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儿哭道:“要你来假装好心!你都快把我给气死了!”
无缺柔声道:“琛儿,你别恼了。是我不好,我心里实在恨着那厮,总想着你是左右你这样身份,那山贼是万万没有可能娶你的。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被那厮骗了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你给我滚!滚!”七姐儿伸手拿起手铳,枪口对着他,“我不想看见你。”
无缺脸色一白,“琛儿,这可不是拿来胡闹的。”
七姐儿一抹眼泪,面上泪痕凌乱,双唇也哭得肿起,分外楚楚可怜。“你算计我!”
“都是我的错,你别恼了,你要怎么样都可以,琛儿,你别伤了自己。”
七姐儿顿足,“你们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这样?你要是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成么?罗克敌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都说喜欢我,一个二个却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无缺蹙眉,“那种人,也配跟我相提并论吗?琛儿,你也不算小孩子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平日真的就一点没察觉?”
七姐儿冷笑:“你对我好,有我二哥哥对我好吗?只怕连四郎也比不上吧。”
无缺叹气,“小琛儿呀,他们是你兄长,对你好,是天经地义,怎么好拿来比?”
七姐儿一怔,仔细一想,“我管那么多!你别打岔!总之你们两个,我一个也不喜欢!”端起手铳,瞄准无缺,“你滚出去!别逼我杀了你。”
无缺静静站立,“我不走。你要真恨我,就开枪杀了我吧。我能死在你手里,也是很欢喜的。”
七姐儿面色冷峻,“你当我不敢吗?”说罢就真的扣下扳机。
正文 贰拾柒,莺歌闻太液(2)
次日一早,侍卫们收拾了营帐,四郎便命,返回五庄观。
四郎使人拿绳子栓了罗克敌,着他跟在马后走着。无缺却是面色苍白,骑了马走在头里。朱由柯不明就里,问道:“怎么昨夜竟能走了火,打着自己?”
四郎看一眼他,淡淡的道:“他忘了手铳里面还有子弹,这也寻常,不算什么。”
朱由柯将信将疑,“无缺一向小心,难得也会出错。”
“智者千虑总有一失,况且他又不算智者。”
“那七妹妹怎么”
四郎极快接口,“妹妹昨晚受了风,头疼着呢。”
朱由柯也不是笨蛋,自然觉着这几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妥,可也想不到太多,只是说:“可惜,不然还能多在外面几天。”他箭术也算了得,又是一个专心打猎的,这次出来,收获可不小。
“要打猎,什么时候不能出来?”四郎白眼,“三叔又不像我爹爹那样小气,这不行那不行的。”
朱由柯便小小得意,“那是。我爹爹虽然没你爹爹那样能生,但对我们兄弟,那可是真心疼。”
四郎一笑,不与他分辨。
待回了五庄观,三郎已是等在山门。四郎见了兄长,一跃下马,缰绳甩给小厮。三郎道:“无缺的腿怎么了?”
四郎神色泰然,“他不小心,手铳走了火,打伤了自己。也不知伤着筋骨没有。”
“怎么这样不小心?”三郎忙唤小厮去找了带来的医官过来。
无缺勉强一笑:“外甥大意了。”
三郎见二人都很不想再提这事的神情,也就不再问了,只催着医官赶紧过来。几个侍卫上前帮忙抬了无缺进了道观。
三郎又见七姐儿也是一脸苍白,神情萎靡,“七妹妹不舒服吗?”
七姐儿摇头,“没有。只是昨日累着了,睡一觉便好。”遂着丫鬟扶了她进去。
三郎心中隐约不安。四郎命人押了罗克敌,道:“小心看守。”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四郎含糊道:“路上遇见一个小贼。”这谎话编的太马虎,三郎也知道他在胡说,但他不肯说,他也不好再问。叹道:“你且小心着,莫闹出了事。”
“三哥哥,五郎与老四呢?”
“他们出去打猎了,说要跟你们几个拼比一下。”
四郎咧嘴一笑,“五郎很不爱出这个风头,一定是老四撺掇的。”
观主清虚子过来,“那人怎么”依稀觉着面熟,但罗克敌已经给打得鼻青脸肿,早就脱了形,他也认不出,这半死的青年,竟会是范闲儿那个长相清秀的师弟。
四郎仔细瞧了瞧清虚子,见他面上神态不变。“不过是个无名小贼,一会着人送他去官府,也就完了。”
却说宁无缺昨夜挨了七姐儿一枪,打在腿上,当即血流如注。医官来看了,说幸而没伤着筋骨,只是须得静养。重又拿外伤药敷了,纱布裹紧。无缺昨晚疼了半宿,今日重又换药,疼得眼前金星乱迸。
四郎道:“何苦来?你知道她打小宠坏了,性子坏得很,这样激她。若不是我在,她说不定还真舍得下手。”
无缺苦笑,“我也是想煞铩她那性子,真没想到”
“我早就说过,不成的。我劝你还是莫要胡思乱想了。”四郎颇不高兴,“虽说我们跟衡表姐也不算血缘很近,可毕竟辈分在这里,你——你是不成的。”
“你别说了。”无缺扭过脸去,“那人你可要看好了,别叫七姐儿偷偷见他,或是放了他。就算没有我,你也要想着,别叫妹妹被人拐骗了去。”
四郎冷哼,“何须你多说?我自然知道厉害。”
转头去瞧七姐儿。五姐儿随五郎去打猎了,小院里就七姐儿并几个丫鬟。七姐儿躺在床上,说不见四郎。四郎恼了,径直进了她卧房。
七姐儿恼怒,“四郎!你怎么就进来了?”
四郎怒得很,反而面上根本不显,慢慢的道:“七妹妹,你真是越发了不得了,昨夜开枪伤了无缺,今日又同我治气,你倒是越来越有个县主小娘娘的架势,连我也要跪倒在你脚下,你才得开心,是不是?”
七姐儿几时听过四郎说过这样的话?“四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年级也大了,你这样进我的卧房,本来就不合礼数。”
“不合礼数?你如今要同我说礼数了么?你倒是礼数周全,偷偷跟个山贼外男见面,把自己脸面、父母兄长脸面、郡王府的脸面,都弃之不顾了!”
七姐儿羞愧,哭道:“四郎,四哥哥,你别这样说我我怕得很,自从他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怕得不得了。我怕他一怒之下杀了我,也怕他一怒之下杀了大哥哥,杀了我们全家大哥哥当年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我又刺伤了他,我我我不敢得罪他,不敢叫他不要来找我。四哥哥,四哥哥,你别怪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四郎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心里竟隐约隐约觉着高兴,毕竟妹子不是自己想见他。“我也在想,你是我亲妹子,是郡王府的小县主,身份尊贵,怎么会瞧得上那个歹人?对了,分明是那厮拿我们一家的性命来威胁你。好妹子,你这样勉强自己,早该跟我们说呀。”
见七姐儿还是在哭,低声下气道:“好妹妹,你可别生气了。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问清楚,就先恼了你。我错了,你别哭了。”
七姐儿抽抽泣泣,冷不防四郎伸手过来,怯怯的抹去她眼泪。七姐儿受惊,只见四郎缓缓坐在床边,柔声道:“你是我同胞妹妹,咱们两个应是最亲近的,你心里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应该是我。你遇见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就凭自己聪明,不同我说呢?你可真是你那年丢了的时候,我也还小,只知道自己少了一半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后来你回来了,二哥哥偏又对你好成那样,我心里很不高兴。你是我妹子,怎么能给别人抢了去?就是咱们自己兄长,也不行。”
七姐儿倒是不哭了,坐了起身,“你是跟我最亲的哥哥,我怎么会不跟你好?我只是想,要是能查到他们山寨,将那些贼人一网打尽了,或是招安了,总是一件好事。我也少了一桩心事。他们师兄弟,没了羽翼,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哥哥们再要收拾他们,岂不是手到擒来?”
四郎笑道:“你果然设想周到。”
七姐儿一窘,“我已是托了二哥哥去查了。”
四郎便又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说:“你这样安排,也是很好。二哥哥能做的事情,总是比我多一点。他要有消息,你切切不可瞒我了。”拉了薄丝绵被子给她盖上,“先睡一觉吧,昨晚你也没怎么睡。可怜的无缺,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同衡表姐交待呢。”
医官又进来请脉,无非说是着了风,吃些定风散之类,也就罢了。
四郎去瞧被关押的罗克敌。罗克敌经了昨晚一顿毒打,又经了一上午长途步行,饶是他体格强健,也挺不住了。浑身发热,高烧不止。
四郎命人打了井水来,泼他一身。罗克敌本来浑身燥热,昏昏沉沉,这样给冷水一激,顿时浑身一抖,算是清醒了些。
他也算是顽劣,见是四郎过来,就笑道:“怎么又是你这小孩儿?你那哥哥呢?”
四郎冷笑,“你可别拿这个来激我。你知道他是我家的什么人,你败在他手里,也不算丢人。”
“朱儿呢?她知不知道这事?”
四郎诧异,“她要是不同意,我们怎么敢拿她做诱饵?”
罗克敌心里多少有些伤心,半晌无语。四郎道:“你也别想了,我们既然抓了你,就没打算再放你走。咱们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死的悄无声息,连你师兄都找不到你。”
“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死了心吗?四公子,你可错了。当年朱儿亲手刺了我一刀,我也从没怪过她,今日你也别想叫我对她生厌。四公子,你不过是个小孩儿,怎么懂得这个?你去问问那个无缺,问他肯不肯责怪朱儿打伤了他的腿?”一阵大笑,“你说我怎么知道那一枪是朱儿打的?你们中间有手铳的没几个人,宁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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