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每次只要一搭戏,必然会有人津津乐道地猜测这次是谁杀死了谁。
看着艾沫傻笑的脸,卓尔衡确认了,艾沫不知道单钢“生气的真正原因”,就像他绝不会说刚才那通电话是单钢打来问艾沫对富婆的邀请“考虑得怎麽样了”。
这种事没必要说出去。
卓尔衡这样想着,嘴上道:“他早该习惯了。”
艾沫的大脑这时候终於差不多清醒了过来,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你这张毒嘴啊,迟早能把人气死。”
卓尔衡破例显出几分惊讶,沈默了几秒问:“我讲话很令人讨厌吗?”
艾沫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点头:“讨厌。”
过了会儿,他没听见反讽,抬起头来,就看见卓尔衡正以一付奇怪的表情凝视着地面。
这家夥,不会伤心了吧?我操,不可能!卓尔衡怎麽可能被我一句话就打败了!?
艾沫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就见卓尔衡慢慢地转过头来,俩人目光一触。
“你昨晚为什麽吻我?”
艾沫浑身一个激零,立马像触电般跳了起来,大叫:“啊,好饿!我们吃饭去吧!”
说完,也不管卓尔衡的反应,径自就往外面冲去。冲了一半,後面没有脚步声,他心虚地转过头来,就看见卓尔衡还是坐在那儿,像是入了定般望着他。
操啊,大哥,你非要问个为什麽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你叫我怎麽回答你!?
艾沫在心中哀嚎一声,正想着怎麽蒙混过关时,卓尔衡突然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你去吃吧,要杀青了,我和林哥商量下行程。”
一部电影杀青到上映前,都是宣传的活计了,许多演员签约时就包括参加宣传的义务,虽然有时候大牌也会不遵守,但卓尔衡在这方面一直很有职业水准,经常被圈内人当作大牌明星的道德典范来讲。
这一点艾沫也有所耳闻,就没有怀疑,点了点头自个儿出了门。带上门後,他看着那扇毫无特色的旅馆门扉,突然有些不舒服。
这段时间他们都是同寝同室,比桃园三结义那三个疑似基还要好,今天让他一个人去吃饭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贱什麽贱啊,他不在不是正好!
暗骂了自己一句,艾沫往旅馆附近的小餐馆走去。刚到一楼,还没跨出去,就被一只手拍在肩上:“小沫,怎麽不接我电话?”
艾沫回头一看,是单钢。
第二章 给我写(12)
几个月处下来,单钢和他也算是熟人了,但俩人在一起时却总是莫名的尴尬,这无关艾沫的感情,而是某种无法言喻的潜意识。
艾沫勉强也算是个敏锐的人,但同卓尔衡的敏锐不同。
卓尔衡对事情有着怪物般的直觉,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能嗅出与众不同的地方,这是一种天赋,谁也学不来。他拥有这天赋,而林哥把他这种天赋打磨得深藏不露,成为一种沈默的武器,哪怕他犯二,也二得深沈。
但艾沫的敏锐来自於无数的经验,作为一个编剧,他挖掘、寻找,甚至还要加上一点点编造与想像,才能发现事情的真像。相比卓尔衡,他无法做到深沈,惧怕与冲动常常驱使他做出不适当的举动,接下来就完全无法装模作样了。
艾沫看出来了单钢的不妥,却不知道这份不妥来自於什麽,所以,面对单钢时,他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想要问些什麽,却发现无从问起,想要戒备什麽,却不知道该怎麽戒备。
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单钢和卓尔衡绝对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麽和谐。他好几次对卓尔衡旁敲侧击,却总是被果断干脆地转了话题,一无所获。
卓尔衡不想说的事,没人能强迫。
艾沫不想和单钢独处,因为他已经上了一艘名为“卓尔衡”的船,在这艘船上和别的船勾勾搭搭,最後恐怕不会有什麽好下场。所以,这段时间他只要见艾沫卓尔衡必定在场。
听单钢这麽一问,艾沫一头雾水:“单哥,我没接到你电话啊。”
单钢笑了起来:“你卓哥接的。卓哥真是太看重你了,什麽事也不叫你心烦,你的事都替你想好了。”
这话里有话,讲得十分明显,艾沫哪里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只是碍於立场,他不得不装傻:“单哥,有什麽事你当面说也一样嘛。”
“就是上次那个‘朋友’的事。”单钢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得极重,“你考虑得怎麽样?要不要见见?”
艾沫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
“怕你卓哥生气?”单钢理解地笑了笑,下一瞬又收了笑容,“小沫啊,冲你这声单哥,我就说几句不好听的掏心话。你卓哥要是真为你着想,就不该阻着你多认识人,你才入的圈子,还是多考虑考虑好,不要太随便的好,有些事只要一沾上,你就脱不开这个印象了。”
艾沫心里一紧,扯出个僵硬的笑容:“单哥你的意思是?”
单钢靠了过来,凑到艾沫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和浅淡的香水味钻进艾沫鼻孔,令他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後腰一紧,他被揽入一个怀抱,单钢的力道令他一步也移不了。
“圈子里的GAY很多,一般人不会说,但心里怎麽想的,你该明白的。”
艾沫的脸刷得白了,他想要强作镇定,但却无济於事,讲话都结巴了起来:“单钢你在说什麽呢?哈哈,开玩笑吗?”
单钢笑眯眯地道:“你和卓尔衡住了这几个月,GAY都不如你们亲密。”
在最初的怔仲後,艾沫突然难听的笑了一声,重重地给了单钢肩膀一拳:“怎麽可能嘛!单哥你真是会说笑,我那不是没钱嘛,多少想省点。你知道的,李导看我不顺眼,都不给报住宿费。”
这倒是真事,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大编剧现在自己付钱跟组呢,整天丧着脸哭穷,剧组便当都一分为二,留一份晚上吃。
谁也不知道,这是卓尔衡的主意。
艾沫一陷入工作的脑补地狱,对於现实就呈现忽视状态。俩人“同居”这麽久在他看来完全没问题,可是卓尔衡却不得不考虑到绯闻的问题。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当时艾沫正在揪着头发烦恼导演的人选,听了後双眼赤红地把厚达三百页的剧本对卓尔衡扔了过去:“给我个导演,我什麽都听你的!”
“你可以试试廖川。”卓尔衡轻易平息了艾沫的怒气,同时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不请你吃晚饭了。”
艾沫呆呆地望了会儿墙,“哦”了一声,重新坐回桌前去写计划书了。
卓尔衡满意地去片场了,并且决定以後多在工作时间与艾沫“沟通”艰难的问题。
编剧并不是必须跟组的成员,电子联络方式的发达令他们坐在电脑前就能掌控一切。跟组的编剧通常都有办法报销那部分住宿,或者是人情,或者是地位,但不管如何,像艾沫这样自己花钱的倒真是少见。
单钢笑了笑:“所以才要认识多点人不是吗?这个圈子玩的就是人脉啊。”见艾沫还是一脸犹豫,他又加了把火,“不如这样,你总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吧,我给你安排得低调点,卓尔衡不会知道的。你觉得怎麽样?”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单钢要是再拒绝未免就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了,只得点了点头:“那好吧,到时候联络?”
“行。”单钢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记得不要再让卓尔衡接你电话了。”
看着单钢离开的背影,艾沫有些心烦。
真人秀节目正在筹划中,他是总制片人,大到参加人选小到开会时选的餐厅口味都要他来负责,忙得他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才好。
平时讲“几个小时都抽不出来”是夸张了,但这时候确实如此,更何况还是去陪富婆,他倒情愿是中年男人。
女人,实在是没兴趣也没性趣啊。
放在以往,这种机会艾沫会求之不得,但现在,他只觉得是浪费生命,但为此得罪单钢又显得有些划不来。
只是,有一点艾沫猜不明白,单钢怎麽对为他牵线搭桥这麽热心?总不可能是单纯的友谊吧?
这话说出去能笑掉一片大牙。
“什麽一片大牙?”
艾沫一抬头,就见到卓尔衡不知何时正坐在他对面,旁边是披头散发的大侠玩着愤怒的小鸟,另一边宫女正在对着手机自拍,场面诡异极了。
艾沫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赶紧装出一付正直脸:“没什麽,你怎麽来吃饭了?”
“因为我饿了。”
“”
艾沫清了清嗓子:“呃,快要过年了,你有什麽活动?”
“宣传。”
“你过年都不和家人一起过的吗?”
“我父母离婚了,在国外各自成家,我去哪边都不合适。”
“对不起。”
“没什麽,我也不想去。你还有什麽问题?”
“知道吗?和你平静的对话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可能你沟通能力不行吧,林哥说我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
“”
林哥你辛苦了,艾沫默默地想,拿起筷子正准备扫光那盘炒饭,突然又听到一句令他汗毛倒竖的话:“你有事瞒我。”
第二章 给我写(13)
熟识了以後,艾沫总觉得卓尔衡的眼神很可怕,不是锐利或者什麽看透人心,而是一种无机质的冷淡,就像在看玻璃眼球一样,令人有种介於真人和假人之间的恐惧感。奇怪的是,这木头眼眸在演戏时却生动无比,只需要一个眨眼,一个垂眸,就能够演绎出复杂的情感。
卓尔衡就像一个透明度极高的玻璃杯,盛进什麽样的内容,看起来就像是什麽样的东西,而他本身的个性,却淹没在五颜六色的角色中,无法分辨。
这是一种伪装,又或者是一种优点?
艾沫不觉得,但对演员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优势。
但是,被这样的眼神凝视无疑是非常不舒服的,艾沫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是被老鹰盯住的老鼠,似乎一动就会有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