单都懒得选择。
“随便?那去楼下餐厅吃吧,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忙。”
饭吃得还算挺开心,这让我想起来以前上班的时候和施晴她们在一起吃饭的日子,不由得开心地对郁安说:“这个咖喱饭盒我原来上班的地方的差不多。”
“哦?”郁安叉走我一块土豆:“这种简餐不都差不多。”见我开心,就挑着眉毛问:“怎么?想你以前的工作了?要不要回去?反正就是你男人一句话嘛。”
“怎么可能?我现在好得很呐,才不要回去找罪受,上班多累啊。”
“那你现在舒服了吗?”郁安盯着我问。
我想了想,回答不上来。
下午郁安海是让我在她那呆着,她的意思是,我再窝在家里生霉菌类市场会被我祸害掉的,她这是为民除害。
可我在这里何尝又不是发霉呢?下午我踏出她办公室,外面的格子间里几个员工看了我几眼,愣是把我吓到了洗手间去了。后来郁安进来,我就坐到一边的沙发里去,看她忙来忙去,我也没有一丝想要伸手帮她的欲望,仿佛我真的是个画外人。
活过来一次,我竟然成了个懒骨头啊懒骨头。
晚上秦文颂来接郁安,他一身西装革履的出现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我还没恍过神。他见我也没惊讶,笑着点了个头就去帮郁安拿包。
看着他们璧人一队的样子,我死水般的心终于波澜了一块。
我的郁安,终于也是个女强人了,就像我们曾经憧憬的那样。平日里雅痞兮兮的秦文颂,太阳底下也是个道貌岸然的社会精英。这样的一对,看起来多般配。
那我呢?我和邱存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我借口肉在家,没去做他们的电灯泡,也没让他们送,一个人打车回去,顺道去超市快速地买了点菜,然后又打车回家。
告诉司机地址的时候他像看鬼似的看我,我都怕他嫌路程太短拒载。下车的时候掏钱给他,他都笑着说,姑娘真有钱,这点路也要打车。
我低下头看看我的钱包,也觉得它没那么鼓了,该省着点了。同时我又想到,邱存有给我家用的卡,之前是我觉得自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