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灯的暗光在叶正宸的脸上蒙上阴影。
我望着阴影中的他,再暗的光,他脸上每一个细节在我眼中都能清晰可见,因为我记得,我早已把所有的记忆都镶嵌在透明的琥珀里,别说时隔三年,就是时隔三千年,也不会磨灭一分一毫
这一刻,我真的不想再拒绝他,拒绝我自己的意愿。“就算我不想离开他,他也不可能要我了。”
叶正宸半侧过脸,强忍笑意的表情在阴影里显得十分可爱。
“你的目的达到了。想笑就笑吧。”我说。“用不着我面前装模作样。”
他不再掩饰,满意地笑着。
我早该想到的,他是叶正宸,城府深不可测的男人。他逼我跟他上床岂会只图一时的贪欢,他早算准了东窗事发的一天,印钟添不可能原谅我。也算准了我离开印钟添,必定重回他的怀抱。
有时候,男人太聪明,也是女人的悲剧。
“你恨我吗?”
我被他问得一愣。
恨?多少有一点吧。恨他三年前欺骗我,三年后回来,又把我的生活弄得一片狼藉。恨他在印钟添陷入绝境的时候,又抢走了他的未婚妻,逼得他彻底崩溃。
然而,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恨又能改变什么。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再为印钟添做点什么,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犹豫了一下,我悄悄扯了扯叶正宸的袖子。“师兄?”
他拨开我的手。“又想求我什么?说吧。”
我仰起头,面对他满脸的无奈,厚着脸皮问:“有什么方法能让钟添再回市政府工作吗?”
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有。”
“什么方法?”我立刻坐直,等着他的答案。
叶正宸轻轻挑起我的下颚,戏谑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你嫁给我!”
47、无爱欢
“你嫁给我”半真半假的四个字突然被叶正宸说出来,突然得我还没来得及把订婚戒指摘下来。
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万个理由拒绝的。
比如我还没正式和印钟添解除婚约;
我还没给父母一个交代;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认识身穿军装的叶正宸;
我还没有勇气去再和他不顾一切地爱一场;
我还不知道眼前这位非常不合格的情人,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女婿;
我还没见过他的家人,不知道他的父母能否接受我
真的,我有一万个理由,可这一万个理由都无法阻止心跳加速的节奏,我的心越跳越快,好像我一开口,它随时能从蹦出来。
骤然,一滴冰度的水滑进领口里,极冷。原来毛巾里裹得冰化成了水,正顺着我的脸往下淌。
我冷得我瑟瑟发抖,缩了缩身子。叶正宸才发现冰融了,随手把毛巾丢在茶几上,冰冷的手指轻轻顺着水流的往向擦,一直往下,直到我的领口。
我不知是不是被冻僵了,全身都动不了,坐在沙发上直直看着他。
他的手好像也被冻僵了,手指停在我的领口处,直直地看着我。
“你”可能脸被冷敷的太久,口齿有点不太灵活,声音发颤。“你真的能帮他吗?”
“嗯。”他的眼光落在我的唇上。“保证你满意。”
“哦”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要让他满意?
他的脸缓慢靠近,断断续续的呼吸有些淡淡的酒气。一时间,我连大脑也结成了冰,陷入停工状态。
他的唇离我越来越近,只乎毫无间隙,像是四月的樱花瓣飘飘洒洒地滑过去,粘着香甜的露水,留下一阵麻麻痒痒。
我最受不了叶正宸玩柔情,他一柔情,我就晕乎,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该伸手抱住他
门铃声骤然响起,我们同时被吓得一战。叶正宸低咒了一声,看向我的门。
深更半夜,能来我家的人不多,其中一个正在我面前,另一个一想到另一个人,我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跑到门前。透过猫眼儿,我看见印钟添站在门外,他低头看着地面,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上面写着某药店的名字。
我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叶正宸,下意识希望他先躲一躲。他坐在沙发上回望着我,很明显,他猜到是谁,并且没有躲避的打算。
我本来就冷,现在更像掉进冰窖里,呼出的气息都是风霜。
丑陋的东西我已经让印钟添看过太多,我犹豫着是否该给他留点尊严,别再让他面对这一幕。
“为什么不开门?你怕他受刺激?还是,你以为”叶正宸浅笑着,语调极淡。“他去而复返,表示他已经原谅你了?”
我发现眼前的男人变得很可怕。或者,他以前就这么可怕,我没发现。
“我怕他杀了你。”我咬着牙说。
叶正宸不齿地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我。
印钟添等了一会儿,不见我开门,又按门铃,铃声变得急躁不安,声声刮着我的耳膜。
有些事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躲得过今天的日出,未必躲得过明天的日落。我旋开了门锁,手慢慢拉开门,就像点燃一个炸弹的引线,等待着被炸得血肉模糊。
门打开,印钟添看见我,急切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小冰,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刚刚太”
他后面的话顿住,眼睛直盯盯看着我身后
他此刻的感觉,我感同身受,因为我也看见过心爱的男人森更半夜走进别的女人家。印钟添一定和我一样,觉得自己是个全世界最愚蠢的人,简直可笑得要命。恨不能背后就有个万丈悬崖,转身跳下去。
一向好脾气的印钟添终于爆发了,他甩开手中的袋子,发疯一样朝着门的方向冲过来。
看到他握紧拳头,我什么都没想,整个人挡在门口。“别”
他伸手一推,我脚步踉跄一下,稳住后发现叶正宸也站起来,忙又扯住印钟添的手臂,死死地抱住。我不是怕叶正宸挨打,我是怕万一动起手来,他打不过叶正宸。
事已至此,他已颜面无存,再被叶正宸打伤,就太难堪了。
“你放开!”印钟添愤然说。
“钟添!你冷静点你打不过他的。”
印钟添全身僵直看着我。
我想再说点什么,印钟添愤然推开我,转过身跑下楼,脚步凌乱。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爸爸病重的时候,我六神无主,跪在寺庙祈福,求神佛能保佑他平安。印钟添陪着我跪,他说有用的话,他天天陪我求神拜佛。我想叶正宸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失眠,坐在医院门外的长椅上发呆,他陪我坐,陪我度过漫漫长夜。我还记得我坐在老榆树下,冻得嘴唇发紫,他给我披上衣服,让我相信这世上除了叶正宸,还有人能给我温暖。
可我还给他的是什么?让他看到这样丑陋的背叛!让他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钟添?!”
我刚喊了一声,手腕被人死死地扣住,扯回房间里。
“砰”的一声,门被狠狠摔上。叶正宸冷冷瞪着我,脸色极差。
冰化了,冰水从毛巾里渗出来,淌过玻璃的茶几,一滴滴摔在地面上,水花四溅。
叶正宸突然抱住我,托起我的脸,唇狠狠吻下来。。。。。。
叶正宸平时就很禽兽,某些时候更是禽兽不如。虽然我早经领教过很多次,可在我正心乱如麻的时候,他突然野火燎原般的唇吻下来,我还是吓呆了。脸上的伤被他蛮横的亲吻弄疼,他仍固执地继续,强有力的手臂把我困在他的身体中,唇狂肆地掠夺,舌尖也闯入我的口中,卷绕纠缠。
我越来越感觉呼吸困难,眼前什么都模糊了,唯有唇齿间浓烈的爱与怨的纠结,那般清晰。之后,我连知觉都没有了,全身虚脱地靠在他怀里,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发觉我的异样,叶正宸终于结束了他愤怒的吻,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丫头?你怎么了?”
头昏昏沉沉,我晃了晃。“我只是,很累。”
我太累了,人被掏空一样,毫无力气。
叶正宸看出我脸色不好,动作熟练地探探我的心跳。“哪里不舒服?”
“我有点头晕。”我艰难地开口。工作了一整天,晚饭还没吃,刚刚又发生这么多事,此时再加上一个要命的激吻,我能不虚脱么。
“你等一下。”叶正宸快速把我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后,匆匆跑进厨房。
没多久,端着一杯热糖水走进来,放在我的唇边。糖水似乎被冰过,水杯还留着冷水的温度,水温却刚刚好,入口热而不烫,甜而不腻,流进空荡荡的胃里,热量漫过四肢百骸。
“好点了吗?”放下水杯,他用指尖轻轻擦了擦我嘴角残留的水滴。
“嗯。”
看着眼前的人,温柔如昨,如同梦境中最美的幻觉。
如果可以,我希望过去都是一场梦。梦醒后,我又回到那间小公寓,窗外樱花在盛放。我与他睡在藕荷色的床单上,十指相扣,一黑一白的两块情侣表上刻着我们的名字。
喻茵没有出现,印钟添没有出现,只有我和他,单纯地享受着两个人的世界,甜蜜地计算着我们的补课费。
过去,再也找不回来,未来呢?我问自己:这个人,你到底想不想和他有未来?
当然想,哪怕未来仍是伤痕累累,我还是愿意为他再试一次。
因为他是叶正宸,我曾经最美好的初恋,我曾经破碎的美梦。甜也罢,苦也罢,至少跟他在一起,我才能有火热的感觉。
“你睡吧。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他扶着我躺下。
“那你呢?”
“我睡沙发”他眉峰扬了扬,又露出坏笑:“你要是非让我睡床,我也不介意。”
见他起身去衣柜里拿被子,我叫住他:“快入冬了,晚上天凉,容易感冒”
我知道他睡不惯沙发,几天前的晚上,我清楚地听见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一整晚,根本没睡。“你在南州没有其他朋友吗?”
“我不睡别人的床。”他毫不客气回绝了我婉言谢客。“除了你的。”
我想说:你要是能保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