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世子也正是这个想法,也躲在一边。
屋里,丫鬟们已经将小堂哥捆了丢地板上,那小子叫道:“混账!我也是郡王之子,你不过是个外面捡来的野孩子,怎么敢对我如此无礼?!”樊家的丫鬟仆妇们也知道郡王家这个公案,心里不管什么想法,此时却都想:你这样打人脸,瞧人如何饶得了你?
七姐儿一伸手,道:“帕子拿来!”她年纪虽小,这个气势不小,丫鬟忙递了几张手帕给她。七姐儿蹲下去,瞧着这个小堂哥,笑眯眯的道:“小堂哥,我不知道你是排行第几的,但我知道,你大概从小没有爹娘管教,可怜,就是身为郡王之子,又如何呢?”她原本笑容天真,小堂哥也不大瞧得起这样一个小女孩子,正开口要骂,却见她脸色一沉,手臂一扬,一个巴掌打在他脸颊上。
那小堂哥打小娇生惯养,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何尝被人打过耳光?这一下,便把他打蒙了,愣住了。
只听七姐儿又笑了,“我瞧你怪可怜的,但是吧,我又不好负担起替你爹娘教育你的重任,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堂哥呢。”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笑容甜蜜,“你今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来骚扰我家世子哥哥的媳妇,还敢骂人,还居然自称‘爷爷’,这样的小混账,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不如——”
小堂哥有些怕了,声音颤颤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现在怕了?”七姐儿把手中帕子胡乱裹成一团,媳妇子忙把他面颊一捏,七姐儿就把帕子往他嘴里一塞,站起身来,又对他一笑,“晚啦!”
命道:“去随便拿本书来,要厚一点的,搁他胸口,然后找根木棒子来,往那书上打,要足足打十棍,再把他扛了丢去二门外。”
世子一听真是要打,怕要闹狠了不好收场,忙想往里进,却又见里屋两个丫鬟推了另一个男孩出来。
那男孩也是又推又打的叫骂,只是要比外面这个好些,没那么多丰富词汇。四郎喝道:“朱由栎,快闭嘴!”那男孩一愣,见哥哥已经被人捆上,丢在地下,忙乖觉住嘴。
七姐儿笑嘻嘻的看着他,“栎堂哥,可见着我新嫂嫂了?”
朱由栎看着她,摇了摇头,“你家的丫鬟可真粗鲁。”
“那是我嫂嫂带来的丫鬟,不认识你。”七姐儿柔声道:“栎哥哥,你长的很俊呢,可怎么做事情那么莽撞撞的?斯斯文文的不好吗?你要是跟我世子哥哥说一下,世子哥哥也不会不许你进来的呀。”
“可是哥哥说说我们想做甚么就做什么,不需要等人同意。”
“栎哥哥,我瞧你很聪明,为什么都要听哥哥的呢?你瞧,我哥哥都乐意听我的,这样不好么?”七姐儿又是一笑,“我怎么一见你,就觉着你比这个哥哥,”指了指地下的小堂哥,“要聪明许多呢?”微微一歪头,笑道:“哎呀,对了,定是他平日欺负你来着,是不是?”
小男孩一挺胸,“三哥哥哪敢欺负我,只是——”忽然没什么话接下去,想了一想,才道:“哥哥有时候要我帮忙。”
七姐儿拍手,道:“可见三堂哥也觉着你聪明呢,没有你,他可有好些事情做不来。”
朱由栎想想,可不是这个理!小小虚荣心急剧膨胀,对这个小堂妹顿生好感,“你是几妹妹?我瞧着你也聪明的很。”
三堂哥见七姐儿几句话便说的弟弟倒戈,只气得在地下不住扑腾。
七姐儿微微一笑,道:“三堂哥刚刚还骂我是外面捡来的野孩子,你说我是几妹妹?”
正文 拾壹,宫花争笑日(2)
朱由栎直跺脚:“三哥哥也太混说!你这样聪明,又漂亮,怎么不会是亲妹妹?”又笑道:“七妹妹,这事可别闹狠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你亲堂哥,你把我三哥这样绑着,像什么话?”
“他得先答应不闹了。”
朱由栎点头,“是了。”
“再去给我嫂嫂道歉。”
朱由栎就有些不乐意,但一瞧七姐儿小脸忽然没了笑容,忙道:“好了,你别恼,我我去跟嫂嫂道歉就是。”
“那三堂哥呢?”
几个人都看着地上的孩子,只见那孩子瞪着眼,说不出话,一脸恼恨。
七姐儿道:“那我就当你也同意了。不然的话”
朱由栎忙道:“行,行!”
七姐儿这才示意那媳妇子把三堂哥解开。那孩子怒得不行,但也知道今晚是讨不了好去了,只得忍了气,低声道:“我我也给嫂嫂道歉去。”
这边陪嫁丫鬟领了两少爷进去,站在窗户下,齐声道:“弟弟来给嫂嫂陪不是!弟弟莽撞,请嫂嫂原谅。”
少顷,屋内一个丫鬟道:“少奶奶请两位哥儿回去,说今儿就罢了。”
两个男孩应道:“是!多谢嫂嫂。”
厅上,三郎在外拍手,“七妹妹好生厉害!”
七姐儿扭头,见是二郎、三郎携手进来,笑道:“在外面瞧热闹,好玩吗?”
三郎笑不可抑,“好玩,好玩极了!比前面可热闹多了。”
七姐儿嘴角一扬,并不多说。世子却在外面看的仔细,心里一阵叹息:果然还是爹爹说的对,这样一个孩子,转眼把兄弟俩都给摆弄了,心眼可不少。便不进去,悄悄绕到后堂,进了自己卧室。守在门外的小丫头见是自家少爷,打了帘子,悄声道:“少奶奶刚还担心,说怕姐儿闹得太狠,怕不好收拾。”
世子点点头,“好生伺候少奶奶,经心着点。若有事情,赶紧唤人去跟我说。”陪嫁丫头听到他说话,迎了出来,笑道:“姐夫吃盏醒酒汤。”一面奉上茶盏。世子接过,一口喝了。问道:“你们小姐可乏了?”
“刚说有些饿,刚用了两个玫瑰饼。”
世子踌躇一下,道:“我先不进去了。你们都小心伺候。”河南本有闹洞房习俗,可郡王府说不用这一道,还有谁会提出来闹新房?世子平素知交好友,也都是稳重的,不爱这些俗世陋习,所以比之平民的婚礼,少了一份喧闹,多了一份庄重。
世子想了一想,还是又去了前厅。二郎等人还没走,见他从后面出来,微微有些吃惊。七姐儿撒娇,道:“大哥哥,我能去见嫂嫂吗?”
世子笑着摸她发顶,“嫂嫂今日五更就起了,很累了。左右明日也是能见着的,着急什么?”
七姐儿有些不高兴,却见一个丫鬟出来,“我家小姐请七小姐进去说话。”
七姐儿顿时高兴,世子也没法,只得道:“别太闹了。”
“知道啦。”七姐儿头也不回,忙往里去。
那新妇端坐在新床上,凤冠霞帔,大红龙凤婚烛照得满室明亮。七姐儿头一次见到真正婚房是什么样子,满眼金色红色,喜庆,又耀眼。
便觉着头有些昏昏,走路也慢了下来。
新妇道:“七妹妹,走过来些。”声音圆润温软,带有一丝南方软糯口音,想来樊氏是南方人氏。
七姐儿走近床边,只见新妇伸出手来,宽大袖口滑落一截,露出一只扁金彩凤嵌红宝的手镯,做工精细,耀眼之极。七姐儿望着那段嫩白柔润的手臂,只觉着好看之极。却见新妇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妹子,今日多谢你啦。”
次日一早,世子并新妇来给郡王、王妃请安。丫鬟拿了蒲团放在郡王面前,小两口跪下,新妇给翁姑奉了茶,再去祠堂跪拜了先祖画像。这才算是新妇正式成为世子妃。
这樊氏果然生的丰姿绰约,微微有些富态,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以瘦为美,整个人珠圆玉润,雪肤花容,眉目和善,气质高洁。七姐儿便在心中叹道:果然是个做王妃的胚子,但不知治家手段如何?
樊氏今日仍戴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减了大凤钗并项圈,换了一身朱红裙衫,神态娇羞,举止倒还落落大方,并不很腼腆。
待世子并新妇退了出去,郡王单留下七姐儿。
“琛儿,”郡王微一沉吟,“昨晚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嘴唇一翘,“你叔叔得知是你使人动手,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七姐儿乖巧,马上认错,“爹爹,女儿太任性了,连累爹爹难做。”
郡王一笑,“那又怎么样?虽说你打的是你堂哥,可逆爹爹是他们爹爹的哥哥,怕什么来?只是那两个,不是肯罢休的。如今寻不到你出气,定是要找四郎麻烦的。”
“四郎又不是怕事的。”虽是这样说,毕竟底气不足,声音就低了下来。
“四郎比他们都小。”
李王妃道:“不是还有五郎呢?”
“五郎不是更小?也不中用。”
“不如给四郎找个伴读的书童,如何?”
“忽然多个伴读,那家的孩子,岂不更要笑四郎不中用?”
“那倒是”
七姐儿道:“娘啊,也不必太担心,四郎在学里又不是没有伙伴,又不是一定打不赢。”
过得几日,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去宗学上学。二郎、三郎都大了,并不跟弟弟们在一个院中,五郎又素来不跟四郎亲近,因他不是嫡子,又不是爱冒尖的,所以一直也没人欺负他。
四郎就不同,他是辰溪郡王的嫡子,又有个失踪三年的同胞妹子,早成了课堂上的风头人物。怕他家财势的,捧着他;不忿的,便处处想要强过他去。
三叔家两个堂哥,便是这样结下的怨。这桂阳郡王,生性有些轻浮,将儿子们也教的不像话,这两个孩子素来在学堂里是混世魔王,常人不敢管他们,也就寿王世子家的儿子能压住,可那个堂兄,去年满了十岁,转到高一级的院子上课去了,这边顿时成了混世魔王的天下。
夫子也并不都是老成持重的,自然有那跟红顶白的,对这两个魔王管不了,也不想管。于是乎整日喧闹,胡作非为,疯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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