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太熟悉了，这声音早就映在他脑海里，每天重复不停的播放着。在他的MP3里没有存放一首歌曲，有的只是周小三曾经和机组的通话录音。那是一个无线电爱好者上传到飞行员论坛的，却被他意外收获。当时论坛里的人纷纷回帖赞扬这个指挥干净利落，说话清晰甜美的女空管。他还记得这个帖子有几个回帖的内容很直接的说明这个女空管曾经在东海塔台工作，还有人八卦的透露她的丈夫是国亚的飞行员，不过马上又有人更正说是前夫。他没有回帖去说些什么，只是把它下载下来存放在了自己的MP3里。这段录音让罗一飞有如获至宝的感觉，不管他飞到哪里他都会把它带在身边。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听着它入眠，一个人在欧洲街头闲逛的时候这声音陪着他 ，在澳大利亚的海边看着夕阳缓缓落下的时候这声音还是在他耳边······
“跑道18左，TONIL22号离场，修正海压1200 ，应答机3020， 离场1206，国亚125”杜天准确无误的复述了一遍
“国亚125 ，航路高度8100 ，准备好叫。”
罗一飞双手紧握着拳头，他等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现在她就在他耳边！在远处的塔台上！她回来了，可他却一无所知，就像她当初离开时那样。她难道真的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了？她对他就这样不屑吗！四年来，他的电话没有换过，住址没有换过。甚至有其他航空公司出高薪挖他过去，他却想都不想就拒绝。他为了什么？就因为他相信她会回来，就因为他怕她回来找不到他。但她现在呢！她确实回来了，可却把他当空气一样。就像他们从未结过婚，从未在一起过，从未有过甜蜜，从未有过争吵。
为了她，他停飞过！为了她，他自暴自弃过！这四年来的坚守难道只是他罗一飞的独角戏！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机长，我们该申请放行了吧！”旁边的副驾驶看罗一飞一直没有反应忍不住提醒他。他不知道今天罗机长是怎么了！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今天的异样。
“机长，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罗一飞语气低沉的回到。
不问还好，这一问让一旁的副驾驶更觉得不对劲。他虽然和罗一飞飞得不多，但是罗一飞却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不仅技术过硬，而且对人也很和气。没有一些老机长高高在上的傲气。
“东海放行，早上好！国亚1375 ，停机位227， 收到通波， 去广州 ，请求放行”周小三听到罗一飞的声音时，她不自觉的开始呼吸加剧，她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罗一飞肯定也已经发现了她。
而罗一飞在电波另一端等待着周小三的回应，短暂的时间在等待中被缓缓拉长，拉长······
他恨这个时间，他恨这个地点，他更恨这样的方式······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他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若无其事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说自己该说的话。
“国亚1375，起飞跑道18右 ，石各庄22号离场，继续保持修正海压1500 ，离场频率1197 ，应答0006 ”这是分开四年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18右 起飞跑道，石各庄22号，修正海压1500，离场1197，应答0006”这是分开四年后，他回她的第一句话。
“国亚1375，准备好叫”
“我完全准备好了”罗一飞很肯定的回答。
“国亚1375， 联系地面1183， 再见！”小三说完后松了一口气。
“联系1183，国亚1375，东海放行······再见！”罗一飞顿了一会，才将再见说出口。
她看着它缓缓的滑向跑道，看着它在跑道外等待，看着它在跑道上疾驰滑行后被他高高拉起，冲上云霄······
“国亚1375，再见······”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对他的飞机说再见······
当飞机平稳的穿梭在指定高度时，罗一飞将飞机调整到了自动驾驶。
夏雪和杜淼淼也在1375这一趟航班上。作为前舱乘务员，机组成员的餐食和服务也由她们负责。因为要同时为乘客和机组准备餐食，她们现在是最忙碌的。而罗一飞会很体谅她们，他每一次会让乘务员先忙完乘客的餐食供应后再帮机组准备。她们两个不仅和罗一飞是朋友，也因为长期一起工作非常了解罗一飞的习惯。所以这一次她们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去管机组餐食供应。
正当她们在厨房忙着时，副驾驶从驾驶舱走了出来：“机长问为什么还不供应早餐！”
“奇怪！罗一飞怎么这个时候要早餐？”杜淼淼不解的问。
“是呀！他平时都是主动要求给乘客供应完以后再供应机组的？”夏雪也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传话的，还有他今天感觉不对劲。”副驾驶用手捂住嘴悄悄的告诉夏雪。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夏雪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饮料问。
“我也不知道，说不出来。平时他都会和我们聊聊天，说说话。可是他今天从放行就开始不对······”副驾驶一说完，夏雪和杜淼淼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她们两个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糟了！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罗一飞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他现在已经再算账了，摆明在刁难我们！”
“我们去说，我们不知道周小三任何事？”
“这不是自投罗网？他又不是傻子？”
“你去给他送早饭······”
“你去······”
“你去······”
18章
秋后算账
夏雪再和杜淼淼的互相推脱中光荣的败下阵来，因为杜淼淼为了能逃过罗一飞的审问居然大言不惭的认为自己的智商无法胜任这样艰巨任务！
“说吧！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夏雪端着早餐站在他身后时，他只是平静的目视着前方大大小小的仪表问她。
夏雪知道这样的平静来自于他的专业修养，因为控制感情和平复情绪是一个飞行员的基本素质。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只见过她一面。”
“她······她还好吗？”
“很好！没胖也没瘦，还和原来一样。她现在回空管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呵！能不知道吗？东海放行，对吗？”
“对······”
“她真是会给人惊喜呀！”
“其实她这几年都还是单身，你们可以······”夏雪还没说完，副驾驶就已经走了进来，她也不好再继续下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出了驾驶舱。
罗一飞瞟了一眼夏雪端来的早餐，咖啡，三明治和新鲜的水果。
这一切他都没有胃口和心情去享用。看着眼前如此美丽的蓝天白云，罗一飞的心中却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他可以将一个庞然大物开上蓝天，但却留不住自己深爱的女人。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很没用，这样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即使是当初林黛离开他时，他也未曾有过。
他脑海里播放着两段不同的画面，一段是林黛，一段是周小三。
他记得那天他结束飞行，回到和林黛租住的公寓时，她已经搬走了她所有的东西，望着属于他一个人的房间，他有一种解脱的*，他没有去找她，也没有再主动联系她，他知道他们的爱情已经变质了。她早已经不在稀罕他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化妆品和香水，她甚至都懒得打开他买的礼物。每次他看到她对着电视镜头说自己还是单身时，他就笑着问自己这个每天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是真的在说谎还是假的？是在骗全世界还是唯独在骗他？对于这段感情的结束他虽然不舍，但却没有追回的*。他自己也很快搬出了那间公寓，住进了公司为他安排的单身宿舍。
而小三呢？小三也同样离开了他！那段时间他除了找她以外，就是和朋友们喝酒。因为他很害怕回到这个空无一人的家，每次打开房门，他就会忍不住的叫“老婆”他很想念那个会把他制服烫的歪歪扭扭的傻老婆！他很想念每次他从国外飞回来就在他飞行箱里翻箱倒柜找礼物的傻老婆！他很想念那个看到蟑螂就会吓得躲在他怀里的傻老婆！他和她解释过无数次他和林黛的关系，可是她就是不相信。他守着这间没有她的房子，对于他来说就是希望。
“周总，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司机有些犹豫的问坐在后座的周定全。
“怕什么？怕她发现！我让你做你就大胆的做”
王美丽最近总是偷偷摸摸的打电话，一看到他走近就马上挂断。她下班也一天比一天早，很难在办公室找到她的人影，公司的董事会她也会无缘无故缺席······
王美丽的反常行为让他起了疑心，他断定王美丽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今天刚好被他碰到王美丽， 所以周定全决定要一探究竟。
“跟着她，别让她发现了，宁丢勿醒，宁丢勿醒啊！”年轻时当过兵的周定全不时提醒着司机。
他们一路小心尾随，结果却看到王美丽把车停在了幼儿园的门口，然后一个人进去了 “周总，这里是幼儿园呀！”司机纳闷的说。
“再等等，我们再看看！”周定全也一头雾水，他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现在这个情况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中。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王美丽春风满面的从幼儿园里抱着一个孩子有说有笑的走出来。周定全当即决定继续尾随，可是他们一直跟到王美丽家楼下，看着她进屋。就再也没有什么新动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