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二话不说咕噜咕噜就把两坛子美酒各自喝掉了一半,不出半晌,两人的面上都升起了异样的红晕,那模样看起来去,倒真是有趣。
也许是借着酒兴,墨倾忽然开口道:“你想知道余尧的事儿么?”
听到墨倾主动提起余尧,言紫兮手中的动作微微地顿了顿,抬起的酒坛子又轻轻放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墨倾,说不想知道绝对是假的,之前一直没有主动提是因为害怕墨倾难过,既然对方主动提起,她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
墨倾叹了口气,又豪迈地牛饮了一大口美酒,方才缓缓开口道:“我的母亲也是南疆巫族出身,后来与我父亲,也就是前任的紫鸢门门主私奔来到中原腹地,而后生下了我,我的母亲曾经是巫族的预言师。”
说到此时,她微微顿了顿,在言紫兮惊诧的目光中,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别这样看我,我可没有遗传到我母亲的巫力,我更像我父亲。”
她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是,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去世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一直老做同样的一个梦,梦里都是出现同一个人。那个人他比我大很多,在我初次梦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起来是个俊朗的青年了。可是,从我第一次梦到他,一直到最后我见到他本人,都是同样的模样,似乎从未曾老去。”
墨倾又喝了一大口酒,目光变得越来越柔和,言紫兮知道她已经沉寂在过去的回忆中,亦不打断她,听着她继续侃侃而谈那段曾经最美好的过往。
“在我的那个永无止境的梦里,我们渐渐熟悉,甚至无所不谈,你知道么,那个人几乎是伴随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几乎是这个世间最懂我,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咳咳咳咳咳~”墨倾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仿佛是被酒呛到了喉管里一般,咳着咳着,眼泪珠儿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了,看着言紫兮顿时又是一怔,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067)遥想余尧当年
言紫兮听墨倾讲述着她的过往,忽然心中涌起一个疑问:“等等,你是说,他本人进入了你的梦境?还和你交谈?”这样的事情言紫兮闻所未闻,如果只是墨倾的梦境里出现余尧还好说,若是按照墨倾的说法,更像是余尧本人进入了墨倾的梦境,这就有点玄乎了,当然,虽然对于南疆巫族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可是,这样闻所未闻的事情,还是让言紫兮觉得有些新鲜。
墨倾点点头:“嗯,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一次偶然,余尧曾经是南疆巫族最强大的巫师,其实他是不用睡觉的,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就会进入一种入定冥想的状态,在冥想的世界里提升自己的巫术和修为。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不知道究竟是我惊扰了他的冥想还是他偶然冥想闯入了我的梦境,总之,当第一次在那个世界邂逅之后,我们彼此都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这样一日两日十年如一日地让彼此的梦境和冥想重合在了一起。”
说到此时,墨倾的眼神有些迷离了,似是顺着记忆回想起了当年和余尧在梦境中相会的情景,这样眼含着热泪却又一脸无怨无悔的表情,让言紫兮动容了。
这是言紫兮从未见过的墨倾,可是,这样的表情她却毫不陌生,那是一个恋爱中的女子所应有的表情,原本言紫兮还想多问一句--墨倾,你还爱着余尧么,可是,此时此刻言紫兮却觉得那句话没必要问出口了,如何会不爱?
也许就如同她爱着南宫凛一样,余尧这个名字也是深深地刻进了墨倾的心里,那是永远也擦不去的美好。
只是言紫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只听过异地恋、网恋、柏拉图式精神恋,这两人算什么?冥想恋?梦境恋?而且严格说起来的话,余尧刚进入墨倾梦境的时候,墨倾才五岁吧,还是粉嫩罗莉一枚,言紫兮差点就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余尧是个罗莉控的怪叔叔啊。
当然,这话没敢说出来,其实对于这两人的感情她也可以理解,对于年少时期的墨倾来说,有那样一个优秀到极致的男人陪伴着自己成长,的确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她爱上余尧也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余尧之于墨倾,大概不止是恋人吧,更像是长兄一般,在那样年少青春的岁月里,静静地陪着她成长。
可是,余尧又是如何看待墨倾的呢?言紫兮却觉得自己弄不明白了。
这时,墨倾已经仰头喝完了手中坛子里所有的酒,像是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一般,一股脑儿将当年的往事脱口而出:“其实,刚开始他对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当成妹妹一样,他说,小时候的我长得很像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是当年被当作给空束巫女的祭品而死去的。”
听到对方提到空束巫女,言紫兮的寒毛立刻就倒立起来,她曾听芜竹提到过空束巫女的传说,据说当年的空束巫女曾经命令族人每月初一用她的青玉大鼎烹死一对青年男女,然后送上石宫供她祭炼巫术。后来又听说余尧十八岁的那年,自己跳入装满滚油的玉鼎中,连同一个已死去的少女被人抬到空束巫女居住的石宫中,然后杀了空束巫女,成为了新的巫族巫祝,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恩怨。
“那,你们俩是怎么。。。。。”言紫兮说这话的时候稍微顿了顿,她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墨倾和余尧的关系,想说相恋吧,总觉得有些别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多年的梦境相会让我们觉得我们都渐渐开始离不开彼此。”墨倾心有灵犀地接过话头,坦然地承认道:“在我及笄之后,我提出要见他。”
说到此时,她悠悠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抓过身前的长辫,放在手中把玩着:“那时候还年轻,那么地张狂,那么地不顾一切,自以为只要我爱他,便什么都可以战胜。”
言紫兮此时又想起了芜竹似乎也说过,说余尧在死的前一年,忽然在梦境中爱上了一个神秘的女子,并且为了要寻找那位神秘女子,心甘情愿地抛弃了巫祝之位,从此浪迹天涯。
这与墨倾的说法,倒是基本吻合了,难道余尧便是为了去寻找墨倾,所以才放弃了巫祝的身份,来到中原腹地?
思即若此,言紫兮亦是忍不住开口向她确认到:“你是说余尧舍弃巫祝之位之后浪迹天涯是为了来寻你?”
墨倾面上的红潮越来越重:“其实是我逼他的,我威胁他说,我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给他规定了时间地点,告诉他若是到时候他不来,我就嫁给别人,永不再见他。”
言紫兮一听这话彻底傻眼了,心想墨倾大姐啊,你才真真是人才啊,原来双规还可以这么用,这倒是第一次听到--规定时间规定地点的逼婚。
言紫兮饶有兴趣了,她挑了挑眉,面上的表情有些戏谑:“那后来呢,他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到了么?”想起那位巫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巫祝和大英雄余尧竟然会被双规逼婚,言紫兮就觉得心中无比欢乐,心想自个儿比起墨倾来,果然差远了。
墨倾不愧是个豪迈的女子,说起这些惊世骇俗的往事来也半点不打吭:“人是来了,可惜不是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
“哦?”就在言紫兮再次露出诧异的神情时,墨倾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娇羞:“当我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在我身旁了。。。。。而且,他说他已经舍弃了巫族巫祝之位,想要浪迹天涯,问我愿不愿意随他一同去。”
听到此时,言紫兮差点就要为余尧拍手叫好了!这么干脆潇洒的男人,实在是世间少见!
“那你怎么回的?跟他走了么?”言紫兮急急地追问着,恨不得墨倾一口气不喘直接说完才是。
“就在我想要随他一同浪迹天涯的时候,我父亲出现了,当他得知余尧曾经是巫祝之后,如何都不让我跟他走,让我在他和余尧之间二选一,若是选择了余尧,他就当作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068)初见便成死别
听到如此这般棒打鸳鸯的一番话,言紫兮愣住了,古代的婚姻似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墨倾和余尧这样的相恋,的确是异数,可是,毕竟那两个人也是真心相爱,况且余尧为了墨倾什么都舍弃了,照理说做父亲的应该会比较欣慰才是,墨倾的父亲为何还会这般反对呢?
而且墨倾的娘亲也是南疆巫族出身,应该也不存在身份的问题。
“当时的我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父亲的劝阻,坚持要跟余尧一起离开,余尧却选择要跟我父亲私下谈谈。。。。。却没想到,这一谈就再无音讯,最初的相见,竟会成了我们俩最后的诀别。。。。。”说到此时,墨倾忽然毫无预兆地把脸埋入手心,嚎啕大哭起来。
言紫兮面对突然情绪失控的墨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特别是墨倾后面说的那句话,更让她有些不明所以,墨倾的意思是,余尧在和墨倾的父亲深谈之后,就自己主动放弃了?然后离开了墨倾,两人便再没有相见,直到余尧死后,才得以复见。
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生生分开,最终生死相隔,最初的相见亦是成了离别的最后一眼,这是怎样的哀劫,言紫兮的心中忽然涌出万般的悲伤来,她想了想,终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拥着墨倾。
墨倾却忽然抬起头来,轻轻地推开她,拒绝了她的安慰,随后一把擦掉面上的泪痕,沙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言紫兮摇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墨倾,终究还是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墨倾似乎并不介意提起这些伤心的往事,或者说,她这次来,也许便是来告诉言紫兮当年那些过往的。
“你父亲究竟对余尧说了什么话?”言紫兮毕竟是个憋不住话的人,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之前父亲一直守口如瓶,不管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