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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七姐儿道:“你不用怕,我知道大哥哥屋里也是有人的。”
“姐儿你刚才也说了,咱们家的女儿都有县主的封号,虽比不上公主、郡主娘娘们风光,可也是皇牒上有名字的宗室,仪宾怎么可以纳妾?真要起了歪心,有了外室,那也定是瞒着娘子的,哪有这样明公正道摆在屋里的道理?那不是狠狠打在我们郡王爷脸上吗?老爷夫人当即气得不行,便叫世子带了人过去了。”
“大哥哥很疼大姐姐的,那姐夫有没有挨揍?”
“大姐夫人是不错的,就是耳根太软,经不得那两个老厌物啰嗦。被我们世子一吓唬,吓得赌咒发誓,说绝对没有起贰心,只对大姐儿一个人好,世子才饶了他。听说世子那天可威风了,提了把雪亮亮的长剑,一剑先劈了沈家的大管家,带了家丁就这么进了沈家大院,吓得沈家上上下下一家老小没处躲。”可儿眼睛睁得大大得,眉飞色舞。
“我哥哥好威风!”七姐儿拍手。
“那沈老头直着脖子说要报官,咱们世子就恶狠狠的说:小爷是郡王世子,砍死你这混账亲家,纯属家务事,县官只有给我打扫掩盖的份。那老东西立马就不吭声了。沈老婆子就不依了,睡地下大哭大骂,说我们郡王府仗势欺人,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世子自己也没动手,就叫带过去的几个粗壮媳妇把她架起来,拖到柴房里,拿绳子一捆,裹脚布往嘴里一塞。”
七姐儿拍手,“好呀好呀,我哥哥好生威武!”
“外面闹成这样,大姐儿也一直没出来,已经给气病了躺床上好几天了,世子也不管避嫌了,进去一瞧,姐儿想喝口热茶汤,跟前都没有伺候的人,这下可把世子气坏了。”
七姐儿叫道:“这沈家是想磨折死我姐姐吗?着实可恨!我那姐夫呢?怎么忒的没用?自己媳妇都照顾不好,他是死了吗?”
“这倒怪不得姐夫,他爹娘说大姐儿病了,不许他见媳妇,怕过了病气。他也没想到,自己爹娘一心要降伏这个儿媳,什么都敢做。沈家倒也不想大姐儿有什么意外,只是大姐儿一直不肯点头,让那通房进屋,所以两个老东西就想逼着姐儿点头呢。”
“原来这样。”七姐儿点点头,“真是笨主意。他只要把姐夫跟那女人放一个屋里,大姐姐回头也只能吃哑巴亏了。”又想了一下,又笑道:“原来是姐夫不肯。看来这个姐夫性子懦弱了点,大主意倒也还拿得清楚。哼,倒罢了,也还算有良心。”
采儿笑道:“可不是呢?姐夫只说,媳妇不肯,他也是万万不肯的。”
“哼,够没用,就说自己不乐意,他自己爹娘,还能对他怎么样?这个性子着实讨厌。这可不是把矛盾全丢给大姐姐了么?怪不得她翁姑那样逼她。”
“世子再出来,就拿剑架在姐夫脖子上,说:既然我妹子眼看不成了,就让你陪她一起去吧。姐夫吓得要死,以为大姐儿真的给磨折得不行了,哭得什么似的。世子见他真伤心,心一软,也就饶了他了。”
“既然是大姐儿起不得床,世子就让沈家的奴仆一个一个的进来,瞧着生的妖娆的丫头媳妇,都给打发出去了;那些个专好挑唆主子的,也都给打发了。又将发卖掉的那两个丫鬟逼着沈老头掏钱又买了回来——我们家的陪嫁丫头,几时轮得到翁姑做主?那时候姐儿的陪房和丫头们都还在,谁知道”采儿叹了一口气,“这也就是去年秋天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一年,这上下,沈家竟是将他们都打发走了。”
七姐儿疑惑:“这打发了那么多人,竟没有人带信回来的?”
采儿摇了摇头,“想必是因上次教训,使了法子,不叫他们再能带信回来吧。再说了,也就大姐儿跟前几个得宠的丫头会写字,其他的,能看懂自己名字就不错了。”
“你们几个识字不?”
“我们几个打小是跟着大姐儿、二姐儿一起读书的,虽然不会吟诗作对写文章,好歹写个信还是能的。”可儿抢着道。
“那明儿起,便让睇睇她们两个跟你认点字。”七姐儿陡然想起来这个重要的问题,“不识字总归不好。”
“何必如此麻烦?姐儿过了年也要上学,她两个定是要跟着姐姐一道的。”
“你就会偷懒。”采儿瞧她一眼,“这样会躲懒,也不知是谁教的你。”
可儿嘻嘻一笑。
自此大姐儿、沈女婿便留在郡王府中。沈家翁姑来了几次,郡王与王妃都托辞不见,只叫世子陪客。因世子上次在偃师过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沈亲家实在是怕他怕得狠,来了几次,只是对坐饮茶,已经令他们浑身发冷。坐了几次,吃了几次冷茶,也就罢了。
又因连儿子面也见不到,放了狠话,说从此不认这个儿子便罢。这才悻悻然的转回偃师去了。
正文 捌,化作彩云飞(3)
过了几日,便是二郎的生日。
二郎生日也巧,正是七月初七。因四郎、七姐儿生日是在正月初一,八郎生日是九月初九,人都说,辰溪郡王府这位继妃,真真是好福气,生孩子都专挑好日子。
二郎今年虚龄十四岁,足岁十三,比七姐儿大了七岁,容貌更像父亲,眉清目秀,双眸清亮有神。
这日清晨,二郎自己早早的便起来了,催着春香给他穿戴好,便匆匆忙忙出了院子,一路往七姐儿的西跨院去了。及到了她房里,七姐儿也才刚起来,正在穿衣服。
二郎一见妹子还没梳妆,立时转身出去,到厅上候着。
玉叶笑道:“枋哥儿倒是记得住规矩。”
今日二郎穿了一身宝蓝小团花的长衫,系着一条镶玉腰带,腰带上系了一根丝绦,挂着一个菱角香囊,戴紫金束发冠,面如傅粉,神采熠熠。
七姐儿则穿的是一件海棠红的单衫,杏子黄的马面裙,衣裙上绣的是缠枝玉簪花图案。女童双丫髻,两边发髻各簪了一支绯羽点翠镶红宝金簪,耳上一粒圆红宝耳坠。
二郎瞧着妹子出来,笑道:“七妹妹今日好漂亮。”
“你眼里,妹妹从没有不漂亮过。”玉叶打趣道。
二郎微微有些害羞,“我妹子么,怎么装扮都是好看的,别人哪里能比。”
七姐儿笑嘻嘻,“二哥哥今日是寿星呢,可不知是要怎么的?”之前也有几个兄妹过生日,但都比不上二郎,他是嫡子,规格自然不同。
“也没什么别的,要去给爹爹娘亲磕头,然后爹爹和娘分别给个红包,吃碗长寿面,就是了。”二郎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我跟娘说,要请庆熹班来家里表演呢。”七姐儿急急的道。
“庆熹班?怎么没听说过?是哪里来的新戏班子?”
“不是,是前几日,我在爹爹说有家京城杂耍班子出来的新班子,在洛阳落脚呢。”
“看来,你是跟着爹爹出去瞧过了。好看不?”二郎聪颖,即刻便明白了。
“当然是精彩好看了。”七姐儿对可儿道:“你去前头瞧瞧,雷管家可将他们请来了。”
可儿应声去了。
正说着,四郎也过来了。
“二哥,七妹妹。”他今日却是穿了一件蟹壳青的团花长衫,腰系玉带,戴鎏金嵌宝冠,清俊可爱。
七姐儿去拉四郎,“四郎,快去,今天娘请了杂耍班子来,可好看了。”忙着往外走。
四郎瞧了一眼二郎,见他没什么表示,便道:“是了,你也慢点,可别摔着。”
玉叶对采儿道:“我看家,就不去了,你带着睇睇、睨儿两个跟过去伺候吧。提点着两个孩子一些。”采儿应了,自带了两个小丫头跟了去。
二郎这边是青茗、羽翠并几个小丫头跟着,四郎跟前是甜甜、湘湘两个伺候着,一行人便往李王妃正房里去了。
到了李王妃跟前,先是世子领着弟妹们给父亲母亲请安,然后分了嫡庶站在一旁。便有小丫头拿了垫子搁在地下,二郎站过来,跪下给爹爹娘亲磕了一个头,道:“孩儿今日生日,便是娘亲的苦难日,孩儿永世不忘父母的恩情。”
李王妃忙命金枝扶起儿子,招他上前,笑道:“我的儿,好乖。”说罢,与郡王一人递了一个红包给他。二郎谢了赏,便将红包交给青茗收起来。
早饭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孩子们太多,五郎下面几个小的就给分了一个小桌子出去,自有丫鬟、保母照顾。二郎吃了一碗长寿面,又吃了一盏锦绣水龙汤,也就饱了。
郡王独对七姐儿道:“前次你说的那个班子,雷管家已是给请来了。一会儿你大哥带你们过去。”
世子道:“是。”对七姐儿并二郎道:“就在前面看戏的院子里,那边又凉快又敞亮。虽说只是家里热闹一下,可也不差在哪里了。”他自己生辰是三月里,已是过了。想他是世子,又已成年,在外面有些交游,过生辰定然又是另一番热闹了。
七姐儿赶紧吃了饭,拉了四郎、二郎就走。其他庶出的弟妹们没她这样放肆,都只能乖乖坐着等李王妃发话。李王妃一看几个小的已经是坐不住了,只得道:“得了,都去吧。”便依照长幼次序,向父亲、嫡母告辞,出了厅门,才欢快起来。
等到了前边院子,世子先让小寿星二郎与七姐儿坐了正位,再按长幼安排弟妹们坐下。那中年妇人先过来,给二郎磕了一个头,呈上单子,道:“请二公子点戏。”
二郎稀奇,“杂耍班子也有戏单子?”
“草民等也是学了戏班子,好让主人家也能知道草民都有些什么拿手的技艺。若是临到头来还要问了才晓得,岂不是麻烦得很?”
七姐儿倒不觉得有什么,拿过单子,问道:“前儿那对姐妹可来了?”
“小女都来了。”
“你有几个女儿?”七姐儿不禁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