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睡别人的床。”他毫不客气回绝了我婉言谢客。“除了你的。”
我想说:你要是能保证不会兽性大发,我可以借给你半张床。仔细琢磨一下,这话挑逗的意味太浓了,还是算了。
*
我明明很累,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知道门外的人也没睡,在沙发上不停地辗转反侧。因为他每一次翻身,沙发都会发出吱呀声。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叫他进来睡,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悄无声息推开,叶正宸抱着被子和枕头走进来,爬上我的床。
我笑着睁开眼睛。“你爬我床上来,想干什么?”
“外面太冷了。。。。。。”他把枕头放在我枕边,把我往一边推推。“反正你的床大,不再乎多一个人。”
“你能保证不会等我睡着了兽性大发么?”
他几乎思索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试试!”
“万一你没控制住。。。。。。”
他直接打断我。“我万一控制不住,你睡不睡着都一样。”
说的也是!
。。。。。。
萧萧的黑暗,零碎的月光从窗帘照进来。
我悄悄看着身边和衣而眠的人,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平稳,皎洁的月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镀了一层莹亮的薄光。
我有点不想睡,怕再次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敢保证了。”他的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我闭上眼睛,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我不知不觉睡着。梦里,我看到了印钟添,他茫然无助地站在街上,路灯晕黄了他颓然的背影。我追他,怎么也追不上,我喊他,“钟添,钟添。。。。。。”
他也不回头。
“钟添,我还能帮你吗?”
路灯突然熄灭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黑了。
耳边响起叶正宸淡淡的声音:“你肯为他脱衣服,肯为他嫁给我告诉我,除了这些,你还肯为他做什么?”
我的心蓦然纠紧,疼得撕心裂肺。
我陷入可怕的梦魇,努力呼救也发出不声音。
一个温暖的怀抱把我搂住。“没关系,反正你是我的。”
记不清谁说过,当一个人喜欢反反复复说同一句话,那可能是一种自我暗示,他希望自己能相信某件事,而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疑虑
“反正你是我的”听这句话,我一瞬间从梦魇中挣脱,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凝着霜雪的黑瞳,深不可测。
整整三年没试过从男人怀里醒过来,突然睁开眼睛,撞上陌生的眼神,又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我吓了一跳,本能地推开他,看看周围。
薄雾刚散的黎明,我的房间,我的床,还有床上一个极富美感的男性身躯,就像记忆中每个清晨,我从他怀中醒来。
我缓了口气,想起了昨晚是我让他睡在我床上。“你怎么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是你睡着之后钻进我怀里的。”叶正宸一本正经回答。
考虑到我以前的习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他把我拖进暖和的被窝里,搂到怀里,强健的手臂勒得我快要喘不上气。“怎么?做恶梦了?”
“没有。没梦到你。”
我说的实话,有叶正宸的梦永远都是恶梦,没完没了的欺骗和纠缠,即使甜蜜,最终也会支离破碎收场。
“那你梦到谁了?”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每次一看见他这么笑,我心里就没底,担心他又挖了什么陷阱,等着我往里跳。
“不记得了。”我怕我说出刚刚的梦会被他掐死,含糊着说:“本来有点印象,被你一吓,全都忘了。”
“我长得很吓人么?”
我抬眼,也许是光线的问题,他的眉目深沉,一脸凝重,还真有点煞人。看来他非要审出点什么才罢休。
我对他甜甜一笑。“师兄,你一点都不吓人,可我三年没从男人怀里醒过来有点不适应。”
叶正宸笑了,满足得像只刚偷过腥的猫。“没关系,你慢慢就会适应了。”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禁不住诱惑。三句软语一个温香,他什么理智都抛到九霄云外。我十分怀疑他被派去日本是因为托了关系,走了后门,否则这样一个没有定力又没原则的色狼,怎么可能让人放心。
哦,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当司令的老爸。也不知道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叶正宸为人处世的作风,我隐隐担忧。
胡思乱想着,我忽然想起了我爸爸。一想起他的病,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深深叹了口气。
叶正宸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意也褪了。“又觉着对不起他了?”
我摇摇头。“我担心我爸爸的身体。”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我该怎么跟他说我和印钟添的事情。万一他知道我和叶正宸的奸~情,他的心脏恐怕受不了。
“你真的想跟我结婚?”我问。“不是耍我玩吧?”
“你说呢?”
我坐起来认真看着他。“你跟喻茵离婚了没?”
“我们从来没结过婚!”他义正言辞地更正。
鉴于前车之鉴,我仍担心。“你们不会再弄出个孩子吧?”
叶正宸气得直咬牙。“是不是她抱个孩子,拿亲子鉴定报告给你看,你就相信孩子是我的?”
我是无所谓,我怕我爸爸受不了。
“丫头,你相信我,我和喻茵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靠在他肩上,“你别再骗我,不管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说实话。”
我辜负了这么多人,义无反顾和他在一起,假如眼前的幸福又是一场骗局,我真的会疯掉。
叶正宸没再说什么,搂着我躺下。
我从未想过生命中还会有这样一个清晨:我枕着他的肩膀,手被他握着置于心口。我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节奏沉稳。
我静静闭上眼睛,这个男人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终点
48、情缘续
正睡得迷迷糊糊,叶正宸接了个电话,匆匆下床穿上衣服。“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嗯。”我拥着被子继续睡,上面还有他的余温。
临走时,他拿了条半干的热毛巾敷在我的脸上,交代我多睡一会儿,好好休息。热毛巾温温的,和他的唇温度一样,贴在脸上很舒服。
走到门口,他又转回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别想太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你就放心好了。”
“我不放心,你那么老奸巨猾,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他凑近我,灼热的气息吹在我耳侧。“我就算剜了别人的心,也绝对是为了博红颜一笑。”
我斜瞄他一眼,笑了。“去,我又不是狐狸精。”
“幸亏你不是。”
我以为我不是苏妲己,叶正宸当然也不会做狠毒的纣王。我错了,我低估了叶正宸,为了我,他真的去“剜”别人的心——印钟添的心。
接近傍晚,我接到印钟添的电话,他说想要见见我,在老榆树下等我,语气平静异常。我却有点激动,赶到地方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
老榆树的叶子不仅枯黄,还掉了大半。夕阳西下,枯藤老树,特别有秋天的悲凉。
印钟添站在树下,一如既往的衣着笔挺,可他的神色却不像以前那么自若。尽管他极力掩饰,我还是能看出他眼底的痛苦。
看见我从车上下来,他向我走过来,深深看着我的脸。来之前,我特意把头发散开,挡住额头的伤口。脸上的红肿被冷敷和热敷之后,不那么明显,只剩下几道浅紫色的痕迹,我涂了一层均匀的湿粉便遮住了。
“还疼吗?”
我不自然地摸摸额前的头发,勉强笑笑。“不疼。我知道你没真打”
印钟添双只手握了握,松开。“你真的很爱他?”
我低下头,老榆树纵横交错的树根露出地面。我还记得小时候,印钟添最喜欢坐在那里跟我谈他的人生规划,谈他的理想,那时候我总仰视着他,以为他是最了不起的男人。现在我才知道,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遥不可及。
“我们分手吧!”这句话他说的很急切,好像怕晚一秒钟就说不出来。
我点点头,说不出什么话,于是,又重重点头。
我们就这么分手了,比决定结婚的时候还要平淡。我想摘下手上的钻戒给他,才发现手指上早已空空荡荡,手腕上多了一块表,纯白色的表链上镌刻着一个字“宸”。
一定是昨夜我睡着的时候,他替我戴上的。
“小冰,我知道跟他在一起,你才能开心。”印钟添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懵了,他走了很久,我还没回过神。
我背叛了他,被他人赃并获,他气得打我,合理!他跟我分手,也合乎情理!可是他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听上去像是一种牺牲,一种成全。还有他今天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平静,短短的一个晚上,他就把所有的怨恨和愤怒都放下这不合情理啊。
除非除非叶正宸跟他说了什么。
我拨通叶正宸的手机,想问问他是不是找过印钟添,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手机通了,接电话的是他的一个朋友,态度特别友善,他告诉叶正宸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还说他有急事回了北京,忙完了再来南州看我。
可能我在医院里呆久了,对某些声音特别敏感,我依稀听见电话另一端隐约有其他人在喊:“大夫,大夫”我还听见推车的声音,铁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记起叶正宸是学医的,我也没有多想,连声说谢谢,正要挂电话,那人半真半假跟我说:“这次你可要等他”
我尴尬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当然要等他,一个晚上都在等他的电话。大概八九点的时候,叶正宸回电话给我,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丫头,想我了?”
我躺在床上,拉过枕头抱在怀里,嘴角情不自禁翘起来。“你做梦呢?”
电话里没了声音,好像又睡着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他问:“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