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王皇后和南宫凛相顾无言,就在南宫凛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王皇后忽然开口问南宫凛:“墨儿,有把握么?”
南宫凛微微地眯缝了眼,面上扯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母后,请放心,这天下,孩儿一定会拿下的。”
他在心里又暗自加了有一句--不过,这可不是为你和王家夺的。
王皇后哪里知道南宫凛心中的小算盘,她点点头,又补了一句:“你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你那父皇,看来慕容炎倒是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
突然在此时听到自己师傅的名字,让南宫凛浑身一震,他的目光随即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微微地眯缝了眼。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王皇后淡然地又开口了,说出的话却让南宫凛整个呆若木鸡:“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是傻子,都被镇南王那死老头子给耍了一道?”
敏锐地察觉到王皇后似乎话中有话,南宫凛聪明地接口道:“请母后明示。”
虽然表面佯装平静,可是,聪明如南宫凛还是敏锐地揣测出了王皇后这话背后的深意,可是,他需要得到确认,如果真的如他揣测的一般,那儿,这,这一切,太过复杂了,太匪夷所思了,人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谁知,到了最后,大家都是螳螂。
如果王皇后说的是真的,那么,包括镇南王,其实也不过是只螳螂。
“你不是大燕人,叶凌风也不是我的儿子,我的长子朱宇墨,就是你,没有错,也不会错。”王皇后平静地看着南宫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可是,怎么会。。。。”意识到王皇后说的可能是实情的南宫凛,这次是真的有些懵了,难道,镇南王当年所做的一切,王皇后都是知情的?
“镇南王他自以为自己棋高一着,其实,本宫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他的身边,自然也有本宫的钉子。”王皇后说到此时,真相已经呼之欲出,能够将这一切天衣无缝地隐瞒下来,而且一隐瞒就是二十多年,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来个移花接木的人,只有南宫凛的师傅,天一派的掌门慕容炎。
“是我师傅?”南宫凛看着这个峰回路转到最后,还是他生身母亲的中年妇人,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演戏一般,真假难辨。
王皇后轻轻地摇摇头,忽然伸出手来,用指尖轻轻抚了抚南宫凛刚毅的面容:“最开始是你师娘,后来,她替我拉拢了慕容炎。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只不过是庶出,又很早就被逐出了家门,独自为生,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南宫凛骤然明白了一切,难怪从小到大,师娘对自己视若己出,原来是这层关系,原来师娘竟是个这般厉害的女人。
而且,既然这么说的,自己的师傅慕容炎早就是王皇后的人?那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按兵不动?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你如何证明?”他知道王皇后是个怎样厉害有手腕的女人,不排除她是在偶然得知了真相之后,在替自己和王家谋后路而撒谎。
王皇后似是明白他心中的疑虑一般,忽然又开口道:“你知道我们王家都是女儿,可是,我们王家的女子所生的儿子们,其实都有一个家族所独有的缺陷,却不被外人所知。”
在南宫凛疑惑的目光中,王皇后忽然突兀地说起了别的事情:“你还记得你之前见到我的时候,我问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南宫凛一怔,这个问题的确他至今都没弄明白,他在假山后的秘道里找到王皇后的时候,王皇后指着她自己的外衫,问南宫凛--本宫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外衫。
南宫凛当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迟疑地说出了大概是黑色。
自那之后,王皇后就什么也没说地无条件配合了他,难道,那句话背后有什么玄机么?
“你的外公,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缺陷,虽然没有传给我们这些女儿,却隔代传给了你们这些外孙,他分辨不出绿色来,所有绿色的东西在他看来,和黑色无异。”王皇后如是说着,南宫凛恍如雷击,他对绿色这种色调的识别能力的确是要差很多,只要光线一变弱,就基本分辨不出,可是,这却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作者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只存在于男性X染色体上的色弱的家族遗传病。)
“宇翰也是,我们王家的女儿所生的儿子,都有这个毛病。还需要一一去验证本宫的话么?”王皇后如是这般说出这话的时候,南宫凛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之前那万般揣测,竟然在此时被推翻,原来,自己还真是那大靖皇帝的儿子,这个骤然出现的事实让南宫凛顿觉世事无常。
可是,既然自己真的是王皇后的儿子,那,叶凌风呢?叶凌风又究竟是什么人?
王皇后总不可能有两个儿子吧?
而且,据紫兮所说,凌风长得更像朱宇翰,比他与朱宇翰长得更像兄弟。
(018)人都到齐了
“叶凌风也是你父皇的儿子,你父皇年轻时候宠幸过的女人很多,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也很多,只不过,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本宫手里,本宫不能让他们先于你降临人世,所以,要找个与你年岁相仿的,很容易。而且要骗过镇南王,就必须得找个同样是你父皇的骨肉,才能不让他起疑。这些,本宫当年都是早已盘算好了的,自然能够做得天衣无缝。”当王皇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南宫凛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当年那个所谓的大燕国的武将,是你的人假扮的?”
“没错,镇南王自以为自己棋高一着,提前布局,本宫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不得不说,王皇后实在是不缺乏政治智慧,能够想得出如此精妙的将计就计之策的女人,实在是可怕,特别是在女人分娩之后那个最脆弱的时候,面对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被所谓的高人抢走,能够这么冷静地分析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并且将计就计的做出应对之策,甚至将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这简直是怪物!可怕的怪物!难怪大靖皇帝要将她和王家连根拔起。
南宫凛忽然有些疲惫地阖了眼,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占了天大便宜的局外人,没想到,转来转去,他却依旧还是局中人。
而且,此时忽然得知他和叶凌风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让南宫凛的心中更是有些感慨万分。
他忽然有些嘲讽地挑了挑眉头,问了一句用意不明的话:“那,若我不是您的儿子,您会如何?”
王皇后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再次伸手,用袖角替南宫凛揩去面上的浮尘,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假设不会成立,你是本宫的儿子无疑,不会有错。”
南宫凛自嘲地笑笑,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旁的事情:“当年萨苏的死也和您有关?”
王皇后的面上一怔,手中的动作亦是停顿了,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那个女人已经死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她作甚?”
南宫凛执着地继续说道:“儿子想要迎娶她的女儿,您总该让儿子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杀了她的母亲吧?”
王皇后怔怔地看着南宫凛,半晌,才讪讪地答:“不是我,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
南宫凛执拗地继续问到:“我就不信您在这其中什么都没做,否则国师为何会与您闹到这步田地。”
面对自己儿子犀利的质问,王皇后叹了一口气:“我的确事先知道了一些事情,却没有告诉他们,拓拔烈这是在记恨我当日的守口如瓶。”
南宫凛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就在这时,外厢忽然传来那御史台官员的声音:“娘娘,二殿下,别院到了。”
南宫凛主动冲着王皇后伸出一只手,王皇后一怔,随即眼眶里潮水涌动,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自己儿子手中,南宫凛将王皇后扶了起来,就在两人一同要走出马车的时候,南宫凛忽然用着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我答应你,我会替你保住王家,不过,仅此而已。”
王皇后轻轻地回:“还有宇翰。”
南宫凛沉默不语,却感觉到王皇后握着他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他烦躁地用另外的一只手耙梳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好,好!我答应你。”
这时,忽然又听到有人唤了一声:“国师大人,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凛循声望去,国师拓拔烈正如之前商量好的一般,带着几个侍从缓缓向他们走来,国师拓拔烈一如往常,对王皇后视若无睹,而他随身带的那几个侍卫南宫凛都不陌生,其中一位,极其面熟,不,那是熟得不能再熟。
南宫凛和叶凌风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好,该来的,都来齐了。
而王皇后的目光亦是在叶凌风身上停留了一霎,随即唇角亦是勾起一抹浅笑,今儿个的确是都到齐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该办正经事了。
一个内侍仿若早就知道这厢人到齐了一般,一路小跑从这座叫作‘静渊庄’的别院里跑了出来,他的目光扫过王皇后和国师拓拔烈之后,便落在南宫凛身上。
“二殿下终于来了?陛下等待多时了。”许是故意的,他用着尖细的声音对着南宫凛说出这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仿若对一旁的国师拓拔烈和王皇后都视若无睹一般。
若是在平日,这两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儿,见了都是毕恭毕敬的,可是,此时,他却是硬着头皮对这两位不加理睬,因为,在方才陛下的口谕中,可没说要见这两位,只让他将二殿下独自带进去,他一个小小的奴才,可不敢擅自作主。
伴君如伴虎,特别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得陛下不高兴砍了自个儿脑袋。
可是,他不想多管闲事,并不代表别人就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李公公,本宫亦是要见陛下。”王皇后淡然地开口了。
这位被唤作李公公的内侍只觉得头皮一麻,苦着脸回道:“回娘