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了眼睛。
在我的四周有不少人,我一睁开眼睛,就有人欢呼了一声:“他醒了。”
于是我又落入医生和护士的手中,他们继续给我做各种测试,拔□上的若干导管,我没有观察他们对我所做的事,我只是冷冷地看着窗外,我发现现在又是一个白昼,似乎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我总是在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白昼。
不知不觉中,房间里的人慢慢退开,然后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握住我的手的手掌很大,带着我能辨别出来的体温,我转过头,看见袁牧之,他的眼睛里含着很柔和很柔和的光芒。
莫名其妙的,我忽然眼眶就热了,我挣扎着起来,顺着他的手抱住他的胳膊。
他似乎愣了愣,随后伸出另一只胳膊,紧紧环住我。
我把头趴在他胳膊上肌肉粗壮的地方,然后我平静地说:“袁牧之,我的意识层发生了不能控制的变化。”
“嗯。”
“用逻辑和知识行不通,它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不知道接下来我会知道什么,我不知道我能确知的东西,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混乱。”
“嗯。”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我以往的判断有问题,计划和目的也要因此改变,我不知道”
“小笨蛋,”他用嘴唇贴了贴我的额头,“按照我的经验,这种时候是要你静下心来的时候。”
“安静吗?”
“嗯,安静,倾听各种被你忽略的微小声音,可能解开谜题的关键就在那。”他拍拍我的后背,带着笑意说,“明白了吗?小笨蛋?”
我似乎明白了,但我必须纠正他的看法:“我才不笨。”
“不笨会自己钻牛角尖弄到头疼成那样?”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你还可以求助的知道吗?想不通可以问我,可以问张哥,别总他妈的觉着自己一付老子天下无敌的拽样。小屁孩就该有小屁孩的特性,懂不懂?”
我蹭了蹭他的胳膊,轻声说:“我要洪馨阳。”
“嗯?你不是不喜欢她了吗,还一个劲推开她。”
“我没有不喜欢她。”我说。
“行,那我让她来,你也该好好道个歉,她对你挺好的,她的身份是该敬而远之,可也没必要往死里得罪她。”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好像不是很给力啊~~~~
第 61 章
第61章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在梦里,我总能见到那个女人倒在血泊当中。
梦境越来越清晰,有时候,我甚至连她扑倒在地的钝声都听得到;有时候,我甚至能看清她喊叫时,眼眸里准确无误流露出的痛楚和疯狂。
确实是用“疯狂”来形容才合适的表情,像把一个人体内能够迸发出的能量全部集中投掷出去,不计后果地想要去抓住那个被夺去的什么东西,全部的意志都为那个即将不见的什么东西而紧绷,那个东西如此宝贵,她即便是死,也不能散去那种强烈的欲望。
我知道,那个东西是我,我是她的孩子,母亲没有办法忍受孩子被夺走。
但我不能明白的正是这个,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激素分泌能够让一个女人疯狂到那样的程度,明知道没有用,明知道会丧生,但仍然固执地,在临死前伸出手去。
到底因为什么才让她如此忘我?因为那种叫做母爱的东西吗?
我从来不知道有母爱的存在,或者应该说,我从来就否定那样的东西有合理存在的逻辑。
但我解释不了,为什么她不肯逃走,不肯放手,为什么她一直到死,都在喊“宝宝”。
好像,我真的是她,很宝贵的存在一样。
我频繁地从噩梦中被惊醒。我知道,我的深层意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有一直被压抑的欲望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我在现在,根本没办法判断那个欲望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影响。
张家涵被搬到跟我一个病房,一开始有点阻碍,因为我跟他出现的身体问题并不能归入同一类,按照这个医院的规定,我们不能呆在同一间病房。但我给不下五名高级医生催眠,结果我们就住到一起。
我需要他。在每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会默默爬下床,爬到他的床上,钻进他的被子里,靠在他肩膀上继续睡。
每当这种时候,张家涵就会搂住我,会轻柔地低声喊我“乖宝宝”或“乖孩子”之类没意义的幼稚化称谓。
可是我发现我喜欢听,好像这种称谓带着我说不出来的魔力,它们让我蜷缩在他怀里很安心,即便那个胸膛很单薄,但也不影响安全感。
“没事啊,乖,别怕,只是个梦而已,没事啊”他在我耳边柔声说,同时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张家涵,我要是有一天发疯,神志不清了,你记得跟袁牧之要钱,我把钱都放他那了。”我在黑夜里眨着眼睛对他说。
“胡说什么。”他叹息,又急又疼地说,“不准你这么说!”
“我要有一天不见了,你也别找。”我靠在他肩膀上说,“我只是回去了,回我该呆着的地方。”
“你要去哪?”他大声问。
我轻声叹了口气,抬头看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记住,我要是有一天不见了,不用找我,把钱拿了,那是我给你的。”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加重了催眠的力度,柔声问:“记住了吗?”
张家涵呆呆地点了点头。
“很好,睡吧。”我对他说,“睡醒了,是另一个白天了。”
袁牧之答应我把洪馨阳找来,果然第二天一早我就看到她。她还是穿着鹅黄色的薄衣裳,脸色看起来不错,柔白的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粉色。
不用涂抹那些不知所谓的化妆品,她本人的颜色也足够令人侧目。
我跟她面对面坐着,在病房外的庭院里,我们在一棵会开花的树下,有蜻蜓时不时飞过来。
“要下雨了。”我说,“气压很低。”
“嗯,马上就到雷雨季节。”洪馨阳微笑着看着我,“你不讨厌我了?”
“我从没讨厌过你。”我看着她说。
“那为什么推开我?”
我掉转视线,轻声说:“我自然有我在当时当地不能触碰你的理由。但我后来弄错了,该远离你的,不是这个形式的我。”
“我听不明白。”她困惑地看着我。
“如果你有一个孩子,”我问她,“我说的只是如果,那个孩子遇到危险,比如被人夺走之类,你会去救他吗?”
“当然会。”她笑着说,“这是做母亲的本能。”
“哪怕会因此而丧命?”
“那无所谓。”她轻松地说,“我现在其实不能想象这种事,只是凭着我的观念回答你,我想如果我的孩子被人夺走,我会不遗余力去抢回来,并且我会发誓一定会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皱眉问:“但你明明可以再生一个,我的意思是,孩子这种存在,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你不懂,这不是能替代的,每一个孩子对母亲都是不可替代的。”她扬起眉毛说,“而且敢在我手里抢人,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注视了她五秒钟,然后点点头:“你这么说我能理解了。”
“本来就是。”她瞥了我一眼,问,“你到底为什么老问我这样的问题?你觉得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吗?”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说,“不负责任这种事,我无从判断。”
“我告诉你,即便我现在有了孩子,即便我是单枪匹马生下他,我也不会让他受委屈,这不是孩子不孩子的问题,是关乎我的尊严,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这种母亲,我最瞧不起了。”
我心里涌上一阵奇怪的酸楚,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会爱那个孩子,是吗?”
“废话。”她不满地瞪我。
“他可能不是你愿意为之□的男人所生的。”
“那又如何?”洪馨阳满不在乎地说,“孩子跟□是两个问题,截然不同的两个问题。”
我点点头,哑声说:“我明白了。”
“老跟你说这些,说得我都没劲。”她皱皱鼻子,“哎,小老头,吃巧克力吗?”
我点点头。
她从裙兜里掏出五彩缤纷的糖果,剥开了,塞到我嘴边,我低头含了。她的手洁白柔软,形状色泽都非常漂亮,我反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小冰”她困惑地瞪着我。
“对不起,你必须没有孩子。”我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催眠她,“你现在太年轻,不能去怀一个孩子,现在受孕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无论如何,你在这个阶段都不能怀孕,记住了吗?”
“可是”
“记住了吗?”我冷冷地重复,攥紧她的手腕,“你要从本心的意愿中真正厌恶这件事,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婴儿会毁掉你的人生,想想看,你的人生本来计划周详,前景美好,你完全可以找更好的男人,在更适合孕育下一代的时机去生一个孩子,但那绝对不是现在,绝对不是!”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记住!你这个阶段不能有孩子,绝对不可以!”我严厉地说,“跟我说一遍,你现在讨厌怀孕,你讨厌孩子!”
“我,我讨厌怀孕”她嗫嚅地说。
“大声点!”
“我讨厌怀孕!”
我严肃地盯着她的面容,一再确认她说的不是谎话,这才送开她的手,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她清醒过来后神色惊惶,不知所措地盯着我。
“走吧。”我淡淡地说,“要下雨了。”
我们一起回病房,她一直魂不守舍,坐了一会,就说要回去。我觉得她的状态不好,正好看到袁牧之跟董苏在病房里跟张家涵说话,我便让袁牧之吩咐董苏把她送回去。
董苏一如既往有点不乐意,但洪馨阳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也就没再推辞,跟我们告辞后,便带着洪馨阳离开病房。
他们走后没多久,天下起了倾盆大雨,甚至雷电交加,整个时空都仿佛变成一个下载的导电实验室。乌云翻涌,电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